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的世界崩塌了

作者:白棠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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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弑师之罪


      前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些模糊的黑影,在雾气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此刻展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广阔的礁石城墙,高耸险要,往两边延伸而出,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

      两人抬头仰望,就像小小蝼蚁,在谷底战战兢兢看着巍峨群山,渺小无措。

      “鬼差白珧,现带李霖宸至三殿接受惩罚。”白珧对着礁石山高声呼喊。

      没有动静。

      白珧左右看看,也没发现城门。而这片空地之上,也没有任何鬼差路过。

      她抬头看看李霖宸,他青白夹杂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不关心、无想法,眼神空洞一片。

      突然,她发现李霖宸的目光聚焦到了前方,瞳孔紧缩,脸部抽搐,他颤声低吟:“不语,不语是你吗?为什么?”身体也随之开始颤抖。

      白珧几乎要扶不住他,诧异回首,原来从那礁石山群中,悠悠裂开一条山缝,狭窄暗沉,仅容一人通过。其间,慢慢飘出个黑色人影,轻轻地来到两人面前。他身材欣长,面容清瘦,眼神一丝一毫未施舍给李霖宸一眼,微微一躬身道:“白干事,请随我来。”

      “劳驾,劳驾。”白珧见两人之间的诡异情形,不敢多言,连忙托起那个已明显神魂出窍的李大佬紧随而去。

      一路上,白珧只听得李霖宸心中思绪尤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过:

      为何不语会在此地?为何没去投胎轮回?宁家老老小小都在此地吗?师母、小西,他们,我如今该如何面对?难道,老师,老师也还在地府?老师当年是自尽,岂不是也在枉死城中?当年尚来不及问明老师背叛的理由,如今,唉,今日处境,还枉顾什么过去,追求什么真相?可笑,可笑至极。

      “不语,你,还好吗?”李霖宸终于忍不住心中四处激荡的疑问,讷讷开口。

      不语正如他的字,不言不语。

      “不语,我,我也是……”

      “我父亲没有背叛!”前方传来不语压抑且微微颤抖的声音。

      “可,那些人证、物证,我细查过每一项,亲自求证过,铁证如山!我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老师他一直清正严明,怎会……?”

      “我不知其中变故,但是,父亲一定不会背叛大凌,他不会。”不语在前方突然停止了脚步,回转身来,双目清澈,直视着李霖宸的双眼。

      “我也想亲自面见老师,问他一切缘由,但,他却选择了自尽。他书房密室的夹墙中,搜出叛国密信和账目往来,每一字,我看了每一个字,都是老师亲笔,他的字,我认得出。”李霖宸也执拗地看着不语。

      “斯人已逝,你也化鬼,皆已浮云,不必执着了。”不语重又恢复他原先冷淡的神情,冰冷回转身继续领路。

      “不语,当年你太早被害,我也未同你求证过所有事情,我想知道,我还是想知道,你能否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李霖宸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紧紧抠住那个鬼使消瘦的肩膀。

      但见那鬼使轻轻一挥衣袖,李霖宸一声惊呼,便飞出丈余,摔倒在地。

      “请自重,我现为三殿鬼使,早已决定从此不再入轮回,也已同前世割绝了断,往事已了,莫要再提!”

      “不语,不语!”

      “前方就是刮骨阵,进去吧。”自那鬼使冷下神情之后,他的眼帘便再也没有抬起,似乎已对所有事情失去兴趣,而刚才那个突然情绪失控的不语,仿佛从来就未出现过,只是那眼角闪烁出的一点晶莹,透露出一丝情绪波动的端倪。

      白珧对他们前世之事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立场来劝慰面前的任何一方,只是看着一个悲恸又执着真相,一个冷淡却极力压抑,谁也不像在撒谎,究竟怎么回事?

      白珧内心像是幻化出一只炸毛小猫,祭出尖利的爪牙,使劲地挠墙。伤脑筋,这个世界,究竟要我解开怎样的谜题?人心多舛,该如何慰藉?

