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

　　距离太妃薨逝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转眼已经快到十一月，天已经很冷了，隔壁陈姑娘已经开始挨不住，是宋霆谕替她求情才给请了两次大夫开药。就算是常年练武的宋霆谕在没有门的囚室也觉得非常寒冷，尤其晚上不得不蜷缩着勉强睡着。据说再冷一些就会安上木门，每个囚室内还会分配煤炭自行烧火，但那也只是理论上会有而已。

　　自太妃薨逝之后，大家就好像集体忘了宋霆谕，来探望的人越来越少，之前那虽身处昭狱却宾客盈门的奇怪景象再也没有上演过，只偶尔有从林贵妃那里送来的东西，不过频率也越来越低了。她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普通囚犯，很多狱卒都怀疑她会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关到死。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怠慢，甚至有意无意的呼和起来。

　　每日见到她的狱卒尚且如此，外面的人自然是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换了一批又一批。

　　唯有邱小春一如既往，趁着闲时来找宋霆谕习武，偶尔还会帮她打扫一下囚室，或带一些必要的东西。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学会第三招，就可以出去跟人打架了。”宋霆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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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彦拿着手中的信，姜须果然从不让他失望。

　　只十几天，姜须就查到当年他们父母被暗害，就是因为有人要帮祁家做大，虽然查不到背后是谁，但祁家一定是罪魁祸首之一。

　　现在，祁家已经变成了祁大、祁二和祁老姑娘家，原本江南第一大布商，如今产业被姜须收了三分之一，挤兑得倒闭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又一分为三，从今往后，江南，再也没有祁家了。

　　“公子，季家已经请您三次了，还不赴约吗？”如风拿着一张请柬问。

　　“不，这次，我们去见季凉匀。”姜彦起身。就目前查到的，季家只是联合了一些雁南公主的老部下，谋划着把宋霆麒推上皇位，那么，为何他们要与江南祁家联合，是什么让他们有这么大的胃口，要这么多的钱财支撑？

　　姜彦并不急，天气渐渐冷了，他却没有生火，如风等人格外担心，但他却想着她那里连像样的门都没有，他备了无数碳火，宋霆谕却一样也不许他送，更别提去见她，姜彦隐隐觉得自己已经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了些许幽怨，再等下去，快成怨妇了。

　　京城最有名的青楼真知楼。

　　这里之所以有名就是因为能满足不同人的需求，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世家公子，都能说一声老子昨晚去了真知楼，甚至若有女子前来，真知楼也有人招待。

　　真知楼进门大厅里，十几桌坐的满满的，在这里点一桌不超过二两银子，叫上两三个姑娘陪着，也不过是四五两，只要不是家徒四壁，但凡想来的，咬咬牙攒几天银子，都能来充一把大爷，是第一进。

　　而楼上的包间就要贵一些，在那里可以与楼里姑娘春风一度，是为第二进。

　　至于后院就并非人人都去得，再往里还有一座隐藏的院子，那里的姑娘们都是人间极品，不肯轻易示人，饶是天潢贵胄来了也要看她们的心情，此乃第三进。

　　此时有一人正在真知楼大厅里，他就一个人，占了最好的位置，这人穿了一身深绿色衣裳，头戴金冠，年纪虽不大却有种饱经世故的沉稳，他手握一个小小的酒杯，偶尔给自己添上一杯酒，身后是两个小厮，桌上少许酒菜，并没有姑娘陪着。

　　这是京城最近风头正盛的大商股，姜彦。

　　谁也没想到，京城有名的江南一派店铺幕后老板竟然是姜彦，而在前怀王宋霆谕被下狱后他忽然从幕后到了台前，不仅不再隐藏身份反而大肆扩张着自己的产业，短短两个月不到，已经隐隐有了京城第一富商的意思。

　　有人猜测，他是想借此打通京城到江南的商路，把江南姜家也收归己有。

　　大厅里每晚都有表演，姑娘们美艳妖娆，姜彦看的入迷，不禁给台上的姑娘们鼓掌。

　　“夫人知道了，不会打死公子吧？”旁边，如风小声嘀咕，现在的公子确实很帅，很有一副富商巨贾的模样，可是……总觉得要被打死。

　　“会留口气吧。”未雨站的笔直，说，“只别连着我们一起打就好，我是正经人。”

　　“你就这么背叛公子了？”

　　“哪个正经人家的公子逛青楼回家不挨揍，”未雨道，“你且别说我，这一身脂粉味儿，你怎么跟黄莺嫂子交代？”

　　如风这才意识到自己估计是惨了。

　　“好弟弟，到时你可给我美言几句。”如风换上一副祈求的表情。

　　如果姜彦去青楼，你会把他怎么样？姜彦忽然想起了云州雅风别院的那个晚上，那时季凉书酒意正酣，曾这样问宋霆谕。

　　不过短短几个月过去，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到现在，没人知道季凉书在哪，也不能轻易见到宋霆谕了，而他姜彦，真的大摇大摆的坐在青楼，至少明面上，再也没人能够阻拦。

