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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所至
阴沉的天,象征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漫天的飞雪就像冥纸,跳跃、盘旋,最后坠地。凄厉的风,呼啸而过,就像在唱着一首无言的挽歌。
我的身形向后飞跃数尺,以剑触地,轻盈落下。刚刚异常激烈的厮杀,让我的浑身大小伤口无数。幸而,疼痛的伤口在冷气的作用下早已麻木掉。
喘息甫定,透过眼前呼吸形成的白雾,我环顾四周,看到二十余个带着汉白玉串接而成的面具的杀手尸体,这才悲哀的发现除了自己,前来行动的兄弟全部都死了。
努力定住心神,我深知这次我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即使是被诱出,尧志坤的武功仍是不可小觑。特别是他惊人的应变能力,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头敏捷的豹子相比。
据我几尺开外的地方。尧志坤以剑支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浴血,此时的他像极了那地狱奔出的修罗。“哈哈哈,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一个年轻人吧。若不想像你的同伴异样枉送了性命,还是乖乖地滚吧。滚回去告诉甄贤,我尧志坤可是一个狠角色。今日,他欲意暗杀我在前,他日,可别怪我无情无义!”浑身并无大碍,尧志坤的声音格外的底气深厚,回荡在天地。
无视于他那番慷慨激扬的话,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剑,面具后的我满眼的警戒,“今日,我俩只可能有一个活着走出山林!”
“呵呵,年轻人,算你有骨气。”尧志坤稳稳地拔剑出鞘。
无法预测尧志坤的下一次进攻会发生于何时,我只有尽可能守住全身的空门。
本应是主动地进攻,在数场惨烈的厮杀后,变为了被动的防守。
形势从一开始,就已经偏向了尧志坤。即使如此,我仍旧不想放弃这次的机会。以尧志坤的老奸巨猾,如若这次放走了他,想要再击毙他是难上加难。
所以,成败在此一举。不能活着完成任务,那就让我死在这个荒凉的山林吧。
忽的,我的面前变化为一片空白,视线所即的是茫茫的雪海。
尧志坤那身匪夷所思的武功再次震撼了我。对了,刚刚,就有好几次,他神秘的消失,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出现,让我们措手不及。
在哪里,他究竟在哪里?
“年轻人!”兀的,一个声音自我的背后传来,我惊得下意识转过身去,却为时已晚,一把鱼肠剑架上我的脖颈,那剑锋冰凉的温度近在咫尺。
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神秘的出现在我的背后,尧志坤的轻功果然如世人所评,快捷如飞豹,轻灵而不着痕迹,诡异如鬼魅!
“呵呵,没想到剑南山寨竟会有如此忠心而胆识过人的杀手,我真的是迫不及待的除去你的面具了呢!”尧志坤那迫人的气息使我不禁剧烈的喘息,他的剑锋缓缓上移,自我的脖颈到下颌再到耳畔,如吐着舌头的灵蛇,锐利的锋端将我的面具一分为二。“咔嚓”,汉白玉面具应声而碎。借着微弱的月光,尧志坤的脸色大变,“天啊,你不是……”
我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眯起,就是现在,敌人最松懈的时候就是我的机会!
我堪堪一个回滚,错过尧志坤那锋锐的剑锋,迅雷不及掩耳,我斜斜将手中的剑推入他的胸腹。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就在一瞬间,兔起鹘落,峰回路转。尧志坤万万没有料到我会用如此不顾生死的一招。几乎是本能的,他重新聚气,冲天而起的剑气讲我弹开数尺之远。然而,精明谨慎如尧志坤,即使把我弹开也挽不回他的性命了。我已割断了他的消化道和数道血管,远离尧山寨的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救治。待那腐蚀性的胃液流入他的胸膛,腐蚀他的内脏之时,就是他的末日了。过多的失血,剧烈的疼痛使他古铜色的脸变为了诡异的紫灰。
“哈哈,真的是佩服甄家老大的魄力。早些年的时候就听说你们兄弟两因为一个叫苏宁的女人反目,你早就离家出走,只剩下甄贤一个徒有皮囊的病秧子勉强支撑着。没想到,你竟然进入了他的杀手组织继续为他卖命!”尧志坤不敢置信。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分明的爱憎。本来,我们是不想动你的。怪只怪在你这个人太贪得无厌,剑南山寨百般避让,你却步步相逼。对你这种利欲熏心的人来说,我们杀无赦。”我淡淡的开口。
“自古以来,利益就是每个英雄豪杰追逐的原动力。我从不掩饰自己的行为。相反,你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利益,甘心放弃心爱的女人,继续替杀死她的人卖命么,甄凡呵甄凡,真的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孬种。”
“苏宁是自杀的。”这些年,我早已经练就荣辱不惊的性情。但是,每当提到苏宁,表面淡定的我内心却是翻腾的。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会把自己活活烧死!”
