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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连三日,谢元霜每天都起的大早,简单梳洗后要么便往明海大师的禅房走,要么便朝后殿和尚们祈福的地方去。
月影虽然不明白谢元霜这番动作目的为何,但隐约感觉和孟氏那事儿有些关系。
可花影向来是个不着调的,趁着午饭的功夫,悄悄蹭了蹭月影的胳膊,圆圆的脸都皱了起来,语气有些担忧,
“咱们小姐不是看破红尘要入空门了吧……”
月影没好气的翻了她一眼,捏了捏花影长了不少肉的腮,
“亏你想得出来,小姐吩咐的事儿打听好了吗?”
花影揉了揉被捏酸的脸,平日里娇憨的小鹿眼难得带了些沉重,话也有些支吾,
“早打听好啦,昨日……就回了。”
原来,自花朝节回来,谢元霜就让花影每日去打听谢元瑾归府的消息。
这丫头向来性格开朗跳脱,因此人缘也格外的好。
敬山寺后厨管食材运送的正是一对中年夫妇,每日天不亮就会运一小车鲜蔬米面到寺里。
休憩的时候,花影就抓把瓜子给那妇人递过去。
那妇人也是个爱说话的,二人三两句话就聊开了,如今两人都已熟了。
只那妇人并不知道花影是谢元霜的丫鬟,以为她在一进香的商人府上做事。
平日里自己家汉子是个闷的,倒也乐得跟人闲话些城里后院那些事儿。
谢元霜因此便让花影每日打听打听谢府的情况,看看谢元瑾回去了没。
妇人也有几分本事,虽然分不清谢府两个小姐哪个是哪个,但也能问着是否有小姐归家。
她正说得兴起,眉毛都扬得高高的,手指着一个方向,好像那边就是谢府,“听说啊,还是那上官家公子跟谢家公子一同把人寻回来的呢!昨日有不少人见着了,说连进门都是上官公子抱的。”
说罢,收回手托着面颊,倒有点惋惜的样子,
“要我说,那上官公子真是个好的,谢家小姐都这样了,还这般深情,不离不弃地送未婚妻回来。可惜咯……”
可惜什么,她倒也没说。
能是什么,不过是说谢家小姐配了上官才,辱没了上官才名声罢了。
花影听罢,心里却是冷笑。
世人皆以为被掳走的是谢元霜,而不知上官才抱回去的其实是未婚妻妹谢元瑾。
什么辱没名声,不过是王八配了绿豆。
也亏得上官才先前对小姐做出的那副痴情样子,倒差点被他唬住了。
上官才这番被诽腹,实在是不冤。
他原本真是被谢安齐唬住,以为去救谢元霜的。
可到了,望着奄奄一息的谢元瑾,只觉得她如同被雨打湿的兰,脆弱又美丽。
就这样放着不管,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兼之谢安齐明里暗里透露谢元瑾还是完璧之身……
虽然并不知道为何谢元霜会变成谢元瑾,可到底是个清白姑娘,经此一遭已是无妄之灾,视而不见,岂不愧对这么多年读进去的圣贤书?
想必谢元霜在此,也会毫不犹豫伸出援手对妹妹施救吧。
待花影说罢,偷偷抬眼觑着那墨发披了满肩的沉静少女。
跟月影说的时候,倒可以含含糊糊,可小姐在了,必得说得详细些,万一误了事可不好了。
只这上官才,到底是小姐的未婚夫婿,本也是个良配,如今却……
到底是看走眼了!
而谢元霜本人听完,面上倒一丝波动也无。
当初谢府定亲,她爽快应了,倒并不是因为对上官才多么满意,只是觉得无甚所谓。
左右最差,也不过就是另一个谢府罢了。
而谢安齐一张嘴颠倒黑白,谢元瑾虽张扬跋扈,却惯在外人面前做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上官才虽为人温和,却带些迂腐懦弱,这兄妹二人连哄带骗地,他进了套也无所觉。
若问其中有没有自愿的成分……
谁又说得清呢。
前世谢元瑾在自己死前不还要来炫耀一番,将要嫁进上官府了么。
美人关难过,折了英雄,向来都是半推半就你情我愿的。
婚事之事,谢元霜不用过多思虑,就算孟含巧谢平晏不操心,谢元瑾一个人就能自己把自己嫁近上官府。
虽不怕最后婚事退不成,却要防备着孟氏又出什么幺蛾子。
只谢元瑾既回去了,她也该准备动身了。
回过神来,但见花影月影一水的忧虑神色,深深望着自己,好像生怕自己陷入忧愁的样子。
谢元霜倒诧异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月影惯想得多,只觉得谢元霜的平静多少带点故作坚强,体贴地收敛了点,想给谢元霜留点面子,强作无事张口应声,
“无事,小姐有何吩咐?”
谢元霜狐疑地来回扫了扫这两人,依然淡声道,“收拾一番行李,明日我们便动身回府了。”
两个丫头一听,俱是一惊。
这上官才在小姐心中竟这般重?!前些日子小姐明明变着法子躲着来找人的府兵呀!
而今不过是他众目睽睽抱了二小姐,小姐就当即要回府讨说法了?
小姐几时这般冲动过?
上官才啊上官才,小姐终究是错付了啊!
