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透)香窃玉

　　上官透悠悠醒转，一睁眼就看到润玉平静的睡脸。润玉睡觉姿势很奇特，他并没有睡在枕头上，而是斜倚在床头。面对上官透，一手胳膊架在枕上，托着脑袋。腿蜷着，穿一件淡青色睡袍，露出大片锁骨。
　　上官透莫名觉得眼熟，略一思索便想起来，此人用的居然是自己以前泡温泉小憩的姿势。
　　上官透眼神飘过面前人露出的小半胸脯和精致的锁骨，莫名喉头发紧，咽了口唾沫。就他眼光那么一瞟一转的功夫，润玉就醒了。睁眼正好看到上官透喉咙咕嘟一声。润玉不免多看了上官透喉结两眼。
　　上官透清清嗓子：“你，不怕我趁你睡觉杀了你？”
　　润玉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好奇的神色，不厚道的直指问题本质：“你要怎么杀我？”
　　上官透噎住了。对于这种割了脖子都不死的存在，他一个凡人怎么杀？这确实是个很尴尬的问题。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感情他连做个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上官透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前事，怒火蹭得一下冒出来。士可杀不可辱！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把人扒光了翻过来覆过去里里外外摸个遍是个什么道理。
　　上官透的怒火在碰上润玉清凉凉的眼神瞬间被浇了下去。这个人，上官透心想。为什么可以有种温凉的感觉。
　　温凉是上官透自己造的一个古怪的词，用来描述他对这个人的感觉。此人言语温和，但是语气中透着一股凉意。温和有礼似是教养以及常年养成的习惯，温和是外在，凉意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上官透没有感觉错。居移气养移体，八万多年高高在上的天帝，再加上润玉早已看破世情。他习惯性的温和便带了一分薄薄的凉意。
　　上官透忽然有个感觉，自己光溜溜的在这个人眼里恐怕和自己穿着衣服没有什么差别。自己和猫啊狗啊，在这个人面前也没甚区别。
　　上官透真相了，这还真是润玉目前的心境。他是天帝，六界之主。所有生灵都是他的子民，他看□□的上官透和□□的小兽，还真没什么差别。
　　被润玉寒浸浸的目光一扫，上官透瞬间萎了。索性他是男人，也不用学女人整那一哭二闹三上吊，或是以死证清白。那种做派他也不屑于。
　　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走着瞧。
　　润玉似是猜的出来他想什么，眸子在上官透脸上溜了一圈，淡淡一笑。
　　润玉问：“你叫什么名字。”
　　润玉紧接着说了一句：“你最好说实话。”
　　上官透恹恹的回答：“上官透。”
　　润玉问：“复姓上官，透彻的透？”
　　上官透点头。
　　润玉从容起身，淡青色衣袍下光裸的两条大腿互相碰撞着，上官透艰难的把眼光从那片雪白上挪开。心想，真是见鬼了，明明他有的我都有。不过是比我白了一点，滑了一点而已。
　　上官透忍不住又悄悄咽了口口水，心想，一样的相貌，为什么他看起来就是不一样。自己也是疯魔了，为什么看着他的大腿就能想到他摸自己大腿的事情。
　　不对，我又没摸过，我是怎么肯定他比我滑的。
　　润玉说：“我去办点事情，你在这别动。”
　　润玉赤足向外走去，走动间，身上就换了一套正装。银色衣袍，绣有繁复的金丝银线，走动间华光溢彩。披散的头发也带上了冠，脚蹬高筒银靴。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上官透听到外间温凉的声音说：“传，司命星君。”
　　不久，窸窸窣窣的行礼声响起：“老臣参见陛下。敢问陛下唤老臣觐见，所为何事。”
　　“查，六界所有的上官透的资料。限，成年男子。”
　　上官透留神听着。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管辖的六界。他也无法可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待是寂静的。上官透烦躁的抓了抓脑袋，他总觉得他的头发不对劲。脑袋痒得很，是逃亡路上没顾上洗头吗。
　　痒就对了。润玉用了促进生长的药物，还用水系法术裹着他的头皮。水滋养万物，用在这里倒是合适。
　　虽然润玉估摸着上官透头发的长度，到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陪了上官透几十年的头发，和新长出来的细软头发还是不一样的。
　　然而上官透虽心内疑惑，却没有证据。润玉心细，把上官透的发环取了下来，放在上官透的枕边。漂漂亮亮的发环，是上官透最喜欢的俏皮式样。
　　当年这还是他自己设计的时髦发式，一时京城里竞相效仿。
　　上官透扒拉着头发，苦于找不到梳子，心里暗骂一声。
　　绑过头发的人都知道，头发也是有记忆的。长时间绑过以后放下来，头发和一直顺披有说不出来的不同。
　　没错，说不出来。上官透确定有哪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
　　上官透沮丧地想，有什么区别呢，难道说出来就能怎么着了。形势比人强。
　　上官透听到司命星君苍老的声音：“陛下，三百六十二名成年男子上官透资料在此。”
　　润玉淡淡嗯了一声，道：“呈上来。”
　　上官透顾不上头发的官司，凝神听着。等着明知道的结果。
　　终于等到润玉发声，却是：“查，刚死亡的人界上官透。一样，限，成年男子。”
　　这次查的快多了，很快司命星君就呈上来，上官透听到润玉说：“就是这个。此人日前得了机缘死而复生。因在人界的时候帮过本座，破格擢升为本座的御前侍卫。”
　　“司命星君，即刻登记造册，发放令牌。”