“你说得太多了。”我开了口,一股无形的杀气在我的身边环绕却又因剧烈的疼痛而消弭。
“哈哈,我们不是都是要死的人么,你又何必动气?甄凡。”虽说如是说,尧志坤的眼中全然是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
尧志坤刚刚的剑气将我的内脏都震出了血,更要命的是,我尝试着拿起剑时却感受到剜心刺骨的剧痛而手绵软无力,看起来应该是落地时手骨折了。看着自己躺身处,汩汩不竭的流出的鲜血,并不因寒冷而凝结,直觉告诉我如若不及时采取措施,我极有可能比尧志坤先一步死掉。
生无所息,如果就在此时此地死去的话未尝不是另外一种解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看惯无常世事,我疲惫的垂下从不离手的佩剑。
如果我死在这里真不知大哥会有什么反应。他会为我的死掉一滴眼泪么?我悲哀的想着。
尽管这些年,我为为他出生入死,可换来的仅仅只是他唇角稍纵即逝的笑意。抑或说自我和苏宁的“私奔”后,他就再也没开怀的笑过。
“咿呀咿呀”,也不知过了多久,尧志坤体力不支的倒地,而我充满倦意的闭上双眼的刹那,一阵踏雪而来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荒郊野岭之地,还有谁会出现?
勉强睁开眼,我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跪在尧志坤的面前,仔细的搜索着什么。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见机的人想从这场厮杀结束后的死人身上捞些油水。
有些轻蔑的我笑了起来。这个愚昧的人啊,不知自己招惹了是怎样的一条毒蛇!
果不出我所料,尧志坤以这个人的性命相要挟,要求此人救他的命!
这可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但是,古时以来,这种见机的人必定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若是救了尧志坤,那可真的是后患无穷了啊。
我挣扎着起身,不过是几尺的距离却耗费了我仅存的体力。在尧志坤发力松懈的瞬间,我换做左手握剑,准确无误的刺入了他的胸膛,确认他死了过后,我反手用劲,将剑从他的胸膛中拔出,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看过身边的人一眼。
步履蹒跚的,我缓缓离开这个战场,太多的血,太多的死人。我这辈子,大概是洗不掉嗜血的名声了吧。那么多人,那么多的血。可是,谁会相信我的身不由己。在我的内心是多么渴望一个干净纯白的灵魂!
意识逐渐模糊。我以剑支地,软软的半跪在地上。体力透支,我深知,今日,此地就是我的葬身之处了。
终于,我可以安宁的到达另外一个世界了。我渴慕已久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双手扶住我的胳膊,试图让我起身。
抬起眼,我看见,刚刚被我救起的那个衣衫褴褛的人。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是女的。满脸的血污混着雪迹,她的样子有说不出的狼狈,可,她的眼,真挚而微亮,让我忆起了失去了很久的一个人的眼……这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感觉深深刺痛我的眼,“不要碰我,滚开!不要管我 !”我甩开她的手,冰冷而不带任何温度道。
生无可恋,倒不如就这样死去。
下一刻,我陷入了永世的黑暗。
……
覆在身上的被衾松软。浑身都有一种凉悠悠的感觉,说不出的爽快。只是,眼前一片黑暗,我在哪里?我终于死掉了么?
