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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光阴如箭
那个孩子,已经变了许多了。时光,竟然已经过去十四年了吗?容雅太后看着寒静慢慢靠近,突然想起了与这个孩子的相遇。
十四年前,越国朝廷长达八年的内乱终于平定,她为先帝去东越国微服调查,回程的途中意外救了一个有着奇异眼眸的孩子。当她看到寒静摆出棋局时,以自己多年识人的眼光立时看出,这个孩子天资极佳,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她心念一动,将她带了回来。没有直接带回宫中,而是在城中找了一座隐秘的宅子,将她放在那里,然后请来最好的老师教她各式各样的知识,便不再去看她,只是定时让芝琦去看望。
天文、地理、文学、礼仪、音律、医道……很快就证实,她果然是奇才,无论学习什么,速度都比普通人快了不知道多少,还能过目不忘,所有的老师都很吃惊于这个孩子的进步速度。更令人惊奇的是她居然对于行军布阵攻城掠地这一门特别有天赋。她的才能已经毋庸置疑,而且听芝琦回报说,寒静不仅天赋出众,学习也很刻苦,每日最多不过睡上两三个时辰。
很好,心性坚忍,意志坚定,她心里更加赞赏。等到她十二岁的时候,老师们就再没有可以教她的东西了。那孩子欠缺的只是些经验和历练而已。
正逢先帝去世新帝年幼,要由她垂帘听政——此刻正缺人手。也许是时候了,她决定要接她到身边来,好好历练一番,培养她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身份,她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呢?若以女子之身,只能是宫女后妃,她就会失去最适合大展拳脚的舞台。寒静绝对有着胜过世间无数男子的才能,加上自己的苦心栽培,怎能这样浪费?所以容雅太后决定,让其女扮男装。当她四年后再一次见到寒静,询问她是否愿意时,只见那个孩子就同初见时一样,只说了一个字,“好。”
七年之前,东越国想夺回云川十六州,派出第一将帅率军而来。云川十六州是先帝最后亲自打下的,耗去了先帝最后的心力,没想到到自己非但没有办法保住,而且看越国军队的气势,大有冲过云川直扑毓国本土的气势,若如此下去也许连本土都不得不割地来求和了。她派寒静去蒲州,名义上是统帅,实则让她见机行事,尽早到前线做好准备,找准时机提出和谈。同时赐给她军旗,是为了趁此机会给她正名,让今后她有机会正式地接管军队。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越国军队竟不能再进一步!军报在大殿读出的那刻,满堂皆惊,死一般的寂静。自己坐在帘子后面,手不自主地发抖,一阵轻微地晕眩。天哪,那孩子,怎么做到的?!!
之后的时光里,她设立着锦衣卫,替毓国查漏去弊,又多次领军作战,屡建奇功。当初自己的直觉在如今看来是再正确不过了。这个孩子啊,是上苍简直是上天赐给自己,甚至赐给整个毓国的宝物。
此时,寒静已经走到了跟前,容雅太后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跪下,向自己行礼,“臣寒静,参见太后。”“起来吧。”
容雅微笑着坐了下来,状似随意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寒静起身颔首而立,回答:“已经交代下去了,给太常寺卿三天,追回那批银两。”
“还来得及追回吗?”容雅太后问道。
“太后放心,银两才刚调出库,锦衣卫正盯着那里,不会有所差错的。”寒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李延追不回来。”
“恩,”容雅太后点头表示赞同,“多一层保障总是好的,不过李延是个能干之人,他也没存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已。他不糊涂,用不着逼的太紧,看他的表现再说吧。那个太常寺少卿怎么处置的?”
寒静缓缓说着:“除了。”
容雅太后脸露惊讶,秀眉一挑:“你杀了他?为什么?”
“臣觉得,那个人不太适合由大理寺来审。”
“怎么说?”