　　司命星君乖觉领命，很快办完手续告退下去了。
　　上官透屏息听了良久，此时听外间润玉说：“出来吧。”
　　上官透出了内室，看到那个男子坐在案前，执笔似在处理公务。
　　润玉抬头说：“都听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御前侍卫。”
　　上官透说：“天帝陛下，为什么你在我面前不说本座”？
　　润玉细细看他一眼，问：“你要我在你面前称本座？”上官透摇头。
　　润玉眼睛往桌上令牌示意，说：“带上，不要摘下。令牌上我打了传音法阵，你有事可以用令牌和我对话。不过一般用不着，你不可以离开我一射之地。”
　　上官透问：“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
　　润玉干脆放下笔，手扶着桌案，抬头看着上官透说：“我想你现在也该相信了，我对你确无恶意。”
　　上官透点头说：“我相信了。”
　　润玉说：“要不是你一言不合就开打，也不至于把自己伤成那样，血都快流干了。”
　　上官透压下窜到嗓子眼的火，咬牙笑道：“所以，我是自找的啰。”
　　润玉睁大了眼道：“当然。不然呢？我堂堂天帝，吃了你这么大一个亏，都不和你计较了。”
　　上官透化悲愤为笑，努力笑得更开，说：“所以，我要谢谢天帝陛下，不杀之恩。”
　　他看润玉面无表情的脸，添了一句：“还有，谢陛下疗伤之恩。”
　　润玉脸色放缓，点了点头说：“不用谢。”
　　上官透吞下一口老血，问：“是不是因着我身上有陛下要的东西，但陛下也找不到。”
　　润玉欣然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找不到。连应该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只好先委屈你，做我的贴身侍卫。等我找到了，自然会放你走，而且我不会亏待你的。”
　　润玉说：“我已经给过你好处了，你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吗？”
　　上官透一听他说身体的变化，立刻又觉得头皮痒痒。看上官透抓脑袋，润玉倏地垂下眼眸。他有点心虚。
　　上官透抓抓抓。
　　上官透说：“陛下您能把我的储物戒指还给我吗？我拿个梳子。”
　　润玉正不自在着，闻言赶紧应了，亲自起身，绕过桌案走向上官透。上官透忍不住退了一步。
　　润玉逼上一步，拉起了上官透的手。冰凉的手指，令上官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润玉不理会他什么反应，举起上官透的手。上官透手成拳，被润玉握在掌心。润玉的两根手指拢过上官透的拳，搭在戒指上。
　　神识受损的痛苦回忆让上官透的身体不自觉地微颤。这是身体对疼痛的本能反应，和是不是害怕无关。
　　上官透抬眼看向润玉。他和润玉一般身高，但上官透赤脚，润玉穿靴。上官透对上润玉垂下的温和的眼，润玉说：“别怕，不疼的。”
　　上官透脸抽搐了两下。这是哄孩子呢，还是哄孩子呢。
　　润玉收回了自己在储物戒指上的神识，温声道：“好了，你再印上你的神识吧。”
　　上官透换上原来的衣服，束好头发走出来，正批阅奏折的润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迷雾森林里没有看清楚上官透，后来因着他重伤，替他疗过伤后自己又急着找那不知名的东西，没顾上细看这个少年。
　　润玉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配上这样的装束。利落的青衫，俊朗的少年，剑眉星目。他看看上官透脑袋上的环，问：“这个圈圈是干嘛的，是把你吊起来的？”
　　上官透：“。。。。。。”
　　上官透说：“陛下，我们谈谈？”
　　润玉放下笔说：“嗯。”
　　上官透说：“陛下，我不逃跑，我可以做你的侍卫。但能不能不用一直跟在你身边？我应当有休假，至少，”
　　上官透环顾了一圈，说：“至少，我该有个自己的住处？我每日过来当值就是。”
　　润玉断然摇头道：“这个没得商量。”润玉拿起笔继续忙公务。
　　上官透问：“休假也没有？”
　　润玉说“没有。我休息的时候你也可以休息。你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就我上朝的时候你侍立在阶前就行。其他时候你或坐或卧都随你。就是不能离开我视线范围。”
　　润玉看了看上官透的黑脸，哄他：“我领你去省经阁借几本书解闷。”
　　上官透说：“不用，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
　　润玉说：“用，我带你去。”
　　“。。。。。”
　　“。。。。。”
　　上官透无功而返。润玉却不这么认为。润玉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上官透，人后上官透可以喊他的字，润玉。
　　不对劲。为什么上官透水磨到最后，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是天帝，为什么要答应上官透可以喊他润玉？当然，上官透说的休假和另住是绝无可能。他才睡了一场，八万年来最甜美的觉。怎么可能放他走。
　　润玉瞟了一眼笑的一脸得意的上官透。为什么明明是他的脸，却能做出这样的表情，笑得那么灿烂。眼睛仿佛带钩子，看了一眼就还想再看一眼。
　　润玉稳定住心神，专心办公。天帝，可不好当。
　　而且这个上官透身上有蹊跷。为什么他能缓解自己琉璃净火灼烧之痛？为什么他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润玉心里思索。是时候去上清天拜会一下斗姆元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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