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

　　五

　　穆的情绪太激动了，留在这里不过是当活靶子而已。沙加一明白这个事实，也就毫不犹豫的想把穆拽回处女宫。可是一向识大体顾大局的穆，这个时候却像见了红布的牛一样，横冲直撞，就是不愿意离开会议室。沙加几乎是抱着他往前走，眼看就要拽不动，眼疾手快的把他推进了一间休息室。
　　教皇厅里这样平常几乎不会被用到的休息室有很多，大多挂着丝绒的帷幕，家具奢侈装修豪华，他人的视线无法穿透。沙加把穆推进休息室，扔到了沙发上，转身关上门，把几道好奇的目光隔绝在了外面。
　　“你冷静一下，我送你回去。”
　　沙加喘着气说。穆挣扎着爬起来，仍然一副不依不饶要扑过来的样子。沙加火也上来了，抓起一旁的银质枝型烛台，在矮柜上敲断蜡烛，露出长长的尖端抵上穆的喉咙。
　　“好吧，你一定要去送死，不如让我把你杀了算了！”
　　穆激烈的喘着气，那锋锐的前端抵住喉咙，额头上青筋尽爆，碧绿的眼睛像要烧起来了一样。沙加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穆。
　　穆半躺在沙发上，沙加一脚着地一条腿跪在穆身侧，左手扭住穆的双手，右手的烛台尖端抵着穆的喉咙——他们保持这个并不舒服的姿势良久，穆眼里燃烧的愤怒终于慢慢暗淡了下去。感觉到穆力量的放松，沙加扔掉烛台，松开穆，退到了一米以外，看着穆慢慢的不甘心的爬起来。
　　“冷静下来了么？”
　　穆看着地面，不理睬他。
　　经过刚刚一轮激烈的纠缠，沙加也觉得有些疲惫。他说：“这几天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处女宫呆着吧，我们会尽量争取你的权利的。既然冷静下来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加隆来了，估计要开个通气会，我还是过去比较好。你也不要给自己生事了。”

　　穆仍然没有回答的意思，沙加也不再试图说服他。如果自己不想通，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他预备离开。走到门口，穆的声音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他。
　　“……撒加死了，你们根本就不在乎！”
　　沙加从来没有听穆那样对自己说过话。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迸射出来。毫不掩饰的愤怒与仇恨。
　　沙加也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
　　“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死与活，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只有你才让我在乎。

　　穆蜷缩在了沙发上，他紧紧的抓住沙发坐垫，十指用力到了苍白。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你和加隆会在乎。他是他的弟弟，你是他的什么人？未亡人？”
　　沙加的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看看你今天在会议室里的模样吧，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沙加狠狠的撂下这些话，继而狠狠的关上了门。

　　重新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沙加发现里面的黄金圣斗士只剩下了艾欧里亚、艾俄罗斯、加隆和自己，而雅典娜的亲信青铜圣斗士们则有四个在场，双方人数四比五，微妙的劣势。
　　艾欧里亚介绍完了目前取得的证据，接下来进行简短的分析。
　　“从表面证据来看，所有的证据都异常清晰的指向穆。我想这很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凶手的确是穆，但他故意把所有的证据都毫无疑义的呈给我们，让我们产生‘怎么会这么简单’的疑问，从而转移我们的视线；而另一种可能是，凶手另有其人，他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留下所有指向穆的证据，想让我们草草结案让穆顶罪。”
　　艾俄罗斯接过弟弟的话：“不过，如果真的是穆做的话，就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的动机是什么？我们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合适的动机，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穆的做的。”
　　因为艾欧里亚那边鉴定的结果没有出来，艾俄洛斯刻意隐去了关于匕首上有神血的信息。
　　雅典娜的目光扫过来，沙加淡淡的说：“我同意艾俄罗斯的发言。”
　　加隆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划着，并不发言。

