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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语,只是各喝各的。其间,胡老伯又上来添了一些下酒小菜,依旧是些山野粗食,常乐道谢,胡老伯只憨厚地笑笑,并无言语,乡下人,不擅客套言辞。
待得熊如云也有微微醉意之时,酒坛已空,胡老伯要再搬一坛过来,常乐摆摆手:“今日够了,剩下的留给小虎头娶媳妇用吧。”小虎头,便是胡老伯的孙子。
付完酒资,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村子,依照胡老伯的指引往来时的路走回去。微风吹拂脸畔,熊如云觉得醉意消去不少,而两人在屋内的些微局促,也随着四野开阔而旷达起来。
一高兴,熊如云打算再接再励,“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找到胡老伯的家呢。”
“呵呵呵……”常乐的心情也颇好,“你猜。”
“莫不成你的鼻子特别灵,老远就闻到酒香味?”熊如云打趣道,据她说知,听说官府捕头训练一种猎犬,嗅觉非常灵敏,专门用以搜寻各类证据。
“呵呵呵,”常乐摸摸鼻子笑道,“我可没这本事。继续——”
熊如云猜了几次,均不得要领,不觉有些烦躁,又不好意思跟常乐发火,只得闭上嘴生闷气。
常乐这时反倒凑了过来,“怎么不猜了?”
熊如云横他一眼,不发一语,心里却是暗乐。跟眼前这人打交道,她已然摸出了一些门道,有些人,你逼他,他不理,你不睬他,憋着他,他反而巴巴地跑过来。
果不其然,常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一直在琢磨,这个擒龙令究竟是什么东西?”
熊如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琢磨这件事,不觉一怔。
“不管如何,散布这个消息的人,是想让你没好日子过,这不消多说。”
熊如云点头。
“但为什么叫擒龙令呢?”常乐沉吟。
熊如云张大嘴巴看着他。
“你不觉得这个名字起得有点怪异吗?”常乐问道。
“怪异?”熊如云有些跟不上常乐的思路,“怪异在哪里?”
“擒龙令,擒——龙——令。”常乐特意将“龙”字念得特别的大声,以示强调。
“你是说龙字?”熊如云开始思索,“是,这是皇室专用的,一般人等不敢擅用。只是,”熊如云提出异议,“在民间也不是完全不能用啊,比如小龙、小虎的名字,还是很常见的。”
“确实常见,”常乐点头同意,“只是这个‘擒’字,用在这里,似乎有些特别意思。”
“擒龙,擒龙。”熊如云念叨两遍,果然觉得有些不妥。
“当然了,江湖中人比较豪放,不拘小节,爱用龙虎二字,也不足为奇,譬如少林寺的伏虎拳,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但这些都是名门大派,数百年的声誉势力积累,即使朝廷也不敢轻易撼动,加之他们也无野心,故相安无事。而其他的帮派个人,皆不敢轻易使用‘擒龙’这种字眼。”常乐解释道。
熊如云脸色突变,那个诬陷自己怀揣“擒龙令”之人,到底持什么居心,已昭然若揭。不觉后背冷汗潸潸而下。
常乐仔细打量了一下熊如云的脸色,微叹口气,不再作声,不紧不慢走在她的身畔。
熊如云思绪纷乱,满腹疑云,自然没有心思再去打探常乐的师承来历,两人默默无语,回到客栈。到得客栈,常乐向伙计致谢,感谢伙计给他推荐的好去处,也未引起熊如云的关注。
是夜,熊如云便如同煎烙饼似的,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清晨与蔡小雀一同下得楼来,常乐吃了一惊,小丫头已神采奕奕,全无病容,而熊如云眼圈微黑,双目无神。
常乐心中恻然,温言提议再歇一日,熊如云却是一口拒绝。无奈何,三人上路。
此际,熊如云已打定主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躲闪闪已无必要,还不如大方见人,既然传闻说熊如云偷了陆家的东西,那么索性找陆昊天对质,让世人看个清楚。如有可能,也可找出流言的源头。跟常乐一商量,常乐本就想去枫叶山庄瞧个热闹,自是毫无异议,三人回转头来,向枫叶山庄进发。
一路上,又遇到几起抢劫挑衅事件,亏得三人机警,武功也不弱,结果有惊无险。常乐还有意无意地将一行人的目的地透露出去,熊如云不解,常乐解释说有些事遮遮掩掩反而让这些人浑水摸鱼,有机可趁,一旦挑明了,谁还敢明目张胆地觊觎武林盟主的物事?
