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教过的学生都是天选之子

　　“这次委托的完成同样非常顺利，这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关于咒灵发生地点、时间和性质……”

　　“在人员救援方面……”

　　“喂，硝子。”

　　五条悟忽然出声打断了硝子的出神，硝子将目光从正在复盘任务完成情况的巫女的侧脸转向了银发同期。

　　“有什么事吗，悟。”

　　“你其实没有在听吧？”

　　硝子毫无掩饰地承认道：“嗯。”

　　五条悟用立起的书挡住说小话的自己和硝子：“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女孩声音轻柔地说，“千代老师什么时候会看我。”

　　家入硝子呢，是一个有点难以捉摸的女孩子，不过五条悟已经习惯了她温柔举止之下偶尔会被感受到的冷淡和尖刻部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惯于伪装自己的人，相反地，五条悟认为家入硝子在某些时候非常坦诚。

　　“嗯，和我想的一样。”他说，“硝子你喜欢千代老师对吧。”

　　“……”

　　在这句话之后，家入硝子开始真正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哪里发生了变化？”她用一种奇异的惊讶语气说道，“我所知的五条悟，可不是能注意到这种事的人。”

　　“我——”

　　五条悟没能对此做出回应，因为千代忽然取走了立起的掩体。

　　“老师的告诫是。”千代看了一眼被自己抽走的杂志，“在只有三名学生的情况下，其中的三分之二在走神真的很显眼。”

　　作为另外三分之一的夏油杰在一旁看热闹：“啊，好像被赞扬了。”

　　硝子不假思索地卖了五条悟。

　　“是五条同学先向我搭话的，千代老师。”

　　千代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正当五条悟快活地表示“哎？难道这就是霸凌吗？！”时，夜蛾正道的脸再次出现在了门外。

　　“不好意思，要打断一下各位。”他一面说着，一面向巫女致以询问的视线，“千代，请问结束了吗？”

　　“啊，差不多结束了，如果有什么安排的话，我先离开也没问题。”

　　“等等，千代。”夜蛾喊住了她，“我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他将一封信交给千代，在千代要从他手中取走这封信时，夜蛾却没有立刻放开信纸。

　　千代抬头看他，传闻中即将晋升为咒术高专东京校校长的男人和往常一样神情严肃，但其中隐约有一些不同之处。

　　“千代，我并不讨厌你。”

　　触及到千代的目光，夜蛾严肃的表情也变成了某种无可奈何。

　　“不过，无论如何你也不是个需要他人保护的人。”他松了手，“这是高层们让我转交给你的信，看了以后再决定怎么做吧。”

　　千代不明所以地展开信纸，渐渐了然。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封措辞严苛的讨伐书。

　　“原来如此，我还想什么时候才会来呢。”她笑着将信纸折起，“经过这么长时间，看来他们终于找到了能对付我的办法。”

　　“虽然你很强，千代……”夜蛾似乎想要说一些劝诫，但最终还是收住了话，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算了，我是中立立场。”

　　这时，五条悟从后面揽住了千代，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间。

　　“在说什么呢，可以让我也参与吗？”

　　大猫猫把巫女圈在怀里，偷偷去拿信的爪子却扑了个空。另一边及时阻止了猫咪的恶作剧的千代游刃有余地把信纸收进袖中。

　　“这是大人的事。”

　　她捏住少年的下颌，五条悟顺从地抬起头，露出脆弱的喉咙。

　　千代本来或许是想将他推开的，但大约是因为越凶猛的动物撒起娇来的杀伤力越大，最后千代反而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

　　“老师自己可以处理。”

　　“事实上，悟君，你这里有别的安排。”夜蛾正道抬头招呼道，“喂，杰，你也过来，有个任务要安排你们俩去！”

　　夏油杰走出教室，倚在门边。

　　“只有我和悟吗？”

　　“没错，这次任务的担子很重，也很危险，所以我不打算让咒术性质偏向辅助的硝子参与。”夜蛾说，“更何况，你们也实在是在千代的保护下度过了太长时间了。”

　　夜蛾正道说得没错。夏油杰明白这一点。

　　虽然名义上还是学生，但对于他们来说，作为“咒术师”的分量远远重于他们的其他社会身份，这就是力量天然赋予他们的职责。

　　但千代的到来竟然让他……不，大概不止他自己，对于硝子，甚至是五条悟都是一样的，他们说不定在某些时刻忘记了这些事。

　　“那么，我会在后方给两位加油的。”硝子眨了眨眼睛，“千代老师，我们先走吧，可以一起吗？”

　　听到她的话，五条悟下意识收紧了搂住千代的手臂，却被并不领情的巫女强行剥下。

　　她对长着泪痣的可爱少女说：“当然没问题。”

