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星球上的女人

　　“你怎么回来了？提前拍完了吗？”肖慧问梁轲文。她的眼神表情和刚才离开的女人一模一样，只是她看上去更幸福一点。
　　“太阳突然没了，今天拍不成，出发的时候还可以，他们还看过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雨。没有办法，只有明天看能不能拍。”梁轲文回答。
　　他们要继续工作了，刘晓芸没对肖慧说什么就回了学校。
　　她心里没想好要不要对肖慧说，怎么说呢？有另外一个女人正在等梁柯文的电话？也许他不会给她电话，也许是刘晓芸自己多心了。她何必去当个打小报告的女人。肖慧知道了说不定也不高兴。女人都害怕自己的朋友怀疑自己的男人。
　　刘晓蕴安慰自己，她这么做是对的。
　　回到学校，徐维俊抽了好多烟，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桌上摆了五六罐空的可乐。他说昨天晚上他做梦梦到她，从床上起来没有找着人，本来想给她打电话的，已经三点多了，她一定睡了，就算了。
　　“梦到我什么了？”刘晓芸偏着脑袋问。
　　“梦到你在我身边，和我躺在一起，我真的以为你来了，摸一摸床，又是空的。”
　　刘晓芸心里觉得甜蜜，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她还是害怕让他觉得她太爱他。她还是不相信男人，总要为自己保留点什么。保留什么呢？她没什么可保留了，只有距离。她不说话，从后面抱着他总可以吧。
　　她为他按摩肩膀，他真的累坏了，肩膀肌肉紧得很。
　　“说不定，躺在你床上的是个女鬼，你以为是我，醒过来你一摸，当然摸不到。”
　　“说不定是真的，这间宿舍有很多闹鬼的故事。”他故意说。
　　刘晓芸一愣，坐到床边，“别吓我，我害怕。”
　　“你先开的头。”
　　“我要是发现有女人睡在你床上，就算是女鬼，我也杀了你。”刘晓芸说。
　　房间里沉默了两秒钟，在这两秒钟的时间里，刘晓芸有些后悔了，可又不知道怎么补救，“看着我。”
　　徐维俊抬起头，很温柔地看着她。她在他眼睛里没有看到闪躲，只看到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坦然和包容。她心里稍微踏实了。
　　“我要是被女鬼缠上，你会不会来救我啊？”他无厘头地问她。
　　“拒绝回答不真实的问题。”
　　“要是真有女鬼，你坐的地方就是她睡的位置…”
　　呀！！
　　刘晓芸尖叫一声，吓得跳起来。徐维俊一仰头，大声笑起来。
　　“无聊，徐维俊！”刘晓芸赌气，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徐维俊起身拉住她，张开手臂抱着她。她喜欢被他抱着，好像他的怀里只有她一个人，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她，这一刻刘晓芸的全身心都是他的，心里感到无助又感动，哪一天，他不再抱她了，她会好像从天堂坠入地狱。
　　“要是有个女人叫你给他打电话，你会打给她吗？”走之前，刘晓芸问徐维俊。
　　徐维俊没有回答她。他也拒绝回答不真实的问题。
　　他不回答也无所谓，每个人的情况是不同的，他会不会，和梁柯文会不会，是两码事。 她真是傻了。
　　她不知道梁柯文有没有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但是肖慧告诉她，梁柯文让她打电话给她。
　　肖慧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难□□露出女人的嫉妒和难受，刘晓芸只好装作没看到。
　　“阿文说你的气质很适合拍照，问你愿不愿意给他拍一辑，反正就是一次打工，你要是有空就来吧。”
　　“再说吧，我对这些东西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怎么摆pose。”
　　“我看你可以，等我们从北海道回来，我再打电话叫你过来。还有，我怀疑梁柯文背着我和别人偷情。”
　　刘晓芸心里一沉，所以她那天看到的事情是真的？
　　“是谁你知不知道？”
　　肖惠微微摇了摇头，“他最近经常关手机，也不接我的电话，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和我□□了…”
　　刘晓芸没料到肖惠会这么说，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差一点喷出来。
　　“说不定他工作太累了，杂志上说男人和女人不□□意味着关系出问题的时间是平均三个月。”
　　“那是一般普通人，对梁柯文就是一个月。”
　　肖惠恨恨地说，“他现在越来越有名气，找他拍照，给他钱想当他模特的女人一大把，你给他当模特，我反而放心些。”
　　原来是这个意思。
　　肖慧笑了笑，笑容很苦。刘晓芸知道她心里难受，可这个男人是肖慧自己挑的。肖慧说得没错，刘晓芸给梁柯文当模特比其他不知来历的女人好得多。
　　然后肖慧和她爱的男人出国了。
　　刘晓芸又变得孤独。
　　有天她和徐维俊手牵手在市中心逛街的时候，碰到黄芳芳了。
　　刘晓芸一开始没认出她，是黄芳芳突然站到刘晓芸面前，兴奋地叫刘晓芸的名字。黄芳芳的头发烫卷了，可是烫得很老气，穿一件不起眼的白色洋装毛衣和牛仔裤，高跟鞋虽然是名牌，颜色却和衣服不搭，总之就是让刘晓芸觉得很糟糕，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老了五六岁。
　　刘晓芸和黄芳芳在大街上匆匆聊了几句。那天是周末，街上行人很多。她们说好改天再约就分手了。
　　黄芳芳身边跟着的那个男人，白白胖胖，像个鲜肉包，还戴副近视眼镜，身高恐怕连一米七都不到。黄芳芳会对这种男人有感觉吗？至少从外表上来说连以前的教练都不如。