      李霖宸和冷漠不语的鬼差又对峙良久,终究也明白已无法从他处获知前世情由,终于幽幽叹气,转身绝然冲入刮骨阵中。

      我的业障,我便承受。你们的恩情,今天,用我一身骨血剥还给你。

      老师,我认为我未曾做错,大凌律是一国之本,即已订立,决不容违背!老师,若您仍在枉死城中,我定来找您,望告知我你背叛的缘由。

      黑黝黝的大阵在李霖宸进入瞬间就发生变幻,原先静止不动的阵中锋刃顿时高速回旋起来,越来越快,风声呼啸。

      李霖宸从开始的静默渐渐开始不断闷哼,他双手平举,如被束缚在一个支架之上,遭受着四周飞旋利刃的不断剃削。

      阵中渐起黑雾,密集的墨色血珠飞溅而出,瞬间密密麻麻的溅到不及后退白珧的鬼服之上。而李霖宸身上的那件白衣,越发残破,红黑夹杂,几乎无法辨认原先的素锦之色。

      鬼差也被猝不及防溅了一脸,只是他并没有白珧的慌乱,安静自若地抬目看向阵中,似乎双眼内只是一片虚空。

      这第三殿的鬼使,不像第二殿的那位,并没有离开,他一直站在那里,漠然无语。

      “鬼使大人,方便问问,您同李霖宸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刚才听来,似乎各执一词。”白珧嗫嚅半晌,还是决定问问。

      不语鬼使人如其名,当然没有回答,幸好白珧那偷机的能力,尚能听到一些鬼使心语,还有刮骨阵中李霖宸策马狂奔的万千思绪,终于让白珧将这些零碎线索和之前两人的对话诸种等等,把这件事情拼了个七七八八。

      上瑜四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幼帝亲政。

      乌拓再次进犯中原,所幸被奚周大将军打回关外。

      当时的尚书大人宁其淂,也就是宁不语的父亲,李霖宸的老师,本已不太出席朝中大事,突然被爆出五年前曾与乌拓的二世子阿史那勾结,秘密盗用大凌国库中的铁器交换乌拓的良马,且涉及了上瑜元年煊城的那场动乱。

      消息一出,朝堂哗然,幼帝下令彻查。李霖宸当时为大凌一人之下的权力中枢唯一之人,虽身为宁老的得意门生,但幼帝对其信任有加,责成他尽快查明事实。

      李霖宸当时正在溢州处理水灾的灾后事务无法脱身,得知消息便派亲信快马入京,迅速控制了宁老全家,投入大狱,在李霖宸的记忆中,他一则是为了先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二则也是为了保护老师的人身安全,只有将他们置于他自己的掌控之下,才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自己的力量去查明真相。

      但是待李霖宸安置妥水灾事务的紧急事项,并快马加鞭回到京城时,却被告知宁老已于前日在狱中用身上的长袍悬梁自尽了,他只在狱中的墙面上留下四个血字:愧对大凌。

      多年前,严希在狱中的割袍自尽便早已折磨得李霖宸多年夜不能寐,彼时的他只能强撑着秉烛办公,用忙碌的事务来阻止自己去回想他和这个朋友的诸诸往事。

      而宁老,虽未对此事提出过任何反对之词,但之后的几年相处中,李霖宸也明显感受到了老师对自己的逐渐疏离,原本过年过节的上门访问,李霖宸一直都是和严希一起过去,有了严希那种无论将他丢去哪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的亲和力,师生三人总是能够把酒尽醉,一夜无归。可严希走后的那几年,既有李霖宸刻意地躲避去看望老师,宁老仿佛也似有似无地开始在他拜访上门时不在府中。渐渐地,李霖宸再也不登宁府大门,只在重要节日时刻,派遣亲信送些老师喜欢的吃食。

      白珧默默咀嚼着这些前尘往事,终于明白了李霖宸的痛苦根源。

      身边最亲的人做了违反法度的事,造成生灵涂炭,作为主要立法者之一及执行府邸的最高长官,他只能选择大义灭亲,为了他心中对大凌先帝的承诺,也为了建立一个清正严明开时代先锋的大凌朝的理想,他抛弃了所有。但是,这种诉求,并不能让他在午夜梦回时,感到心中无豁,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情无心之人,那些至亲所选择的决然赴死,就是对他的怨怼,而他始终都深埋在了心底,只在午夜梦回的时刻默默地折磨着自己。

      所以,他这次的自尽,也是由来已久的压抑,突然爆发出了对解脱的强烈期盼。他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失望,由衷的失望,所以甘愿放弃这世间的一切。

      白珧看着因为刮骨阵的不断加强而四散而下的血、肉、骨的碎屑,他在慢慢褪下这个红尘中的躯壳,一直强忍着没有呼唤,也许于他而言,正是得偿所愿。

      不知过了多久,刮骨阵终于开始慢慢放缓,渐渐停歇。

      阵中的李霖宸早已踪影全无,所有有形的躯壳都幻化为了碎屑,飘散离开。阵中徒留一团黑气,四处游走。

      “第三殿惩治结束,出城直行,入枉死城。”鬼使惜字如金,指点下方进程便飘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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