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躺了这许久也没能好好吃东西，洛灵倒腾出一些食材，就着院角那个经她几番改良的灶台开始准备吃食。
　　龙湛靠在廊下一根柱子上看着，见她一会弄吃食，一会儿往身上挠痒，乃在纳戒里一阵翻找，最后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一瓶不知何年何月收进去的药液。
　　手指一弹，小药瓶往洛灵飞去，稳稳落在她面前的灶台上。
　　“会痒抹这个试试。”
　　洛灵嘟着嘴，装作没看见，手肘一带，药瓶掉在地上，啪，碎了。
　　龙湛：“！”
　　——不识好歹！
　　回身进内，往厅内椅上一坐，懒得再搭理她。

　　洛灵煮好吃食，端进厅内，看见他坐在最上首的椅上，冰着一张脸，也不搭理他，兀自将吃食放在平常吃饭用的小桌上，从架子上取下两个碗，盛了两碗肉糜汤。
　　龙湛目光落在那两个碗上，心想，她既然准备了自己的份量，总不好驳她的面子，纵使辟谷已久，好歹做做样子吃一两口。
　　正想起身，却见小白跳上了椅子，一条小短尾摇得极欢。
　　洛灵把碗朝它推推：“吃吧。”
　　一人一狗乃吧嗒吧嗒吃起来。
　　龙湛：“……”
　　——人与狗同食？！

　　看见两小只吃得欢，龙湛十分无语，却鬼使神差地朝她们走过去，想看看她们在吃什么。
　　谁知刚靠近，洛灵却把中间那汤碗往自己面前一拢，两只胳膊环绕护住，警惕道：“这些只够我们两个吃的。”
　　龙湛：“……”
　　见他仍站在边上不肯走，洛灵端了汤碗下座，蹭蹭蹭往外走。
　　“走，小白，我们到外面吃去。”
　　一人一狗出了门。
　　龙湛：“……”

　　吃完东西，收拾好一应器具，再过不久，已是黑夜沉沉。
　　各处亮起灯火，洛灵进了房门，看见龙湛坐在床沿上，犹豫着是进去好还是退出好。
　　“换身衣裳再上来。”
　　洛灵只接受到的信息量：
　　——还是能上床睡觉的。
　　却并未考虑他坐在床沿加上那句话的背后含意，不过以她现在的脑瓜子也想不到这许多。
　　她乃走到衣柜前，取了一套男装搁在架子上，伸手拉开了腰带刚想如往常一样，脱掉直接在衣架前换衣裳，感觉有道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回首看见床沿上坐着的那人正盯着自己，张了口正想说什么，乃带着衣裳到屏风后面去换了。
　　龙湛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真敢当着别人的面换衣裳。
　　换好后，洛灵与龙湛保持些距离，从床的一角爬了上去。
　　小白乐颠乐颠也往床上爬。
　　龙湛一掌将它拍下去。
　　“狗不能上。”
　　洛灵爬下床，蹭蹭蹭走到柜子前面，从里头捧出两床被褥，团巴团巴，抱着走了出去。
　　小白赶紧跟上她。
　　龙湛：“……”

　　洛灵找了一间空房，将被子铺在地上，团成一个窝的形状，自己先钻进去，朝小白招招手。
　　“小白，进来。”
　　小白摇着尾巴钻进被褥里，乖巧地卧在她怀里。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人走了进来，洛灵被一把从这个狗窝里拎了出来，一路拎进房，被丢到了床上。
　　洛灵一个翻身，往床下爬，被一只大掌摁住，她不由得发了怒：“放开我！我要和狗睡！”
　　龙湛也怒：“我回来了，你还和狗睡作甚？”
　　洛灵加大声音：“我不管，我就要和狗睡！”
　　龙湛提高音量：“不准！”
　　洛灵怒目瞪视：“我一直都是和狗睡的！”
　　龙湛：“从今天开始和我睡！”
　　洛灵：“……”
　　龙湛：“……”

　　洛灵吼：“我才不要和你睡！”
　　抬头便在他手上狠狠一咬。龙湛猝不及防她会来这一下，手上吃痛，摁住她的力道一松。
　　洛灵掀开他的手，猛然翻身跳下床，跑了。
　　龙湛：“……”
　　洛灵回到狗窝接着和小白睡去了。

　　翌日，外出的峰主也皆赶回。
　　天灵殿。众峰主齐集。
　　上一次在座的太掌座何钥，早在洛灵拜师后不久便外出云游了，他行踪不定，行事全凭喜好，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龙湛坐在最上首，听着各峰主汇报这四年的状况。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扶手，安静地听着汇报。
　　众峰主心里忐忑啊。
　　——这实在很反常，龙掌座外出四年难道变了个人？听到为期三年的妖兽试炼灵首峰次次垫底，居然没有暴怒？听到诛峰资源争夺赛灵首峰也是垫底，被扣掉五年资源，也没有暴怒？
　　众人往他脸上瞧瞧，一张脸确实很平静。但他越是平静，众峰主越是心中发虚。
　　一轮汇报结束。

　　龙湛说话了。
　　“雷峰主，你将那三年内门弟子的妖兽试炼详细说说。”
　　雷宏有些诧异。其他峰主也诧异。以往他可是很烦这些琐事，每次被迫听完汇报，从不主动询问细节。
　　诧异归诧异，谁也不会想到经过四年的时光，龙掌座心里已对那个被厌弃的弟子有了极大的改观，雷宏乃将妖兽试炼一五一十地说了，不过也只能说个大概。
　　雷宏说完，龙湛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乃道：“说一说洛灵在其中的表现。”顿了顿，又追加一句，“我要听细节。”
　　——细节？
　　众峰主更加诧异。
　　这种小试炼，雷宏通常不会亲自参与，皆是交由弟子来办。他传音叫了负责今次内门弟子三年妖兽试炼的弟子过来。

　　莫衍莫名其妙被叫上来，在殿上跪得直直，心里忐忑。
　　“莫衍，你将这三年内门弟子妖兽试炼中与洛灵有关的细节详细道来。”
　　莫衍翻开登记的册簿，找到与洛灵有关的部分，一一说起来。
　　莫衍说时，整个大殿安静异常。众人明显感觉殿内气温更冷了。
　　说完后，莫衍更加忐忑，已是明显感知到掌座的不悦。
　　龙湛道：“把那些伤害过洛灵的弟子名单，整理一份，送到天剑阁来。”
　　众峰主双眼大睁：“！！！”
　　这才明白，今天的龙湛为何会与寻常不同，才知道他过问细节并非对妖兽试炼上心，而是要来算账？
　　——他不是对洛灵十分厌弃么？整整四年多，对她不管不顾，出去一趟，转性了？
　　——这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造成他态度变化这么大？
　　——这些在妖兽试炼中伤过洛灵的弟子，各峰都有，他该不会真去与弟子们计较吧？
　　一时众峰主腹诽翻云。
　　“散了吧。”
　　龙湛起身离座，出了大殿之门，而后脚踩巨剑，朝峰下飞去。
　　众峰主不知他这番举动是何意，也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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