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娱］影帝导演

　　十一月五日，《迷雾之都》上映。被西里斯科普过这个角色开放海选是因为有人被狂热粉丝骚扰到发疯，莱昂纳多就逼着西里斯带了口罩和棒球帽再出门看电影。

　　这略显夸张的举动刚进场时就被证明极其明智。他们仨刚好挨着一对带原著来看电影的情侣坐，一男一女两人都穿着印有花体“迷雾之都”的卫衣，用指甲想也知道是死忠中的死忠。

　　理查德和安铂确实都是《迷雾之都》原著的忠实粉丝。只是，两人对于改编电影的态度大不相同。安铂相信电影是一种崭新的展现方式；理查德却坚信，一切文字之外的媒体都只能让原著蒙羞。

　　在看过《迷雾之都》的访谈和预告片后，安铂就开始期待这部电影。基努-李维斯的演技值得信赖，小天使的演员也意料之外地有张令人惊艳的脸，虽然尚显稚嫩，但已然足够养眼。她本觉得天使角色这会是改编的一大难点，但剧组还是找到了合适的演员。

　　可惜理查德和她意见相左。自从看到这张脸之后，他就更是坚定认为小天使的演员不过是个花瓶。他们俩就差没在家里吵起来，就算已经走进了电影院，两人间气氛都还怪怪的。理查德面朝屏幕，拒绝和女友对视，却仍旧在坚持向安铂输出自己的观点，“你看着吧。没有活人能演得出小天使的感觉。”

　　“你能不能不要别扭了。我是来看电影的，不是来吵架的。”安铂无奈地说，心里也有些起火，“就算演技不好，那张脸也很有诚意了。何况人家不一定演技不好呢。”

　　理查德郁闷地闭嘴，看他的表情，明显还是很不服气。西里斯默默把棒球帽向下压了压，不禁有些尴尬。

　　随着浓雾在荧幕上扩散开来，电影正式开始。西里斯本以为他们俩会继续拌嘴，但小情侣却安静下来。显然，看在原著的份上，他们会给这部电影一些基础的尊重。

　　基努与女主角的演技都自然舒展，代入感极佳。音响将片源的枪声与尖叫完美呈现，观众席里专心致志的观众倒很安静，只偶尔有些嚼爆米花的声音。很快，剧情进展到了男主角第一次为救人杀死朋友。基努精湛地表现出了男主内心的分裂与挣扎。正义与私情撕裂了他，他不得不返回内心深处，重新寻找自己生命的目标。

　　影院里已经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不知道原著剧情的观影人被主角的演技感动，却也没到悲伤流泪的地步。但熟悉原著的人明白威廉姆斯悲惨而一路向下的命运正是从此刻开始，哪里能忍得住泪水。小情侣两人已经在用抽纸擦脸，理查德在悲伤的同时却也略显亢奋。

　　他知道天使即将出场，满心以为自己将向安铂证明他的观点非常正确。这是天使第一次出场。在三次与天使的告解中，威廉姆斯都向他做着同样的忏悔，而得到不同的回应。首次出场时，他是神的天使，是威廉姆斯心中绝对正义的化身，毫无人类感情。

　　镜头顺着教堂的中轴线推进。威廉姆斯跪在教堂中心，颤抖着，阐述内心的纠结。大爱与小爱、正义与私情，矛盾的感情左右着他。他想要放弃一切又被众人推着坚持，承担着无数人的希望，但自身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重压之下，威廉姆斯渴望神明的仲裁或者宽恕，告诉他他能否抛弃责任，逃避一切。

　　镜头角度缓缓抬升。从□□而白皙的脚背到浅米色的裙袍边缘，在威廉姆斯的忏悔中，天使的身影逐渐显现。他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面容甜蜜而稚嫩，灰色眼睛中却全无情感，整个人就像神明手中的一把长剑。

　　威廉流着泪恳求他的宽恕，而天使只是平静地说：“你渴望神的宽恕，就应当行一切义事，爱一切人。”

　　放弃从一开始就不在选项之中。不管痛苦到何种地步，哪怕是苟且偷生，威廉姆斯也必须带领众人活下去。他是如此冷漠，反倒说服观众他正是位真正的天使。一位仅为神明与大义作战的天使，一位从出生就开始战斗，并将这种生活持续了几千年的天使。

　　也许他爱人类，但这种爱是博大到冷酷的。

　　理查德微张着嘴，看呆了。

　　安铂带着眼泪笑了一声，得意洋洋地拍拍男朋友的脑袋，“没有活人能演出小天使的感觉，哈？”

　　“呃……我……”理查德憋得脸红，“这才只是第一次！得看到最后那次才能看出他有没有演技呢。演无情谁不会啊。板着脸就好了。”

　　安铂翻了个白眼，“那要是小天使最后一次出场时的演技你也心服口服，你怎么办？”

　　“我做一个月饭，好吧？”

　　安铂哼了一声，“你想得美。再加上洗碗！”

　　理查德苦着脸答应下来，不禁希望这个演员真如他所说，是只会板着脸，而没有真正的演技。

　　“他不会赢吧？”托比趴在西里斯的肩膀上，对着他小声耳语。西里斯挑眉道：“谁知道呢。”

