快穿之我的世界崩塌了

　　宁老手中捧着那包书信和账本，面上并无失色，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流露出他一点点的激动之情。

　　他沉声对着身边的儿子说：“不语，去外间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父亲。”李霖宸目视今日尚且还在人世的老师一家，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眼角溢出些许泪光，在烛光底下盈盈地忽闪而过。不过他即刻紧闭双眼，使劲将心中磅礴而起的伤感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才缓缓睁开双眼。

　　宁得淇默默看着眼前他最为钟爱的两个学生，双眼都殷殷期待地看着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们都看到了这些，我也不瞒你们了，坐下，我们慢慢谈。不过我后面所述，你们都必须烂在肚子里，这关乎我们大凌边境安危，差错不得，连不语我都没告诉。”

　　“老师，您说，我们听着，必不泄露。只是这件事会影响您生命安全，马虎不得。”严希有些着急。

　　宁老听得此言，正色道：“说起这事，在我坦陈之前，我想知道你俩是怎会知道从我那地方去取这些东西？这些——没有任何人知道，是我一人亲手所封，绝无第二人知晓。”

　　李严两人都愣了，互相看了看对方，目光一凛，互相微微点了点头，便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地府的经历倒了出来，对老师没有什么不可以坦诚的，孺慕之情师生之谊，均恩重于山。

　　“竟然——如此！”纵然宁老见多识广，一时间也被这两人的离奇遭遇给震得瞠目结舌，讷讷而不知所言。“怪不得，怪不得你们都知道了。”老人似乎被李霖宸口中自己一族那凄凉惨淡的结局彻底打击到了，当世大儒脸上原本洋溢的壮志雄心好似被一下子消磨殆尽，只落得满脸灰败，“那么，不语呢？他怎么样？”

　　“他在地府中当差，倒没见受什么苦，只是更不愿说话了。”李霖宸轻轻道来。

　　老人突然掩面，啜泣道，“不语，不语，我的儿，是为父对不起你！是为父对不起你啊！”老人潸然泪如雨下，让人动容。然老人毕竟当世大儒，虽一时激愤落泪，可稍待片刻也渐渐平息了。

　　“父亲，您怎么了，怎么了？”不语在屋外听到了动静，匆忙过来扣门发问。

　　“不语，我没事，我没事的。”老人抚干满脸泪痕，压着嗓子屏退了门外的儿子。

　　“老师，实情究竟为何？到底是怎么回事？学生不信，不信您真会背叛大凌，您不会的，从我们拜师起，您所言所行都无愧于天地。这一切，学生都不信，不信！您定是有苦衷！”严希急急走上前几步，紧紧握住了老人的双手，双目溅泪。

　　李霖宸也扭转头，面向空白的墙壁，紧紧地闭起眼睛，而嘴唇，早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而不自知。

　　“孩子，坐下，听为师慢慢说于你们听。听完所有，你们必会明白一切。”老人似乎已耗尽全身的力气。

　　“这是一个偌大的局，有人和我一起设了这个局。此事的源头，要从一个铁矿说起。”

　　“有人？谁？”严希问

　　宁老摇摇头，避开了这个问题，继续往下说：“我大凌建朝以来，先帝一直在秘密安排寻找各处矿藏，终于在启元三年，为师收到密报，潼城附近发现一个大铁矿，里面蕴藏量极大。为师很兴奋，当即便偷偷去那里探查，结果发现，那——只是一个废矿！”

　　“什么，废矿？”李严两人异口同声，一起轻叱。

　　“是的，废矿。不过，后来为师灵机一动，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利用一下这个废矿，去交换些我们大凌最缺的东西。”

　　“什么？”

　　“你俩觉得我大凌战力如何？”老人未回答严希的问题，却反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大凌兵力众多，但一直以来，只强于排兵布阵，仰仗天堑而战。而且，乌拓虽一直无法突破我们煊城大关，但我们也一直无法冲出关外彻底将死他们的主要原因，是——骑兵！”李霖宸轻声插了一句。

　　宁老双目顿时又湛湛发亮，看着李霖宸欣然微笑，“辰熙果然明了。没错，就是骑兵。所以，为师要借这个出产庞大的废矿，和乌拓交易他们的骏马！”

　　严希听到此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老师，这乌拓人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会上当？您乃当朝大儒，又是权力顶峰，怎会？”