还是这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是的,我没有生的自由,就连死都是奢想。
这一辈子,我都没有做过如此繁杂的梦。世事的沧桑,恼人的烦事,欲爱不能的苦痛,一幕幕的在我的眼前展示。
“凡儿乖。娘这就给你弄饭去。”母亲甜美的笑容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的她美艳潋滟,楚楚动人,风华绝代。谁会想到这么明艳的女子竟会在自己的饭菜中下了毒,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我。
母亲死的时候,我只有4岁。
“娘,娘!”我不知所措的飞奔到母亲的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住母亲,剧毒使得母亲的脸微微的变形,不知为何,这个柔弱已经习惯于屈从的女子竟会选择如此激烈的方式离开人世。
“凡儿乖,凡儿莫哭。”母亲纤细的手拂上我的头,“娘要先走一步了,今后的日子,凡儿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此生际遇堪遭恨,只留愁绪满人间!一夜之间,我俨然长大。
母亲去世后,我被带到父亲身边。
时光飞逝。
“你的大哥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要一辈子的保护他。他才是你生命的全部!”眼中忽然出现父亲严肃的话语,“你大哥的任何一句话都是你的‘圣旨’,除了遵守,你没有反抗的份!”
对了,那个时候的我只有六岁吧。所谓的叛逆反抗只因为大哥强行夺去了我心爱的木马。那是早逝的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纪念。卑躬屈膝,察言观色,只图平安的活下去的我,第一次将自己的情绪爆发。狠狠地,我将毫无防备的大哥推搡在地。转身却见父亲阴沉的脸。“啪”,寂寂的后院,响起的耳光声格外的刺耳。父亲一定是使劲了全身的气力,我的整个身体向后退出数尺之远,狠狠砸在地上。如注的血从我的口耳中不断地流出,父亲定是将我的内脏都震出了血。我全身激烈的颤抖,不住的痉挛,倔强的不肯流出一滴眼泪。
始料未及的是,当着孱弱的我的面,大哥用剑将那匹木马化为数段,木屑飞扬之中,我听到大哥撒娇的声音,“爹,我要一匹更大更好看的木马!”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残忍地对待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太多的苦闷伤心郁结在心中,我徒劳的张开嘴,却悲哀的发现,父亲拥着大哥,缓缓地远离我的视线,仿佛不知道我受了多重的伤。
……
“你是令人不齿的私生子!”父亲的脸渐渐的淡去,大娘咬牙切齿,近乎狰狞的表情又逐渐清晰起来。
“不要给我作脸色,如果你不想喝庆功酒的话,就滚回去!”大哥皱着眉,呵斥我道。
“不要生你大哥的气。他呀,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苏宁宽慰的声音响起,她举手抚摸我的额,“甄凡,不要老皱眉啊,你看,额角的皱纹都那么深了。”
……
“小少爷命犯孤星,一切与他有交集的人,恐怕都是不得善终的啊。”算命先生无奈的眼神,苍凉的声音回响在我浑浊一片的世界。
所有跟我的生命息息相关的可亲可敬的人们啊,为何你们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开我,疏远我,憎恶我……
也许真的是那个算命先生一语成真。
命中注定,我将孤苦余生。无论我是如何的改变自己。我的出生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吧。
浑身就像现在冰水中浸泡过,然后又被放在炉子上烘烤一样。忽冷忽热,在四肢百骸不辨冷热的痛楚中,我我唯一感觉到的是一双小手,抚上我的额,试探我的温度,然后,紧紧握住我不安的手,让我有了安定的力量。
是谁,是谁在冥冥中牵着我的手陪我渡过这暗无边际的岁月?
又是谁在那狂躁不安的日子里给予我如甘泉般清凉的慰藉?