　　第二次见面黄芳芳明显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看上去多少有点容光焕发的光彩。刘晓芸还没有开始问，她已经招供了。
　　“他是我姨母给我介绍的一个公务员，人还不错，月薪差不多两万左右。”
　　黄芳芳居然跟她谈那个人的月薪。
　　“而且他家里给他留了两栋房子，都在市中心，一套至少就有百万，以后就不用存钱买房子，他现在开的是辆吉普，我打算以后让他换辆凯迪拉克开开，反正他有个搞代理的朋友，从朋友那儿买车手续全包，还可以便宜好几万。”
　　刘晓芸忍不住笑了，黄芳芳这时候的口气像刘晓芸的姨妈姑婆。
　　“我说的是真的，凡事他都肯听我的。”黄芳芳还不懂刘晓芸在笑什么。
　　“你打算和他结婚了？“刘晓芸问。
　　黄芳芳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爱他吗？”
　　刘晓芸问得太直接，黄芳芳脸上不好看了。
　　“你的意思就跟我不可能爱他一样，我不爱他，还跟他结婚？”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意外，你果然是我们之中最早结婚的。你结婚了，我们还得封红包，这个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收得回来了。”
　　黄芳芳笑起来，“那天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你们很般配。”。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才刚开始交往。对了，肖慧也有男朋友了，是个摄影师。”
　　“好啊，多谈几场恋爱，对自己的人生想清楚点，看男人也清楚点。说真的，晓芸，你和肖慧是一种女人，就是那种很美，但是又很容易受伤的，我一直就这么觉得，只是从来没和你们说过。我知道你觉得我和王方不配。可是王方其实是最适合我的，我只要想到将来他可以送我的小孩去最好的学校，给我的小孩买最好的衣服，供我的小孩去国外接受最贵的教育，他还可以大方地孝敬我的父母，我心里就踏实。我就是这么爱上他的。这种爱其实最实在，也最稳定。”黄芳芳发表完演讲，自己满意地笑了笑。
　　也许黄芳芳是对的，可这也太绝对了。要刘晓芸为了这些事背叛徐维俊，和一个鲜肉包结婚，想想都可怕。
　　“没事儿，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黄芳芳说，“我们办酒席以前，要先去趟他在上海的老家和他父母见面，然后就去看房子，他在成都郊区已经有套他妈买给他的别墅，但是以后住郊区不方便，有了小孩每天上学还要开四十分钟的车，太远了，我们决定在城里买套公寓。”
　　“你的未婚夫是上海人？”
　　“他户口在上海，在成都工作了六年。我已经对成都男人绝望了，成都男人太懒，元很有上进心，他年底可能有机会升成正处长。”
　　刘晓芸老觉得在黄芳芳面前说不起话。黄芳芳肯定有某个地方不对，可她又没有信心反驳她。反驳黄芳芳自己就成了黄芳芳说的那种傻女人。谁知道十年前她们的角色是颠倒的呢。
　　和黄芳芳见过面以后，刘晓芸整天心情都很低落。
　　肖慧一回来，就和刘晓芸在她们经常去的那家泰国餐厅见面。
　　从国外回来，肖惠把皮肤养好了，稍微胖了些，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见刘晓芸立刻眉飞色舞地和她讲述他们在北海道那段时间发生的趣事。爱情果然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滋养品。不用说，刘晓芸也知道肖惠和梁柯文之间一定有了实质性的发展。
　　“这是梁柯文给我买的，”肖慧秀给刘晓芸看她手上的链子，一脸甜蜜的样子，“我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他突然拿出来放到我面前。他很少给女人买东西的。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他说，我对于他现在很重要。他说完这句话，我就告诉自己，我不会离开我的梁柯文了。”
　　刘晓芸笑了，“又不是爱你，是你对他很重要。看看你，一条链子就让你这么高兴。梁柯文不是有名有钱吗，叫他再给你买更贵的东西，不然买辆车，让你每天都高兴。”
　　“这和那个不一样。不管他以后给我买什么，都没有这条链子对我来得重要，这是梁柯文第一次对我说他爱我。”
　　“他说了他爱你？”
　　“他说了他爱我。”肖慧一脸幸福地说。
　　刘晓芸心里那个等梁柯文电话的女人的脸逐渐模糊了，直到变成一粒小得不能再小的芝麻埋在女人的心眼深处。
　　“你什么时候来拍照？下个周末吧，拍得漂亮点，给徐维俊看他女朋友多正。”
　　“我让他把照片放在钱包里，每天都看到我，每天想起我，哪个女人翻他的钱包就知道她侵略到另一个女人的地盘，乖乖给我走开！”刘晓芸半开玩笑地说。
　　“梁柯文不用钱包，我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肖慧说。
　　“那用他的手机，把你们的照片设成桌面。”
　　“他不会喜欢的，他越少见到我，才会想我，见多了就想离开。他就是那种定不下心的男人。但是你放心，我会坚持到最后，不管他身边经历了多少女人，最后那一个一定会是我。有时候我觉得梁柯文是个被女人宠坏的小孩，只有包容聪明的女人才能得到他。”
　　“他一定伤过不少女人的心。”刘晓芸脱口而出，看到肖慧的脸又闭上嘴。
　　肖慧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可惜我已经离不开他，我深爱这个男人。”
　　刘晓芸觉得肖惠就是那种心眼足够大的女人，一颗芝麻她是容得下的，所以刘晓芸没有对肖惠提起那天的小插曲，就让它无伤大雅地发生，然后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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