　　理查德的幻想在小天使第二次出场时就已经被杀死一半。

　　随着威廉姆斯心中信念的崩溃，他幻想中构筑的教堂也在崩塌。在飞溅的灰尘与砖石中，威廉姆斯跪在废墟残桓中央，第二次说出相同的告解。这一次，天使没有说话。在灰尘中，他尽力挺直脊背又不禁微微蜷缩，如同身后有无形却重若千钧的巨大羽翼。灰色的眼睛带着浓稠的悲伤，凝固在威廉姆斯身上。威廉姆斯绝望地要求着答案，但最后天使也只是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一块巨大的石板从天顶坠落，隔断了威廉姆斯与天使相交的视线。威廉姆斯重新回到充满苦难的现实中来。

　　这一次，他既没有得到宽恕，也没有得到继续带领众人前行的动力。

　　完美的表演。不管是小天使还是基努，都像是被书中人物的灵魂侵占了身体。理查德已经来不及懊恼自己的赌约了。

　　他确实对小说原著投入了真情实感，电影的改编也在适度范围内。看到这个情节，想想威廉姆斯已经遭遇的和将要遭遇的，眼泪是流得停都停不住。

　　“好啦，你现在就这样，结局可怎么办……”安铂试着安慰他，自己眼睛里也含着泪光。

　　然而大结局到来时，原著小说党反而表现得更平静一些。

　　威廉姆斯最后一次见到天使，是在重伤昏迷之中。教堂已经彻底化为飞灰，幻想世界与真实世界一样、被灰暗的浓雾充满，只有天使身周的雾气镶着金边。威廉姆斯跪在天使面前，而天使褪去石像般的无情，紧紧拥抱住威廉。

　　“你必须醒来。”天使颤抖着说。他不再是神的战士，而是人的天使，与威廉姆斯承受着相同的痛苦。他们本就是同一人。他想要代替威廉承受一切，可他不过是一个无力的幻觉。

　　最终，威廉还是要自己承受一切。但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天使都会与他共享一切痛苦。

　　威廉姆斯绝望地哀嚎出声，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灰色的浓雾如幻觉中一般充满世界，只是现实中既没有神明也没有天使。人们能够依靠的只有威廉姆斯：他本身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罢了，却背着整个世界。他是所有人的希望，可是他自己的希望又在哪？

　　威廉姆斯撑着已经鲜血淋漓的身体，走上祭坛，献祭了自己。在浓雾疯狂地涌向祭坛、撕裂他的躯体时，他破碎的脸颊上却含着终于解脱的微笑。

　　不少人发出了一种介于尖叫和哽咽之间的诡异声音。原著党却挂着一脸眼泪微笑。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悲剧：威廉姆斯终于终结了自己的痛苦，再也不用承受道德煎熬带来的摧心之痛。他的生命驱散世间迷雾，也算死得其所。

　　西里斯长出一口气。看完全片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部电影成功了。登不上神坛。但剧情流畅，剪辑精彩，演员演技在线，票房绝不会低。

　　托比抽抽鼻子，莱昂纳多眼睛都红了。当电影院的灯光逐渐亮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用袖子擦擦脸，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以保全自己的男子气概。但这种举动其实并没什么意义——无论性别，所有观影者都双眼通红，抓着纸巾沾眼泪。

　　“一个月的碗。”理查德哽咽着对安铂说：“洗一个月的碗换来这样的改编电影，我认了，这太值了。”

　　他和安铂总是吵架却还能一直在一起的一个原因，就是两人都会诚心认错，然后规规矩矩地完成惩罚。

　　西里斯感觉自己耳朵有点烫。他拉着托比和莱昂纳多正要起身，却发现电影还没有完结。在演职员表放完后，画面抖了抖，一段花絮跃然其上。

　　那是他拍的花絮。

　　西里斯盯着屏幕。他拍摄的东西，第一次被放上了大荧幕……？

　　狄安娜没有告诉他她会这么做。西里斯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激。

　　大部分人都重新坐回椅子上。他们的心深受剧情伤害，正需要一点甜蜜好玩的花絮来缓解一下情绪。

　　西里斯一天到晚混在片场，自然拍到了不少有意思的场景。他自己剪了两版交给狄安娜，一版好笑一版正经。导演选择放出有意思的那版，显然正是为了帮助观众平复心态，免得他们因为悲剧结局打出报复性低分。

　　花絮的最后甚至还拼上了一小段非西里斯拍摄的片段，片段主角正是西里斯和基努。少年穿着天使的服装坐在长椅上，基努也作威廉姆斯的装扮，自然而然地把男孩圈在臂弯里。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视频中的两人同时大笑出声。

　　他们太鲜活生动，反倒叫人想到威廉姆斯被扯碎死去时苍白的脸。

　　理查德本来已经收拾好心情。小说并没有被改编毁掉的喜悦中和掉了剧情带来的悲伤，他就不像其他观众那么难过。结果这一幕花絮一出，他就又想到小说里的威廉姆斯和小天使再也不会有这样放声大笑的机会……

　　从安铂捧着的纸包里连抽好几张纸，理查德把脸往纸堆里一埋，哭得直抽筋。

　　西里斯惊恐地发现连两位小伙伴都有要流眼泪的倾向。

　　“别这样，我和基努都没少在你们面前笑吧？”

　　“那不一样。”托比捂着眼睛，愣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莱昂纳多却没忍住，看着天花板掉了一滴泪，赶紧用袖子擦干净。

　　“好啦……”西里斯无奈地拍拍两个朋友，一手拉一个地带着他们走出电影院，几乎有种带着他那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出门玩的感觉。每次他把两个小孩惹哭了都得自己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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