虽然心内惊涛骇浪,到底顾及谢元霜面皮。
两人一句上官才都没提,应了声便打算去干活了。
“等等。”谢元霜略带疑惑的淡淡嗓音在花影身后响起。
她一个激灵,生怕小姐再问些上官才同二小姐的细节,到时候又暗自神伤。
却还是转了身,面上挂了能做出来的最温柔的笑意,“小姐何事?”
谢元霜倒没注意到花影笑着的面皮下苦涩的心,黛眉微微蹙了,樱唇开合了两下,有些犹豫,却还是发了声,
“凌公子这两日都没来吗?”
嗯?
花影炸了眨眼,笑容僵了一下,竟只是这事儿?
稍稍愣了愣,回道,“确是好像没来过了。”
往日里凌公子都十分缠人,时不时要蹭饭,讨要零嘴,拉着小姐东拉西扯。
这两日小姐虽然都并不在屋里,自己倒是一直在的,也没见着凌公子。
“哦,”谢元霜沉吟了一声,浓密睫羽微微遮住了杏瞳,几分犹豫划过道,“那你替我去道个别。”
相识一场,不告而别有失礼数。
谢元霜这样想。
花影没头没脑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花朝节晚上送他们回来的那个护卫。
一路也是话很多的样子,却不像凌公子,只跟小姐说话,望着别人的时候比小姐眼神还冷。
那晚上聊得她嗓子都痛了,还兴奋地说个不停。
叫什么来着……好像姓何……啊,叫何苍!
“小姐放心,我同凌公子护卫很熟,定把话带到。”
谢元霜见她一口应了,便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拿起了桌上盛着热茶的天青色茶盏,拂去茶沫,抿了抿。
忽然有点想吃荔枝。
刚过了冬,哪来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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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玄泽这两日确实很忙。
边关战事方歇,南疆朝贡之事还在商议,而自己身为主帅已离开战场之事,知道的人不过寥寥。
先前人手带的极少,甚至可以说是亲卫,却消息走漏,差点全军覆没。
秦王看来发了狠,定要取了他的命,才舍得用了埋了这么深的一桩钉子。
不把他拔了,难保日后又扎在要命的地方。
而且皇兄已知此事,来信说宁广府一事牵扯必然重大,也要布置一番,后续才好行动。
而且……
少年上挑的眸子里,凌厉的冷光稍稍消融,映出一张苍白却安静的脸,
总是性命安危最重要。
“公子,”胡桃木雕花的门被轻轻扣响,外面立了一个人影,声音正是何苍,“属下有事要报。”
虽同在鹤归山幽深茂密的树林里,此处却已不是敬山寺了。
洛玄泽幼时,曾拜过一个师父,正是当世大儒乔易章,连父皇在时都十分爱重,称一声乔先生。
乔老爷子也是宁广府人,年少时也爱游玩,便置办了这座幽静的宅院。
门前植了松柏迎客,跨进门,便是一园引了活水的园林。
青竹间摆了假山,顺着流水,分出了许多清幽的小径。
有黛瓦白墙的回廊,被水打湿,墙底已布了些青苔。
也有鹅卵石铺的小径,与山水共行。
老爷子年轻时也颇会享受,如今已归隐多年,倒是便宜了洛玄泽。
更巧的是,谢平晏也是乔老爷子的学生……
说来,谢平晏和自己也算师出同门了。
洛玄泽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瞬息又归于平淡,淡声道“进来。”
他如今为方便行事搬了出来。
何苍却被留了下来,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兼之注意一下谢元霜那边的动静。
其实只因他腿脚快,报信也快。
他既然来了,必是谢元霜有事。
何苍进门,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属下方才收到消息,谢小姐不日就要归府,特来跟您道声别。”
他和王爷出生入死已将五载,刀光剑影中,洛玄泽亦处事果决,大约全是因为无所顾忌。
没有顾虑,所以不会害怕。
战场除了武艺兵法,剩下比得就是谁更狠。
毕竟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可怕不要命的。
洛玄泽就很不要命。
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鸣金收兵,他那时候见到的洛玄泽铠甲都被划烂了,松松挂在身上,原本素白的内衬都染成了玄色,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
那双多情好看的眼睛也被流干的血完全覆了起来,像一张斑驳的黑色面具。
不时还有新鲜的红色渗出来,淌到下颌时已变得浓稠了,淋淋漓漓地,一滴滴往下落。
手里还死死揪着南疆三王子的头发,那三王子身子拖在地上,被拉出一条泛着浓烈腥气的血墨。
洛玄泽一步步朝他走来。
那时候何苍真觉得他是条恶鬼。
虽然洛玄泽一直说,他能赢这一仗,多是因为有众将掩护助力,可他跑在最前面,背上那条伤再深一厘,已是边关一捧黄土了。
现今虽要查谢家,也不用要他带着三个兄弟天天在寺里蹲着吧。
和尚吃素,又不吃娇小姐。
洛玄泽扫了一眼何苍,懒得理他那抹刺眼的笑,心知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明明是他这个糙汉子不懂,女孩子是很脆弱的。
转眼又盘算着,谢元霜要走,还是当面道个别比较好。
当即就整了整月白的衫子,撩袍往门外走了,没再同何苍多废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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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何苍:小丑竟是我自己
希望大家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呀~
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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