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炮灰不能惹

　　就是这样，他们阴差阳错，错过了最佳相认时机。

　　两人一路各想心事，直至到了颜府。

　　颜侍郎和阿娘事前得到消息，已在院子里等了许久。

　　幸好，他们还不知道颜如娇遇火一事。虽未见到凤合，颜如娇只说留在清凉庵便给搪塞过去。

　　一行人进到屋中坐定，摒弃婢女，仆人，姜泽之才把在皇上和司庭镜跟前胡说八道的事，同颜侍郎摊开，并对好细节，以免日后被问起时穿帮。

　　颜侍郎虽然降了职，但不会有性命之忧，保全了一家，他对姜泽之感恩戴德，就要给姜泽之跪下磕头。

　　姜泽之哪里受得起，连忙扶起他。

　　颜侍郎更是羞愧，他面带惭愧，扫一眼颜如娇：“姜大人，之前……我们颜家亏欠您太多，您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为我颜家操心费力。日后，我们颜氏一族将为您效犬马之劳。娇娇，还不跪下磕头。”

　　颜如娇杀害姜泽之的夫人，还欺骗世人逃脱罪责，如今，又一次次坦然接受姜泽之的恩赐，让娇娇下跪感谢并不为过。

　　颜侍郎这般想，可颜如娇却不这样认为。

　　就看姜泽之在他夫人死后的种种表现，足以说明他浪荡，好色，不误正业。

　　这些日子，若不是因为他，颜如娇能受这诸多的苦吗？

　　“娇娇！”颜侍郎见女儿迟迟不动，板起脸厉声道。

　　姜泽之像是不懂他们父女的用意，若有所思地抿着茶。

　　颜如娇不能忤逆长辈，她慢吞吞走到姜泽之跟前，整理裙裾，就要下跪。

　　姜泽之赶紧放下茶杯，郑重托住她的肩膀，笑着道：“颜姑娘，不用谢。您知道我的用意。”

　　颜如娇真想抽他嘴巴，双手纂紧衣裙，告诉自己要忍。

　　她调整好情绪，道：“娇娇谢谢姜大人。”转身退到一边。

　　同为男人，颜侍郎明白姜泽之眼神中的占.有欲.望。

　　然而，当初娇娇爱慕他时，甘做小妾，被他绝情拒绝。如今，娇娇对他避如蛇蝎，他反倒如狼似虎地贴上来。

　　虽然在姜泽之看来，眼前的颜如娇并非是杀他妻的颜如娇，可毕竟她们外貌上十分相似，他想着念着这张脸，难道夜晚不会做噩梦？

　　又或者……这是他的报复手段，先用花言巧语把娇娇娶回家，再用尽办法折磨羞辱……

　　不论是哪种可能，姜泽之的喜好都偏怪异，莫不是他心理扭曲！太可怕了。

　　颜侍郎沉默地思考，颜如娇冷冷地静坐，唯独姜泽之异常尴尬。

　　他不得其解问：“系统，咋回事？他们都不高兴呢？按理说，我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不该是这个态度。”

　　系统没声音。

　　“这完蛋的系统，一到关键时刻就玩失踪。要你何用？”姜泽之要被它气死。

　　屋中三人都不讲话，时间仿佛静止。姜泽之不想逗留在尴尬中，他站起身，就要离开。

　　系统突然大声喊：“主人，我明白了。”

　　姜泽之让它一嗓子吓得又坐回到榻上。

　　“主人，”系统语速加快，“咱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您不是原来的姜泽之，可在他们眼中，您可没变。咱们得顺着姜泽之的角度去做事，姜泽之拒绝过颜如娇，夫人被颜如娇杀害，如今，您得给他们一个重新追求颜家义女的合理解释，否则，在他们看来，您就是个变态。”

　　姜泽之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爱情就像龙卷风，说来就来，可也得符合人的正常情感啊！”

　　系统打趣他：“主人，原来这是您的第一次爱情。”