　　于是硝子自然地上前挽住她，在她们经过五条悟身边时，硝子转过脸对他笑了一下，用口型对他说道：

　　要加油啊，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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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代本想把硝子送回宿舍，但是女孩说想要到校外去走走，这就是为什么她们一起站在了夕阳斜照的街角。

　　“啊。”

　　当凉风拂过巫女的鬓发时，她意识到了什么，望向了身边的少女。

　　“硝子，你冷吗？”

　　硝子摇了摇头，她也感受到了这缕风，但这只是因为它将她所关注的人的发丝微微吹乱了而已。但与硝子不同，千代没有去在意那阵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风，她碰触了一下女孩的手指，在感受到冰冷之后用双手将她的手包裹了起来。

　　千代的手很温暖。

　　“我昨天读了一本少女时装杂志。”硝子忽然对她说，“虽然杂志的主打内容是服饰和妆发之类的，但我买下它只是因为想看附录中的恋爱内容而已。”

　　她敛下目光，含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少女总是容易同时爱上安全感和心碎’，我在杂志中读到了这句话。”

　　硝子的手渐渐暖了起来，当她表现出抽离的意愿时，千代放开了她，然后硝子后退了一步。

　　“但是，就算早就预见了会心碎，我认为也不要紧。”

　　她站在橘色的阳光中对千代微笑。

　　“下次请和我约会吧，千代老师。”

　　####

　　“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吗，不知道是否应该接受的女高中生的约会邀请？”甚尔说，“我以为你至少会提一下被咒术高层讨伐的事。”

　　“哎？这件事已经传得这么远了吗。”

　　“我有我自己的情报来源。”黑发的男人缓慢地转动着酒杯，“不过很容易就能猜到吧，一个不受控制的定时炸弹，具有压倒性的强大武力……其中最让他们坐如针毡的一点就是，你竟然敢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咒术师家族。”

　　甚尔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以模仿枪的手势对千代射出一枚假想的子弹。

　　“死刑。”

　　他说。

　　“既然如此，要不要借此机会把老东西们全杀了，不管你想做什么，妨碍的人总是越少越好吧？”

　　千代微微皱起眉头：“我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甚尔用陈述某件事实的语气哂笑道，“你对杀人没有负罪感吧。”

　　“与负罪感无关。”

　　巫女抬起眼来，环顾周围的情景——灯，酒和人们。

　　“十五个人。”

　　她说。

　　“这里有十五个人，要破坏这家居酒屋，把他们全部杀光，连三秒都不需要……但如果是重建呢？让毁灭了一切的我来执行重建，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是破坏的百倍不止。秩序也一样，破坏旧的秩序，就要建立起新的秩序，这不是仅仅依赖力量就能完成的事。”

　　“所以你把自己强行塞进弱小生物建立起来的狭窄秩序之中。”

　　甚尔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把自己装进盒子里，不惜蜷折翅膀和扭断脖颈的鹤。

　　“但是为什么呢，千代。”他慵懒地问道，“是什么让你认为自己需要去顾虑弱者的想法呢，与你无关的秩序，无法困住你的秩序，就算重建起来，也只有不得不依赖秩序生存的弱小者会从中受益吧——千代。”

　　然后，甚尔得出了结论。

　　“你是一个眷顾者，你的行动只是在回应信徒们的祈祷而已。”

　　又一杯酒下肚，眼前千代的面孔渐渐变得模糊，甚尔开始察觉自己大概是醉了。

　　奇怪又顽固的家伙。

　　甚尔想。

　　人类是愚蠢的群居性动物，仅仅是毫无意义地彼此依偎，就能从中得到虚假的温暖。

　　但是她却连这样的能力都失掉了。

　　啊啊，这是多么可怜……可爱的怪物。

　　“任何祈祷你都会回应吗，巫女？”

　　他问。

　　“听听我的祈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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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尔已经无法想起自己究竟许下了怎样的祈祷了，他同样想不起得到了巫女怎样的回答。

　　后来他能够想起的是，巫女千代不会参与护卫星浆体天内理子的任务的情报在那天晚上得到了确定，这其实正是一开始甚尔与她接触的目的。

　　既然关键目标已经达到，那其他事情就无所谓了。

　　还真是不知道会怎样呢，如果她也会参与这个任务的话，那家伙那么强，正面对上会丢掉性命也说不定。

　　甚尔从五条悟的颈部拔出咒具，顿时血液四溅。

　　少年的躯体软倒在地，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会因为他身下的血泊而惊异于一具人体中竟然能流出那么多血液。

　　甚尔转身离开，丝毫不在意身上沾了血污。

　　那天晚上究竟问了什么呢？

　　他漫不经心地想。

　　等到她来杀我的时候，再去问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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