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天灵殿议事。
　　龙湛以灵力幻化出整个天灵界的格局。
　　此举又是令得一众人等震撼不已。在座之人，除了龙掌座，还没有谁走遍了天灵界，而幻出这整个天灵界的格局，更是没有谁有这能耐。
　　他以天灵派为中心，画出一个圈。
　　“龙族现世，能化人形，潜入我天灵派做暗子，此等危险的信号，人族却在自相残杀，窝里扛，简直愚蠢。以此圈为界，灭杀一切妖兽，夺取资源，尽快回填天灵派本部。收编圈内其他势力，如有不从，格杀勿论。以十年为限，休养生息，提升实力，下一步，收编整个天灵界。”
　　此言一出，万籁俱静。
　　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合不拢。
　　谁也没有想到，爱撂挑子的龙掌座居然会有这个雄心，要收编整个天灵界。
　　“与人斗有什么意思，不如与兽斗。”
　　众人闻言浑身一颤，皆是感受到这话中深深的寒意。
　　何钥等人不禁联想起他被白龙偷袭的那一幕。于是又想起了他的另一个特质。
　　——掌座爱记仇！

　　龙湛忽然看向坐在大殿最下首的洛灵。
　　“还有你，欠下这么一笔巨债，准备怎么还？”
　　洛灵一直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往那高台上看去。
　　众人目光齐刷刷皆看往了洛灵。
　　洛灵一怔一囧，喃声道：“我，我，我会外出获取资源，努力偿还。”
　　那上头龙湛的声音冷冷倾泻而下：“那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等着别人帮你不成？！”
　　众人：……
　　“徒儿这就去！”
　　洛灵猛然站起，身形狼狈地跑了出去。
　　何钥道：“龙小子，你是否对那娃娃太严苛了些？”
　　龙湛眉头一挑：“她多大了，还娃娃？她欠下的债，当然得由她来还。散了！”
　　说完，他身形就消失不见了。
　　何钥暗叹——龙小子，这事还真不是她的错，你倒是以失忆为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洛灵当真踏着王剑飞出了天灵派，只身扎进那个龙湛画下的巨大圆圈内，落至山川深处，疯狂猎杀妖兽。
　　在前线的那些年，她也获取了不少资源，都是直接上交了天灵派。但那些资源与天灵派耗空的资源相比，简直杯水车薪。
　　她也觉得，债是自己欠下的，得由自己来还。
　　她那六个师兄从天灵殿出来后，已是找不着她的人影，听说她御着王剑往东方去了，于是赶紧去追。
　　——小师妹可怜啊，当初收进门时就被师尊虐待，如今……
　　然而世间之大，凭他们六人，想要在茫茫天地间找到只身外出的小师妹，又谈何容易。
　　半年后，她手上的纳戒被各种资源装得满满。
　　是的，她现在用纳戒，不用青鳞，那个青鳞已经被她丢弃不用，包括那颗龙目，早就在十多年前四处征战时便被她丢弃了。
　　她回天灵派上交资源后，摸上灵首峰，悄悄靠近天剑阁，准备偷偷看一眼师尊，被他发现，又给撵了出去。
　　她找宋原偷偷打听了一番，得知师尊近半年来在干一件大事，天灵派的那条灵河当初开辟灵海时被抽干了，后来填充了水，但已变成了普通的河水，师尊在以特殊的手段给灵河重新孕育灵性。
　　洛灵乃再次独自外出。
　　这么多年来，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她没有什么伴，除了六个师兄、师祖爷爷和八位峰主师伯待她亲近些，其他人大多数都是离她远远的。
　　在外头时，陪伴她的，也都是一狗一鸟。小白和小青陪她一起完成任务，不过太危险的事情洛灵不会放它们出去，只因这两只也是师尊给她弄来的，她得好好护着。于是越是危险，她越是一个人。
　　早就，习惯了。

　　时间一晃到了年关。
　　前些年忙于战事，天灵派一团乱。现在四海平定，天灵派又捡起了老传统，举行度岁庆典。
　　所有外出弟子，若非特殊情况，都要回去。
　　洛灵亦是再次回到了天灵派。她原先的住处本是天剑阁，如今连灵首峰也不敢上去了，只在峰脚下寻了个山洞，将就着住着。
　　到了庆典这一日，洛灵随一众弟子来到大演武场。
　　她本是与一众弟子站在演武场上，隐没在泱泱人群中，不知怎的，却被大师兄陆麟一眼看见了。陆麟将她带回了那看台之上，与其他师兄们站在距离师尊不远之处。
　　洛灵悄悄往龙湛看去，只能看见他半个侧影，见他一副慵懒姿态，显然对于这种场合无甚兴趣。
　　龙湛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回首一看，对上洛灵，他眉头一皱，心情瞬间就不舒爽了。
　　——我当初究竟犯什么混，要去收女弟子！
　　他居然有一种坚持的原则被打破的耻辱感。
　　看见洛灵，便更加烦躁。
　　之后底下弟子们热火朝天地比试切磋。
　　龙湛感觉到那道目光还在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他就怒了，当下一拍扶手，道：“洛灵，你过来！”
　　看台上的众人都是一惊，好端端的，龙掌座怎么突然又发怒了？
　　洛灵低着头走到他跟前，也不敢抬头看他。
　　“你很闲是吗？”龙掌座的话火气浓重。
　　洛灵不敢说话。只是绞着手指。那模样落在何钥、众峰主和她几个师兄等一众旁人眼里，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既然很闲，那就下去，让为师看看你的身手。”
　　洛灵：“……”
　　洛灵：“好。”
　　洛灵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跃下了看台，落在大演武场内。
　　“你们都停下吧。”龙湛道。
　　大演武场上次此刻正有数千名弟子同时竞技，此时都是一怔。龙掌座的话是平平音量，却清晰地传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弟子罢手，退到一边，将大演武场让开一个大圈。
　　“我这第七的弟子也想一试身手，你们但凡有胆量的就上吧，不必顾忌她的身份，动真格的。”
　　说到“动真格的”这几个字，却是加重了音量。
　　一旁的易明往他师尊看去，眸底光芒流转，欲言又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在洛灵身上。
　　洛灵只觉如芒在刺。
　　但没有人敢动。
　　大家都记得以前之事，虽然吃过了忘忆丹似乎忘记了某些重要场景，但心底那份感觉却还是相当强烈：莫说对她动手，就是说了她的闲言碎语也都要丢掉性命的。
　　虽然龙掌座现在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从前之事，叫他们放开胆动手，但难保他哪天不会想起来，秋后算账？
　　若大演武场，鸦雀无声。
　　“怎么，没人敢上吗？”
　　寂静。
　　易明见洛灵孤零零站在那里，被所有人盯着，被师尊逼着，实在难堪，乃道：“师尊，要不我上吧？”
　　“行吧，你上，不用留手。”
　　唉，易明暗叹一声，下了场，站到洛灵面前。
　　洛灵眼里拼命含着泪，依旧垂着头，也道：“六师兄，你不用留手。”
　　易明道：“放开来打，我未必是你的对手。”
　　默了默，易明又道：“想必我们今天是要认真打一场才行。”
　　洛灵点了点头：“明白。”
　　——不认真打一场是不行的。
　　洛灵又道：“也不能放水……师尊看得出来。”
　　易明道：“那便，全力以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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