也不知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多久,我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
唇角有被柔软的什物擦拭的触觉。模糊地视野逐渐变得清晰。一个温婉娴静的女子端坐在我的身边,手中拿着一只碗,另一手正在细细地擦拭顺着我的唇角流出的汤药。皱皱眉,这药可真不是一般的苦!见我睁开眼睛,女子的眼角绽开了笑纹。
“你是谁?”见惯冷漠世界的我,对陌生人从来都有提防,可不知为何,这名女子却让。阅人无数的我觉得她是朋友不是敌人,她的身上有一股让我舒心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觉察,原来,她身上舒心的力量来自于她酷似苏宁的眼睛,安定而温暖。
“咿呀”女子张张嘴,从她的口中逸出的确是几个不连贯的声音。指指自己的咽喉,女子抱歉的微笑。
我立马明了,“你是哑女。”
她点点头。
我这才发现,她的身形瘦弱,脸上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相衬的老成。她的眉习惯性的蹙着,有一抹挥之不去清愁荡漾其间,面色菜黄,嘴唇皲裂,她似乎历经了这个世上大部分的离愁,伤害,不幸。其实,她也算是一个清丽的女子,只是这个冷漠无情的现实世界让她过早的苍老了。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伤心事啊,不管自己的生活在他人看来是多么的完满。我喟叹一声。
“这段时间都是姑娘在照顾我吧。真的是感谢姑娘了。”我开口致谢。
女子比划着,大概是说不用谢的意思,略一沉思,她起身,走到屋子正中的一张简陋无比,土漆斑驳的大圆桌旁,提起桌上早就有的小毫,在宣纸上絮絮写着。
这个女子居然会写字!看来,她不是我刚才所想的单单纯纯的乡野村妇。当今王朝,奉行的一向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是朝廷大员也很少要求女儿习文断字,更何况是一个来自山村的女子!勉力使自己半坐在床上,我眯起眼。但,目光在触及女子握笔的手时候,我愣住了,那真真是一双乡野女子才能拥有的糙手啊。累累的冻疮覆盖了大半的手背,一道青紫的疮疤自右手的食指指尖开始蜿蜒到手腕,格外的触目惊心。
写完了,女子放下笔,将纸凑到我面前。
“这位公子,我叫小苏,请问您尊姓大名?”
当看清纸上的字之时,我的脸色苍白如死灰。灵动飘逸,飞扬神采,堪比美女簪花!这曾是我对苏宁的一手秀丽小楷的评价,自认为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人举世无双,蕙质兰心,谁会想,在这个僻静的小山村,我竟然又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小楷!
所有的冷静与自持在看到小楷的一刹化为泡灰。
“小苏?”我失态的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不,你不是小苏,你不是,你是苏宁,你是苏宁对吧。苏宁,我是甄凡,我是甄凡啊。”情之所至,我用力的将面前的女子紧紧圈在怀中,“我就知道,八年前的那场大火你并没有死,你是趁机离开了甄家,改变容貌,隐居于此,对么?”
怀中的女子拼命地挣扎,脸变得通红,“呃,呀……”,她努力摆脱我的束缚。
“苏宁呵,苏宁。你的一手小楷,我早就烂熟于心,你又何必装作一个哑女来糊弄我呢?”我的声音中全然是欲爱不能的伤痛。
“吱呀”,正在我们两人僵持的时候,房门突然洞开。一个面罩薄纱,全身粗褐的女子走了进来。
“哎呀,这位公子,是在干嘛啊?”女子一见屋里的情形,大惊失色,急急道。这个女子的声音粗哑低沉,模糊了年龄,但从她的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妇,“苏姑娘还是个未嫁的黄花闺女,这样与陌生男子纠缠,传出去,她可怎么活啊?”
老妇的话就像一盆凉水自我的头顶倒扣而下。我松开了手,甄凡啊,甄凡,苏宁已经死了,你亲眼看到了她的骨殖,经历了她草草的下葬,你为何还沉湎于过去,执迷不悟呢?气血攻心,我一阵头晕脑涨,满眼金星,双腿一软跌坐在床上。
“姑娘,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替这位公子检查一下伤口。”老妇吩咐着。
女子颔首,点头。默默退下。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名女子,直至木门轻轻阖上的一刹,我的目光黯淡下去。
“公子,请转身。”
我默默的转过身,尧志坤背后的攻击使得我的背部创伤无数。
“好险啊,如果对方的发力点再向左移一点,公子你这一辈子就别想走路了。”老妇的手顺着我的脊椎一路向上,原本是很轻缓的触碰,却让我觉得是难忍的刺痛。蜿蜒上升到一节脊椎处,老妇猛然发力。
“啊……”我忍不住的号叫,无以用言语形容的疼痛让我不由得起了疑心。说时迟那时快,我反手至老妇的死穴,“住手,你在干嘛!”