　　姜泽之没搭理它，重新整理整理头发，正襟危坐，清清嗓子：“咳……嗯！我这人呢，为人处事坦诚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始终分得清楚明白。”

　　他故意停顿在此，不再继续讲，颜侍郎弯着腰，像是在虔诚地受教，却是不动声色。颜如娇盯着地面，神态游离。

　　系统提醒他：“主人，您不是在给下属开会，是在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表白，让她和她的家人认可你，你现在的姿态高高在上，像是命令。”

　　姜泽之立刻换了个姿势，又觉不对，干脆站起来，颜侍郎本能地向后退几步。

　　姜泽之微笑着，扶住颜侍郎，让他坐在榻上。

　　他则走到颜如娇跟前，郑重道：“可能你们觉得我对颜姑娘的喜欢，有些奇怪，其实我也为此苦恼过。毕竟我夫人被害与颜家有关，我该恨你们才对。可是一个偶然的机缘，我见到颜姑娘在街上与顾烨赫斗智斗勇，便觉这姑娘与众不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颜姑娘是您家的义女。”

　　“再后来，我又听得颜姑娘弹奏曲子，更是对她倾慕万分。直到，在刑部府衙，我见不得颜姑娘受委屈，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心已经被颜姑娘占领了。”

　　姜泽之这番话，语言质朴，字字真情。

　　颜侍郎觉得脸有些发热，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姜泽之这样的？
　　当面谈论男女之情，他不要脸，颜侍郎的老脸可挂不住。

　　他尴尬道：“多谢姜大人对小女的垂爱。我颜家和娇娇相遇也是修来的福分，我们尊重她的意见。”

　　再看娇娇，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姜泽之在对别人告白，与她无关。

　　颜侍郎觉得女儿是一时缓不过来，于是，他道：“姜大人，此事还需斟酌，请给小女一些时间。”

　　姜泽之想想，今日算是把这层窗户纸挑明了。

　　剧情在那摆着呢，颜如娇看过书，也清楚抱紧他这条大腿，对她们颜家是好事。

　　颜侍郎是官场的老油条，朝堂上的风向他看得更明白透彻。

　　如此，他回去静等媒人上门即可了。

　　姜泽之心情爽快，拱手道：“颜侍郎，颜姑娘，请相信在下的真心。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颜侍郎看着姜泽之登上马车，远去，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弊。

　　以当前的形势，顾准一党已无翻身之日，姜泽之必将代替他的位置。此时，娇娇嫁过去，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不知娇娇意下如何。

　　颜侍郎回到屋中，颜如娇和阿娘正在眉飞色舞地聊天，似乎没把姜泽之一事放在心上。

　　这孩子心可真大。

　　颜侍郎不得不问：“娇娇，你是怎么想的？”

　　颜如娇轻松道：“阿爹，能娶到您的女儿哪有这般容易，比武招亲的事您忘了？我的夫婿可是要通过层层比试、考验的，看姜泽之的日后表现吧！”

　　颜侍郎为难道：“娇娇啊，如今姜泽之在朝中有司庭镜的靠山，算是一人独大，你别看他在这里谦谦君子的模样，他若是狠起来跟恶狼没区别。这桩婚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咱别跟他耗下去，惹他没必要。”

　　颜如娇挑挑眉：“阿爹，是他先来招惹的我。”

　　颜如娇已经跟姜泽之严肃地回绝过，既然他不死心，那就不可怪她，纨绔子弟可以戏耍，朝中重臣也可以逗逗，既然穿书了，就玩玩嘛，她不忘初心。

　　颜侍郎摇摇头，叹口气：“娇娇，阿爹还以为你学着聪明了，可怎么一碰到姜泽之的事就犯倔呢？唉！真不知，你们俩之间是什么孽缘，你为了他，差点丢了命，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颜如娇撒娇道：“阿爹，您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阿娘朝颜侍郎使了个眼色，颜侍郎只好作罢。

　　他们这孩子做事一意孤行，就喜欢跟人作对，都是她阿娘惯的。颜侍郎瞪一眼夫人，换个话题问：“娇娇，三天后，皇上出征的欢送宴，你准备准备吧。”