“因为他向臣求情说,要“戴罪立功”……”
“哼!”容雅太后面露怒意,“真是不知死活!戴罪立功?他想要怎么立功?想告诉戍边的将领士兵竟然是陛下想要动他们的军需粮饷?”只见她冷冷一哼,“陛下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本来要打军需粮饷的主意已是不该,居然还用这么个不可靠的人!”寒静在一边漠然不语。
“如此不知轻重没有韬略,哀家如何能放心把这毓国交给他!沈翼是怎么教他的?!就教出这么个……咳咳,咳咳咳。”她越说越是激动,突然呼吸急促、大声咳嗽起来,侍女芝琦立刻上前扶住,寒静一看此状,快速对芝琦说:“上次送来的药囊呢?快拿出来!”闻言芝琦迅速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将香囊靠近容雅太后的口鼻处,同时轻抚其后背,“太后,请用力吸气。”
渐渐的,容雅太后的呼吸趋于平稳。寒静在边上恭敬地说道:“太后,请不要过于担忧,您的肺心病需要好好静养,不宜太过操劳。此处风大,请尽早回荣光殿休息。”
容雅太后听她虽然语气平淡,但是言语间却有关心之意,心下有宽慰之感,苦笑一声:“休息,哀家倒是想什么都不管,可是你看看,陛下做事实在是……幸好你这次发现得快,不然将士们知晓,又有的闹心了。”
“此事是裴迹的反应够快。”寒静如实回答。
容雅太后见她也不居功,心里很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对她说:“不用推辞,裴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你一手带起来的。”
寒静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此间之事,沈相爷应该是不知道的。”
容雅太后叹了口气,“哀家也是这么想的,沈翼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她眼光中寒芒一闪,说:“去查查看,哀家定要知道是谁怂恿了陛下。不能让这种人再给陛下出什么馊主意。”——除掉那个人!寒静看到容雅太后的眼神传来了这样的讯息。她随即明白,眼帘微垂回道:“是,臣马上着手。”
“不,这件事情的后续交给裴迹就可以了,哀家还有事情要你去做。”她从袖口中取出两封信件交给寒静,“今天中午到的军报,你看看吧。”寒静闻言接了过来,打开其中一封,是泗州的军报,容雅太后继续说道:“东越国的军队又压境了,他们这次想必还是为了云川剩余的十个州,荆帆有点顶不住了。”寒静打开第二封信,是戍守泗州的荆帆将军写给太后的私人信件,信上请求太后派自己前去主持战局。
寒静试探着问:“太后的意思是……”
“还是你去一次。荆帆为人谨慎,从来不夸大其词、无的放矢,他既写了信来请旨,恐怕是有麻烦了。”容雅太后取回了荆帆的信,撕成碎纸,丢进了池塘,“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圣旨就会正式下来了,你随即出发,不用再过来了。”
“是。”寒静应下,刚想行礼告退,听到容雅太后突然话锋一转,柔声说了句:“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啊。”她一怔,默默无语。
正在此时,内侍一声通报:“陛——下——到——”只见一个少年人一身金红相间的龙袍,急冲冲地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的一位看去年过五十的老者,头发微白,紧皱双眉,给人以威严的感觉。除容雅太后之外,周围众人都跪下了去。
“母后,”那少年人疾走而来,“太府寺少卿莫迄……”“他怎么了?”容雅太后漠不关心的语气令他更加气愤:“他死了!光天化日之下,寒静居然明目张胆地在太府寺杀掉一个了从四品的官员!”
容雅太后不接他的话,反而问道:“那么陛下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莫迄?”皇帝一楞,没想到太后直接反问于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老者倒是上前行了一礼,“参见太后。”“沈相不必多礼。”容雅太后依然是一副淡然语气。
丞相沈翼正气凛然地说道:“太后,我毓国自立国以来便设立三省九寺,其中大理寺专司刑案审理,无论莫迄身有何罪,都应该要经由大理寺正式审理之后才可裁判,郡王此举实在是不合规矩。若众人皆以此为样,目无法纪,朝廷岂不是要乱了章法?”
容雅太后不理会沈相,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莫迄挪用东征军的军需粮饷,可是罪证确凿。陛下,你也觉得应该要让大理寺审问莫迄?”
皇帝在她的直视下,强自镇定心神,说道:“自然是要交由大理寺来审理,莫不说他是否还有同谋,就是那笔银两的藏匿地点也还没有问出来,就这么贸贸然地随意杀人……”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容雅太后脸上的怒气溢于言表,一拍石桌,道:“陛下是不是还想要让他到大理寺的大堂上去,告诉天下百姓和戍边将士,他们的皇帝陛下心血来潮,居然想要克扣边疆军队的军需粮饷,以次充好,视将士们的性命于无物!!”
听到这里,沈翼面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转头看向小皇帝。只见他闻言如遭雷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沈翼的心沉了下去。看着皇帝的表情,容雅太后的怒气更甚,又对着沈翼:“丞相,先帝临终托孤与你,封你为幼主帝师,命你教导陛下,如今你就这样回报先帝和哀家的期望?!”沈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跪了下去:“老臣有负于先帝所托!”
母后,母后怎么知道的?自己明明已经十分的小心,经手的都是心腹之人。皇帝的心里一寒。锦衣卫!那个该死的郡王!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太后身后的寒静,白纱蒙面,青灰色的眼眸里眼光平静。
他将自己内心的不甘和愤怒一股脑地朝寒静丢了出去:“寒静,当着孤的面,竟然还蒙着脸!如此无礼,你将孤视若无物吗?!”寒静对于小皇帝意有所指的似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伸手,慢慢地摘下面纱。
容雅太后瞥了他一眼,“陛下,郡王身子不好,不宜久跪,且明日还要远赴泗州,所以要尽早准备,”她毫不给皇帝面子,回身对寒静说到:“你这就回去吧。”
“是,臣告退了。”寒静俯身行礼,离开了上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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