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途

　　梁有情和蔡适高乘坐的马车刚抵达玉盘湖附近，鼎沸人声便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梁有情掀了帘子向外一看，熙熙攘攘的人君几乎是站满了临近湖边的环形小路。

　　她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脑袋，未见花卉，却闻到了菊香。

　　蔡适高做了个请的手势，梁有情倒也不推让，径自朝人君里挤了进去。冲破人墙，便看到了沿着湖边摆放整齐的盆栽。

　　颜色各异的秋菊，犹如一条彩带将玉盘湖给圈了起来。

　　梁有情一向很少出来闲逛，见到这新颖而且热闹的景象，不禁让她眼前一亮。

　　蔡适高见梁有情的面色比刚才舒缓了许多，甚至还有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心以为这次投其所好算是投对了。

　　酝酿了一肚子的情话打算对梁有情说，可刚涌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梁有情一溜烟地跑前面去了。

　　蔡适高无奈只得拔腿开追。这会子人是最多的时候，加之今天的天气相比起前几天又稍微热了些，蔡适高闻着人群里混杂的各种臭味，差点儿没直接升天。

　　好不容易赶上梁有情了，可事先准备好的话也忘得七七八八，剩下几句却也实在是没心情说了。

　　“有情，你走得是真快！”蔡适高弯腰喘着粗气，累得像条狗。

　　梁有情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有吗？”

　　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蔡适高勉强直起身子话都没劲说了，有气无力地朝梁有情摆了摆手。

　　“要不，我们去茶肆里歇一会儿？”蔡适高指着远处的茶棚说道。

　　梁有情看着前方的茶肆，默了一会儿后，点了头。

　　“呀，梁大人赏菊来了吗？”梁有情跟在蔡适高身后刚走进茶肆，便见蜃景楼的阿牛也在这里喝茶，而坐他对面的正是刚与梁有情闹掰的君芜，君芜听到阿牛的惊呼声后，回头看了梁有情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了梁有情身旁的蔡适高身上。

　　阿牛也是个没眼力见的主儿，他的目光在蔡适高身上逡巡了片刻后，神秘兮兮地问梁有情：“这位不会是梁大人的——”

　　“阿牛，莫要无礼。”还没等梁有情开口，君芜便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随即对梁有情歉意地说道，“阿牛无意，还请梁大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梁有情眉梢微挑，刚要开口时又被蔡适高给抢了话头。
　　他道：“哎，我倒觉得这位小兄弟很有眼光嘛。有情，你觉得呢？”

　　蔡适高看向梁有情，君芜也看着梁有情，就连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的阿牛也慢慢将目光放在了梁有情的身上。

　　梁有情回视着君芜，默然半晌也未置可否。

　　四周的气氛开始胶着起来，几人皆各怀心事，谁也不想先开口。

　　“两位客观，店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位子了，我瞧着几位应该都认识，要不暂时挤一挤？”好在茶肆店主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梁有情本想借此机会离开，但却听阿牛小声跟君芜说了一句，“我倒没什么，公子你呢？”

　　君芜看了蔡适高一眼，点了头：“相逢既是有缘，多一个朋友何乐而不为？”

　　蔡适高正求之不得。外面的阳光愈渐炽热了起来，只要不继续暴晒在烈阳下，怎么着他都愿意。

　　君芜和阿牛也没挪动位置，就这样，梁有情和蔡适高分别在君芜的两侧坐了下来。

　　“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君芜拱手问蔡适高。

　　蔡适高还礼道：“免尊姓蔡，名适高。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君芜又道：“在下君芜，幸会！”

　　“幸会！”蔡适高道，“看样子君兄和有情应该早就认识。”

　　君芜倒也没有否认，“有过几面之缘。”

　　“你看，我一猜就准。”蔡适高笑了起来，随即又问君芜，“君兄觉得我们有情如何？”

　　君芜怔了怔，正欲回话时就听梁有情高声喊了一句：“蔡大人！”眉宇之间露着的无不是不耐与嫌弃。

　　君芜看了梁有情一眼，淡淡一笑，回道：“有情性格仗义，嫉恶如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个难得的女中豪杰！”

　　蔡适高听了这话更高兴了，毕竟他看上的女人，岂能是个普通人。

　　“不过，据我所说，梁大人还未有婚配，蔡大人言语之间还望注意言辞，莫要给梁大人招惹出不必要的是非。”君芜话锋一转。

　　蔡适高的脸色沉了几分，他不屑地看着君芜，心道：你谁啊，竟敢教训起本官来了。

　　但碍于梁有情就坐在对面，为了保持自身的风度，蔡适高忍了。

　　没一会儿，蔡适高又道：“迟早的事，待年关一过，手里的要务忙完之后，我便去找太后请旨将有情许配于我，届时君兄可一定要来我府上喝杯喜酒。”

　　蔡适高话音未落，君芜忽就剧烈地咳嗽起来。阿牛赶忙把茶递给他，君芜喝了一口顺了气后才缓过来。

　　君芜的面色瞬间阴沉，他淡淡瞥了眼梁有情，却见她无任何反应，只当是默允了。

　　“自然。”君芜冷声回了一句。

　　突然，梁有情将手中的茶碗砰地一声摔在了桌上，拿了刀起身便走，任由蔡适高如何唤她头也不回。

　　“君兄别介意，在跟我置气呢！”蔡适高讪笑着说道。

　　君芜等了半晌，不见蔡适高起身去追，却见他正优哉游哉地品着清茶，好不自在。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君芜起身后见阿牛也跟着起身，忙道，“阿牛，你不用跟着我，先回客栈等我。”

　　“哎，好的公子，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阿牛应了一声。

　　君芜点了点头，主仆俩一前一后出了茶肆。

　　刚走没多远，阿牛忽然“啊”地惊叫了一声。

　　君芜偏头问他发生了何事。

　　阿牛道：“好像忘了给茶钱来着。公子，要不我现在回去一趟——”

　　君芜拍了拍阿牛的肩，安抚道：“不必了。”说着他回头朝茶肆看了一眼，“那位可是个有钱的主，不差咱们这几个铜板。”

　　“话虽如此，可终究觉得不太妥。”阿牛道。

　　“若你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的话，便将那份茶钱以那位大人名义施舍给街边的乞丐，岂不两全其美？”君芜朝远处树荫下卧着的乞丐抬了抬下巴。

　　“公子说得是，我这便去！”阿牛刚要走又被君芜叫住，他见君芜从袖子里取了一个钱袋子出来，递到他的手里吩咐道，“把这些一起散给他们吧，天热，叫他们买碗凉茶解解渴。”

　　“公子真是个好心人。”阿牛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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