　　“原来，是我，又是我！”李霖宸面色惨白，“我以为，以为那些年老师您是不满我编撰大凌律意见同您相左，才在朝堂之上，处处针对于我。却原来，都是刻意而为。”

　　“没错，为师觉得当时你制定大凌律的想法虽有偏颇，但只是在量刑上过重而已，大框架上提出的各种想法，为师其实亦是赞同的。”

　　“老师，辰熙，你们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师自贬言行，只为给乌拓造成我们朝堂内部冲突的错觉，之后再被我上位替代相位，便找到了背叛大凌的借口，可以同乌拓密谋交易。”

　　“孺子可教，辰熙，你果然是我最为出色的学生。”

　　“可是，老师，您已是当世大儒，何必为此葬送掉您一生英明，乃至一族性命呢！您就不能找其他人代劳吗？”严希不解。

　　“因为数量如此巨大，如若不是为师这等身份，是无法让乌拓相信还有其他人可以这样偷偷地移花接木。况且，当年朝堂之上，你年轻气傲，一直以来同为师针锋相对，名正言顺顺势而为。”

　　“老师，您当年定对我很失望吧！我那么不懂您的心意。”

　　“不，为师从未对你失望过。大凌建朝三年，虽说国力已有所恢复，但世家权势始终盘根错节，尾大难掉，包括我宁家各方也是，再如此发展下去，必会成为大凌的顽疾。也只有像你这样年轻桀骜，宏图远志，才能完成为师这垂垂老朽无法尽到的责任。所以，我选择了我该走的道路，把更重的重担交于你的手中！为师相信你定会比我做得更好。为了大凌的百姓将来可以安居乐业，不再饱受外族侵扰之苦，为师就算暂时地委屈一下又有何妨呢。”老人言之凿凿，大儒当年的赤忱丹心似又完全恢复了过来。

　　李霖宸用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这一切由面前的满头白发老人娓娓道来，如同在用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地割着他的心脏，痛得他整个人都无法直起腰来，蜷缩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严希也是目瞪口呆，久久无法言语。

　　偌大的书房，此刻静谧无声，三人都各自思量，相顾无言。

　　严希突然打破了安静，发问道：“究竟是谁，老师，究竟是谁同您一起设的局？”

　　宁老默默垂首，并未搭话。

　　李霖宸咬了咬嘴唇，“只有那人，不可能是其他人！”

　　宁老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霖宸，轻叹一声。

　　“谁？究竟是谁？辰熙，你快说呀！”

　　“先帝。”李霖宸沙哑着嗓子，从齿缝中漏出了两个字。

　　“什么？！”严希听到此言，颓然坐倒。

　　“瑾文，辰熙说的没错。这个局就是先帝同为师所设，若没有他的赞同和协助，即使为师身为当朝相辅，如此巨大数量的交易，也是无法完成的。”

　　“可是，如果是先帝为何不为您平反？不对，先帝之后不久便殉国了，殉国了？老师，您之后又是被谁算计了呢？还有谁知道这个计划？难道又是简祁致？”

　　“我此刻，确也不知。但简祁致生性懦弱，之前都是靠他那个野心勃勃的舅舅扶持，才险险保住太子之位。先帝殉国之前，生怕他耳根太软，恐其登位后被外戚掌权，失去大凌江山，便更改遗诏，传位幼子，同时留下皇家密卫，授予你手中，以助幼帝登基。”

　　鹧鸪胡同，已是傍晚。

　　“什么？你说李霖宸携着严希去了宁府？”屋里的蒙面人闻此消息，突然站起身，“他们怎会突然去宁府？最近李霖宸这番举动倒是有点看不懂了……”他的手指不断地敲打着桌面，皱眉沉思。

　　“主子，那接下来？”

　　“我们进宫。”

　　“是。”

　　宁府，书房中，对话还在继续。

　　严希看着两人，不由得颤声出言，“难，难难道是，是？辰熙，是不是他？只有他有可能了？可是，又怎么可能呢？他如此年幼？若真是他，那他，也太可怕了。”

　　三人面面相觑，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阵寒意。

　　“难道这振德桥，背后也是他设的局？简祁致只是正好野心勃勃，一头扎入设好的陷进中而已。”严希想起了自己的这个案子。“况且，最后辰熙也被他清除出朝堂，最终也落得个自戕结局，而到那为止，他借由所获之力，上至高位，又一力除掉所有桎梏，只手遮天。”严希已然有些控制不住地讷讷而言。

　　李霖宸看向业已昏暗的天色，双目失神，“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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