　　有什么准备的，随便弹个曲罢了。

　　首要做的事，颜如娇让人把凤合从姜泽之那接了回来。

　　主仆二人从火海中逃出来，许久未见，见面紧紧相拥，抱头大哭。

　　颜如娇见凤合额头上有块深色疤痕，抹着眼泪安慰她：“凤合，放心，我定会寻到好药，祛了这道疤。”

　　凤合摇摇头，哽咽道：“姑娘，这点伤无妨，只要咱们活着就好。”

　　颜如娇点点称是，她未能护好易怜，一定会保护好凤合。

　　颜如娇心情大好，想她在清凉庵吃了那么久的绿草，都快成了兔子，现下她可算解脱了，每顿好吃好喝的尽管摆上，她来者不拒。

　　如此吃喝了三天，皇宫的欢送宴如期举行。

　　前一晚，姜泽之派人给颜如娇送来一副软猬甲。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颜如娇明白他的用意。

　　明日所谓的欢送宴实是危险重重。那个要杀光姜泽之身边女人的幕后大佬，不论是顾准还是其他人，说不准会趁机行动，小心为妙。

　　姜泽之考虑周全，颜如娇还比较满意。

　　那日的一大早，阿娘和婢女们便开始忙活，拉起睡眼迷离的颜如娇，画蛾眉，弄妆梳，耳中明月珠，口如含朱丹。铜镜里的颜如娇，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宛若仙女下凡。

　　阿娘满意极了。颜如娇晃晃头，珠钗乱跳，她左右端详半晌，还是摇摇头：“俗。又不是去参加选妃，没必要。”

　　她不顾阿娘的阻拦，摘下饰品，让婢女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小卷。又洗去脸上浓重的胭脂，恢复往日的清爽，找了一身白底绿碎花的襦裙套上，便同阿爹一起，乘马车来到皇宫。

　　皇宫侧门前，一辆车马车排着队接受小黄门和侍卫的检察，就如过安检一样，合格方可进入皇宫。

　　颜如娇去过北京的故宫，但这小说里的皇宫比故宫还要宏伟庄严。

　　马车行到固定位置，他们必须下车步行，颜如娇在颜侍郎身后亦步亦趋，一边还要看看皇宫的建筑，大内侍卫几步一个岗，各各身强体壮，铠甲护身，目不斜视。

　　颜如娇胆子再大，在这般森严的皇宫，也不觉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不成想，在进入大殿的拐角门旁，远远地望见了姜泽之，他面色凝重地站在那，不着痕迹地审视着一个个前来参加宴会的人。

　　今日的姜泽之身肩重任，一个是完成剧情，捕获顾准；另一个是保护颜如娇，观察嫌疑人司庭镜的举动。

　　他最担心的还是颜如娇。

　　颜如娇瞧过来，姜泽之想过去叮嘱一番，但迈出去的步子又撤回来。

　　颜如娇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立刻会意，便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放心。

　　颜如娇也想知道，会是哪个大佬如此狠辣，一定要让姜泽之孤独终老。

　　在皇宫大殿正门处，有小太监把颜如娇带走，颜侍郎则是为臣子需要到大殿中入座。

　　小太监态度极谦卑，小心伺候着，一路把颜如娇带到后宫皇后殿中。

　　皇后楚文晴一身盛装，见颜如娇到来，高兴地招手道：“颜才女，又见面了。”

　　颜如娇连忙下跪行礼，却被皇后拦住，打趣道：“哀家听闻，皇上让你去清凉庵思过，未想你没白去，学会了跪拜。”

　　想颜如娇在比武招亲之时，目空一切地骄傲，似乎都不把楚文晴放在眼里，许久不见，她除了外貌仍是那么美，性子居然变得内敛了些。

　　颜如娇也跟着微笑，经楚文晴的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心境的变化。想来是经历了太多事，接触了太多人，她是越来越融入到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了。

　　皇后问：“颜才女今日准备的曲子是什么？”