“公子的疑心也未免太重了吧。”虽说看不真切脸,老妇的声音确是平稳得很,“我若想杀你,早就不会把你从雪地中救起了!你的脊椎受损严重,若不得及时的诊治,就会变形,从而让你痛苦一辈子。我刚刚是刺了根银针至你的天宗穴上,才会如此剧痛……”
多年杀手的经历让我从内心变得不相信别人,可老妇的话却不无道理。
“不好意思,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不知如何称呼婆婆。”我涩声道。
“呵呵,叫我华婆婆就行。”老妇的声音一滞,继而平常道,“那可知公子名讳?”
“甄凡……”我喃喃道。在一个与世无争的乡村妇女面前完全没有用假名的必要吧。
“可能接下来还会很疼……”华婆婆凝神道。缓缓地,她从身旁的布囊中挑出一根尖细长约一寸的银针。在如豆的灯光下,银针隐隐闪烁着绿光,“这不是普通的银针,是用银和陨石交融而成。”
解释着,华婆婆的手一寸一寸从我的腰椎往上挪动,边挪边轻轻挤压,即使是轻微的触碰也让我冷汗直冒,一股奇异的酸痛自我的脊椎蔓延至整个背部。难以忍受,让一向自持的我不禁呻吟了几声。
“忍住!”待到一处,华婆婆的手立马顿住,狠狠向上一提,“咔嚓”,只听见骨头的脆响,迅雷不及掩耳,她将银针全部插入我的脊椎。
“啊……”剧痛让我大声呼号。双手紧紧揪住了身旁松软的被衾。
万针刺骨也不会抵上此刻的痛的万分之一吧。我的四肢百骸都剧烈的颤抖着,每一次的呼吸,每一寸接触被衾的肌肤,都在忍受无边的煎熬,像被火烧炙,像被饿狼馋食,即使身处炼狱,所受的严惩也不过如此。我反射性的从床上坐起。
忽的,卧寝的门被人猛然推开。一股冬日特有的冷风直直灌入温暖的室内。循声而望,我看见了刚刚那名女子的身影。
“啊……”在见到我的一瞬,她原本惊恐的脸色变成了橙红。急忙别过头去。
飕飕的凉意让我立马意识到我的上半身未着片缕。我急忙拉过被子覆在身上。
“呵呵……看来苏姑娘也是不相信老身呢,听到了这位公子的哭号,就立马冲进了屋。难不成姑娘认为我会加害于甄公子。”
一席略带嘲讽的话让女子红了脸。
女子贸然的举动再加上华婆婆充斥着挪揄的话语让我不由得尴尬万分。
“呵呵,话又说回来,这位姑娘真的是对公子很好呢。天寒地冻的,一个人拖着伤重的公子跋涉了数公里远,才遇到了在深山上采药的我,若不是我,你们两个人都会在雪地里冻僵了,甚至丧命。其实这名姑娘完全可以放下你,自己走出这一爿雪地的……我原本还以为你们是小两口呢……”
华婆婆一席话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照这么一说这名女子就是那个见机的人了。这么一个见机的人居然可以写出那么酷似出自苏宁之手美妙的字体,居然有一对与苏宁酷似的眼睛……绝对不可以原谅…… “你为何要救我,我死了,你不是可以搜刮到更多的钱财么?” 一股从心底的厌恶,让我出言不逊。
影影幢幢的烛光中我看到女子的背影耸动了一下,她迅速转过了脸看我一眼,当发现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讨厌时,懊恼,不甘,委屈……各种各样的情愫恍如一池漾开的春水在她的脸上交织着,但,她却只是淡淡努动了一下嘴皮,背过脸去,轻轻走了出去。
“公子,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华婆婆激声,“苏姑娘再怎么说也算是救过你一命的人啊,就算她以前有事情做错了,也大可不必如此讽刺吧!今天的治疗就到这,甄公子,你好好休息吧。”
我愣愣地听着华婆婆的话语,心中是汹涌的暗潮,多少年了,不管周遭是否物是人非,不管经历过一次次惨痛的背叛与无情的伤害,在我的心中苏宁永远是一个完美的女子,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与她相似的人或事物玷污她完美的存在。
在华婆婆阖上屋门的一刹,我开口,“婆婆不必如此客气,就叫我的名讳甄凡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对苏宁暧昧不清的思恋,我曾努力说服自己是年少的感激,但,在隐秘的心底,柔软的一角,我再清楚不过这个是我大嫂的女子,是我深爱的女子。
相思已成灰,此生誓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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