果如常乐所料,明着挑衅的是没了,但暗地里使阴招的还是时有发生,全凭熊如云心思细腻,把关严格,每次进食进水都用银针小心翼翼地试过,方才放心食用;晚上睡觉,则采用轮班的方式,以防一些江湖宵小采用下三滥的手法。这一阵下来,对敌斗争的经验急剧丰富,常乐大呼长进不少。
这一日,三人来到扬子江畔,江南岸的瓜洲古渡扰攘一片,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这段时间正值梅雨过后的潮汛,是以江水大涨,每日两趟的渡船改为一趟,如遇大风大雾,可能一趟也启程不了,是以很多要渡江北上的客人都给堵在了渡口。瓜洲古渡上虽有几家客栈,但南来北往的行旅源源不绝,不到半日,便已住得满了,伙计好说歹说,每间房都塞了三四个人,余下的人实在无处安置,只得坐在大堂之上。天气闷热,旅途又阻,一些客人的火气便十分之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时有发生。
常乐见熊如云眉头紧蹙,知道她是不愿与这些粗鲁男人挤在一起,但也无计可施,在这种情形下,用武力或是用金钱都不管用。正踌躇间,蔡小雀忽然用手一指:“瞧那边。”
常、熊二人顺着蔡小雀的手势看去,只见客栈斜对门有条弄堂,也没挂牌,也没店招,却时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单看出来的人,有的面露喜色,有的郁郁不乐,也不知什么路数。
蔡小雀道,“反正已经没地方住了,我们去看看可好?”两人一想,干站着也不是一回事,当下抬腿,跟着蔡小雀往弄堂而去。
弄堂狭窄拥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若是胖子,则需侧上一侧身,方能通过,否则便要蹭得两边墙壁上的黄绿苔藓簌簌而下。
对于这种地方,蔡小雀显然比那两人更加如鱼得水,这里一拐,那里一弯,竟似到家一样,走得一会,眼前豁然开朗,一座装修异常豪华的酒楼立于眼前,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拥仄的窄巷之中,竟然别有洞天。
酒楼门口,一名女子立于大红灯笼之下,只见她三十有余,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身穿湖绿色的锦绣丝裙,服饰颇为华贵,与一般店里的小二相差甚远。
湖绿衫裙的女子见常乐等三人从巷中钻出,微微一愣,旋即露出笑容,迎上前来:“几位公子是不是找不到住处?”
常乐见此女颇为和善,且对他们的境地如此了解,不觉心中一宽,连忙点头,道:“是啊,外面实在人多,麻烦大姐给安排个住处。”
却不料湖绿衫裙的女子突然板起了脸:“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是客栈,不接待住客。”边说边作势用手中绢帕轻掸身上的尘土,道,“晦气,晦气,今天怎么来了这些多不懂行的人,害得老娘多废唇舌。”
常乐被这女子多变的脸色弄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边熊如云搭上了话:“不开客栈,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位公子难道不认识字么?”湖绿衫裙女子用手一指分挂两边的灯笼,常、熊二人仔细一看,一共四个字:如、意、仙、境。
这是什么意思?常乐尚木知木觉懵懵懂懂,熊如云到底经历不同,已醒悟过来,脸色飞红,拖着常乐便走。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嗤笑声“真是嫩雏儿,什么世面也没见过。”
常乐只是单纯,并不迟钝,稍一琢磨那女子的话语以及熊如云的神色,便已明白过来,登时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熊如云被常乐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怔住了,眼见常乐越走越远,径往如意仙境去了,不觉跺跺脚,骂道,“常乐——常乐——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常乐没有理她,径自来到湖绿衫裙女子的面前,说:“两间宽敞干净的上房。”
湖绿衫裙女子一撇嘴,“公子,你搞清楚了没有,我们这里不是客栈。”
常乐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每锭足足有十两,放到这女子手上,重复道,“两间宽敞干净的上房。”
湖绿衫裙女子掂掂手里的银子,脸色登时笑成一朵花,扬声道,“有,房间宽敞干净,被褥滑腻喷香,包管公子满意。绿荷,秋香,快来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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