　　“穆先生虽然没有动机，但却有条件。”
　　艾俄洛斯迅速朝发言的那人瞥了一眼。
　　天龙星座，紫龙。雅典娜的人。
　　“只要沾染上神的血，哪怕是一把水果刀，也能轻易的杀死神祗。”紫龙转向艾欧里亚，恭敬地说，“请艾欧里亚大人仔细检查一下那把匕首，说不定能发现除了撒加大人以外别人的血液。而穆先生在最近出访过冥界。这是他的秘书的行程记载。”
　　紫龙举起了一个记事簿。

　　见鬼！
　　艾俄洛斯忍不住在心里骂着。
　　他本来想等艾欧里亚的检验结果出来，视结果对穆有利与否再公布的。
　　可是这个青铜小鬼，居然有这种知识。而且，还不通过他们拿到了穆的行程。

　　“我建议暂时停止穆先生圣域行政官的职位，限制他的行动，直到这件事情调查出一个结果。”
　　雅典娜环顾她的群臣们。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她转向艾欧里亚，“此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这样客气的说话方式，让黄金圣斗士们都警觉了起来。
　　雅典娜谦逊的微笑着：“我的这几个护卫，从来没有参加过圣域的事务，这么久以来只是保护我而已。这次是个学习的好机会，我想把他们拜托给各位，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虽然神色不变，但黄金圣斗士们心里都是一沉。
　　圣域的司法系统和现代社会的司法系统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检控由禁卫系统提出，经过审判之后，结果由五名执行裁判官投票得出。执行裁判官由裁判官综合各方意见来指定人选，沙加并不亲自参加审判和裁决。但可以说，执行裁判官的人选组成几乎可以左右审判的结果。
　　“这样吧，”雅典娜比了个手势，“艾欧里亚大人，星矢和紫龙就拜托你了；冰河和瞬，你们去向沙加大人学习怎么做执行裁判官吧。”
　　这样四根楔子，打进这次审判中，穆还有活路么？沙加忍不住斜了艾俄洛斯一眼。雅典娜的想法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不论真假，先把穆通过审判解决掉，之后无论平反还是坐实，人已经死了，都没用了。
　　艾俄洛斯不动声色，看不出情绪。沙加愈加恼怒了起来。

　　散会之后，艾欧里亚找到沙加。
　　“我哥哥希望把拘禁他的影响降到最低，因此最好是由你向他说明，让他自己……”艾欧里亚比了个手势。
　　沙加沉思了片刻：“我尽量和他好好谈谈。不过他多少会有心理准备吧。”
　　艾欧里亚露出一个苦笑：“我哥哥这鸡婆的个性有时候真的让我觉得没办法。人家明明都已经把他甩了，现在还这么袒护他。”
　　沙加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得也露出一个苦笑。

　　晚上沙加很晚才结束工作回到处女宫。他知道穆必定等他等得很焦虑，但他不知道怎么向穆开这个口。在处女宫前的台阶上坐了很久之后，他也没有想出一个更加有技巧的表达方式。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居然是穆打来的。
　　沙加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接，一直到对方挂断了还没有想出个结果来。
　　一条短信进来了，是穆的。
　　“进来吧，我看到你了。”
　　沙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实在拿穆没有办法。

　　穆披着披肩交抱着双手在玄关处等着他。沙加看到穆，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所以他弯腰去换鞋。一双简单的皮鞋他换了快两分钟，然后他看见穆穿着他的拖鞋走回了起居室。
　　穆从以前起就喜欢穿他的拖鞋。哪怕两人的拖鞋只有颜色的区别，他还是喜欢穿他的。沙加穿上穆的拖鞋，跟着他进了起居室。
　　“吃饭了么？”
　　穆在沙发上坐下，继续吃橙子。电视里放着一个奇怪的选秀节目。沙加在他身边坐下：“吃过了。”
　　“吃橙子吧。”穆把装着水果的盘子向沙加那边推了推。
　　沙加食不甘味的吃了几块橙子。
　　穆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电视机一声悠然长叹，屏幕黑了下去。
　　“好了，”穆转向他，“我已经不想再和你兜圈子了。出了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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