　　“如风，我虽入赘王府，黄莺却是要娶回来的，你怎的还这般胆小。”姜彦掩去心中一阵阵的酸涩，笑着问如风。

　　如风摊手，不知该怎么解释，“您不知道，这不是入赘不入赘的事儿。”

　　此时，一个男子坐在姜彦所在的那桌，刚好坐在他对面。此人年纪不大，衣着极其华贵，从任何一个角度，哪怕只是敞开门缝露出那么一点，都能从缝隙的闪光里看出此人有钱。

　　“姜兄，久等了。”季墨寻一点也不陌生，像二人是多年好友一样，“怎么在看这些？后院那些姑娘们，没有喜欢的？”

　　姜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混不在意，“庸脂俗粉而已，空有皮相，不见风骨。”

　　“可是还想着那个人？”季墨寻并不在意姜彦的怠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姜彦大方承认，“恩，单论气质风度，这些人确实比不了她，可惜……”

　　“没准哪天她出了昭狱，姜兄还可破镜重圆。”季墨寻嘴角笑着，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歌舞继续，台上的红衣姑娘不停地向这边递着风情万种。

　　姜彦苦笑摇头，“我好不容易脱离赘婿身份，又怎么可能轻易回去，除非她嫁进姜家，或许我还会考虑？”

　　“她到时一无所有，也未必不行。”季墨寻说。

　　姜彦摇头，“不行的，以她的性子和本事自然不干屈居人下，就算不是亲王，她还有一身功夫和学识，哪怕去闯江湖自然也是风生水起，更何况还有那样的身世。我最艰难时瞧在她眼里，她落魄时我一直在旁边，谁又想身边有个人总是能让自己想起最不堪的时候呢？我跟她算是缘尽了。”

　　季墨寻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往事已矣，姜兄还是让她过去吧，若在下遇到那有风骨的女子，定当双手为姜兄奉上。”

　　姜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一名男子过来，他一身风尘仆仆，身边跟了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正是姜须和楚绪。

　　“哥。”姜须过来，他才从江南赶到京城。

　　姜彦起身，给季墨寻介绍到，“这是舍弟，在江南也算小有一些家财，姜须，这是季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季墨寻。”

　　“季公子。”姜须当先行礼。

　　季墨寻也很是客气，“原来是江南姜家家主，素闻姜公子年少有为，墨寻佩服。”

　　几人一边客气着，一边出了真知楼，从大门出来拐进小路，不远就有一个小侧门，推门而入，里面亭台楼阁、假山奇石俱全，不算很大，却是一处不错的园林，此时秋意正浓，入眼一片黄红的落叶，萧瑟的五彩斑斓。

　　这便是真知楼第四进，这世上绝大部分人不知道此处，也有人说此处才是真正的真知楼。里面更是有一间屋子建在一个人工挖掘的小湖上，只有一条曲折的游廊通过去，再无别的路，便是真知楼的酌雪阁。

　　姜彦三人径直往那酌雪阁而去，下人们则全部等在门口。因是建在人工岛上，是以酌雪阁并不大，但从内到外古朴写意，甚是美观，内里能容的下一套十二人的木头桌椅，并不是什么名贵木材，却都是天生天长成桌椅的模样，无需上漆，就那么摆在那，桌上一个泥瓦罐上两三只花草，配几道特色小吃，便是全部。

　　里面一名花甲老人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直到三人进来也不曾回头。他周围还坐了几人，大的已经六七十岁，小的也有三四十，倒是都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季家与姜彦已经合作过几次，这次是要真正与整个姜家联手，所以姜须才匆匆来了京城。

　　季墨寻率先行礼，“父亲。”

　　姜彦也带着姜须行礼，“季大人。”

　　季凉匀像是刚刚听见有人来似的，立刻回身，随即笑开，“二位姜公子，快坐，我来给你介绍这几位大人。”

　　但他始终保持着戒备，自从余若推荐了姜彦与他合作，原本与季家合作的江南祁家的生意就开始一落千丈，到现在不过月余，已经是分崩离析。季凉匀当然知道这与姜家脱不了关系，可是他需要合作伙伴。

　　“这位是大理寺卿郑道昌郑大人，世人都以为他与汉高侯交好，实际上不过是掩饰罢了。这是乐平王府郡主驸马孙传平，孙家也曾是公主旧部。那边几位……”

　　“今日起，姜家也将加入我们，以后定会效忠小将军。”季凉匀道。

　　其余几人脸色阴晴不定，但季家现在一家独大，只要季凉匀同意姜彦加入，他们也没什么反对的资本。

《江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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