　　颜如娇道：“皇后，臣女准备的是《高山流水》。”

　　“哦！那又可以一饱耳福了。”皇后高兴地挽起颜如娇，却在碰触的一瞬收回了手，她摸到了她衣服里的软猬甲。

　　皇后惊异的表情只停留一刹那，便若无其事道：“颜才女，同哀家一起去大殿吧。”

　　颜如娇惊叹这女人的聪慧和敏锐反应，道声好，便跟着一众人来到了正殿。

　　正殿内，诸臣按官职高低就座，放眼望去，百十来个官员们，正襟危坐，表情严肃，或者说是各怀鬼胎。

　　人人都知今日的欢送宴实是鸿门宴，哪里会有“欢”的气氛，人人自危，免得受到牵连，丢了脑袋。

　　顾准坐在第一排，对面是司庭镜，姜泽之坐在司庭镜旁边。

　　三人面上保持着刻意的微笑，但眼里却是冷的

　　太监一声尖细之声：皇上驾到。

　　群臣立刻把坐姿改为跪姿，异口同声：“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声震耳，在高大的正殿里回荡。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举步迈上台阶，坐在宝座之上。

　　他人虽瘦弱，可他的身份和地位仍能让他保持住帝王的威吓。

　　他道：“诸位臣子，今日朕同大家一起，共同预祝大齐出征得胜归来。诸位平身，举杯同祝。”

　　群臣齐刷刷地跪坐好，一板一眼地端起桌前的酒杯，在皇帝一饮而尽后，他们方才喝酒。

　　当然，这其中就有许多人并未喝那酒，只是假模假样地做做样子。

　　接下来的，太监又宣布：表演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群舞，鼓点响起，舞蹈演员们穿着像原始人的服装，整齐划一，舞姿有力雄壮，代表着力量。

　　第二个节目是一个女子的独舞。柔美轻盈，一颦一笑皆是情，且技艺高超，想来是代表着以柔克刚。

　　颜如娇是第三个节目。太监在报幕时，还特意介绍了她的来历。

　　群臣对她早有耳闻，皆抻长脖子一睹其风采。

　　连皇上都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姜泽之见她款款而来，竟莫名紧张起来。

　　而颜如娇不以为然，她朝皇上施了礼，也不多言，坐下就弹。

　　《高山流水》并不是现代曲目，在这里的人都听过，颜如娇也不炫技，只是用真挚的情感演奏出来。

　　一曲罢了，正殿里先是一片宁静，似是意犹未尽，继而便有人鼓掌，一个人，两个人……许多人。

　　皇后悄悄问皇上：“皇上，臣妾没骗你吧！”

　　皇上不得不点头，道：“的确是与众不同。让她再弹一曲叫什么来着，春……”

　　太监连忙道：“皇上，是‘春风’吗？”

　　“对。”

　　太监喊：“皇上让颜姑娘再弹奏一首《春风》。”

　　颜如娇的一曲春风，又让正殿里的听众们去那天上走了一遭，比那沉年好酒都醉人。

　　而在这些人当中，姜泽之无心听曲，他不露痕迹地盯着顾准，处在云端的系统死死地盯着司庭镜。

　　司庭镜居然完全沉浸在颜如娇的琴声中，他随着乐曲空手打着节拍，脸上荡漾着享受的欣喜。

　　系统道：“主人，司庭镜一直在听曲子。”

　　姜泽之道：“不要错过他任务一个眼神和动作。”

　　而对面的顾准显然与司庭镜的放松不同，他表面上笑吟吟地盯着颜如娇的方向，可桌下的双手却是紧紧握在一起，紧抿双唇，眼神飘忽不定，说明他很焦灼。

　　那日，司庭镜同皇上讲，要铲除顾准之时，故意泄露给值守的太监，便是要让顾准知道今日为他准备的鸿门宴，逼顾准先下手。

　　既然顾准敢来，说明他已做好了准备，他以为这正殿上的侍卫皆是他的人，殊不之皇上早已经撒好了网，等着他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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