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作者:萘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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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7章终极沉默坦白局


      回去以后一连几日,快过年的太行山天降大雪,积雪末到了人的小腿深。那天回洞以后,寅斑看起来有些亢奋,但是还是两日什么都没说。到了第三日晚饭时让大黄做几个小菜,随后说要二生物世界将人支到胡大哥洞中。寅斑先是和松萝小酌几杯,随后便问道:
      “松萝,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见陈廷崧时的情景吗?当时你可有什么感觉,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你可觉得心痛?”
      骤然听见寅斑这么问,松萝看着对方惶惑了。没错,寅斑已经察觉了陈廷崧就是刘彦,是那个殴他的场景里,寅斑认出来了。
      见寅斑安静又焦急地等待着答案,松萝不但迷茫还越来越恐慌,也不知道该不该应,如果不应该不该骗寅斑,如果骗又该如何骗,于是想了良久决定照实说。自己第一次见陈廷崧是小时候五六岁,这是陈廷崧说的,自己因为被送到庄上受了刺激一度失忆是完全记不得了。长大后就是在苻雍府里见的,当时也没啥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挺别扭的。
      这倒也不是假话,松萝第一次看见陈廷崧就是觉得别扭还拧巴。至于心痛,那倒是痛的,因为松萝有心疾本身心就经常痛,不但看见陈廷崧痛,看见门口挑粪的一样痛。当时家刚抄了弟弟刚死,见不见他那都得痛,不痛也说不过去啊。
      至于后来,得知陈廷崧和自己都记得一千年前的事后,松萝的确对对方生出某种战友般的深切羁绊,。但说完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后,寅斑看起来有点失望没继续问,所以松萝也就没说后头的事。见寅斑沉默不语,松萝突然感觉心潮起伏,心中也渐渐涌起某种越来越说不上来的憋屈和难受,但又不知道这种难受源自哪里。
      思量了半晌,寅斑拉起松萝的手道:
      “你听我说。我想那个姓陈的就是刘彦转世。刘彦就是那个幽州太守,是花娘的相公。我认识他,记得一清二楚,他那个挨揍时候强撑的模样我永远忘不了。没错,他就是刘彦!你和他有前世姻缘,这一世他还来找你了。诚然,花娘和刘彦已经投胎多次。但一个人在一世之间有冤亲债主的概率并不高。有的人即便活了一千年也没有这种债主。所以……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见寅斑拉着自己的手非常焦急,但还怕吓到自己尽量克制地尝试摊牌,松萝瞅着寅斑红着眼眶默默地掉泪了。似乎完全没考虑过松萝可能记得,见松萝哭了,寅斑先是茫然,随后眼圈居然也莫名地有些红:
      “……你别怕,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要知道罢了。今日我将大黄支出去,你安静想想,你见到陈廷崧后,到底有没有从他身上感知到什么?倘若你见过或者感受到什么,就告诉我可好?”
      抬头瞅着寅斑,松萝突然意识到那种内心感觉到的悲壮与伤感来源自哪里。在这个场景中,寅斑从头到尾都只认为,如果自己是花娘,那几世后的花娘仅仅会记得陈廷崧,而不会记得寅斑和团团。寅斑认为如果自己是花娘,那此刻李松萝应该还没记起到一千年前的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自己一直都记得。
      其实松萝是想过,如果在一个与寅斑敌对的状态下,自己永远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毕竟当初承诺过要保守这个秘密,把花娘的身份送给赵月眉。但看着寅斑又听着窗外一阵阵冬日不合时宜的雷声却突然很想说。松萝想说,其实当自己回忆起来一千年前的事情时,最先想起来的不是陈廷崧,而是一千年前阴山上的那个场景。
      那天阴山的草原高阔明亮,天极蓝,草极绿,海阔天宽秋风舒朗。在那个场景中有老虎。在那天,死了很多的人,害死了两只老虎,但是自己感到的愧疚并不是对丫鬟与家人产生的,而是对那两只老虎产生的,自己仅仅是对寅斑感到愧疚。所以花娘不是一个好人,而在一千年后,经历无数磨难报应的李松萝甚至最终都没能修成一个好人,只是仅仅是对老虎感到愧疚,花娘修成了一个只对老虎愧疚的李松萝。
      在一个瞬间,松萝突然僵硬起来向前倾着,松萝意识到自己几乎就要说出来了,但这时一阵狂风吹开门从洞口吹了进来,过堂风甚至把卧室和库房的两扇窗全都吹开了,窗户一时开开合合空空乱响,洞里的蜡烛也被吹灭了三根。遭遇这个突然出现的情况,寅斑都有点吃惊地转头去看。在呼啸的冷风中看着寅斑的后脑勺,松萝突然清醒了。从前总听老人讲天垂相了,在你做某件事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道雷下来将祠堂劈了,这就是天垂相。不可以说,是五岳大帝在提醒自己不可以说。如果说了,不但自己完了,寅斑也完了。
      寅斑是偏神,偏神就是预备神仙了,摇的上号摇不上号是一回事,但他是预备神仙这是此时客观存在的情况。如果寅斑不能从尘世之间超脱,他就做不了神仙了,如果做不了神仙寅斑还能去哪里呢,他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寅斑不是人,他不能去幽州和人一起生活,只能在山里和百兽在一起。但是作为被人养大的老虎,寅斑始终不是纯粹的老虎,但寅斑也不是人,他只能游离与人与森林之间,寅斑是没有去处的。
      在寅斑一千年的虎生中,这个归途是被两个时刻决定的。第一个时刻是花娘将才一个月大的寅斑抢走当宠物养时,这个时刻决定了寅斑不是山林中的老虎。第二个时刻是花娘死了,寅斑回来报仇的时候,这个时刻决定了寅斑只能永远痛苦地等待,等待花娘,一个回来后自己却不认得哪个才是的花娘。寅斑为什么认得陈廷崧而不认得花娘呢,因为对于他来说陈廷崧是明确清晰的,而花娘却不是客观真实的。
      花娘是一种充满了仇恨与依恋的复合体,寅斑从未清晰地看见花娘的真身。花娘对于寅斑而言是一种感觉,一种意向,一种信念,是亲切真实又虚幻的。花娘毁灭了寅斑,最终也只有她才能渡寅斑,花娘将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决定寅斑的命运。
      当风停歇,寅斑转回来时,松萝停了停道:
      “你不是认为我像花娘。寅斑,你只是希望我是花娘。但是如果你这么想,就是背叛了赵月眉,她才是花娘。而我呢,李松萝不需要是花娘,李松萝不需要是任何人。”
      说完这话,松萝拿着伞冒着风雪躲出去了,寅斑也愣愣得啥也没说。当天松萝在当年赵月眉住的洞里哭了一夜。松萝觉得此刻的自己挺悲壮的,但这种悲壮是被迫的,自己不想追求悲壮,只想追求轻松与被呵护,如果可以直言不讳地说出来,那寅斑就会觉得愧对自己加倍补偿,当真如此这一生所有的不快与折磨也都值得,在某一个瞬间松萝甚至产生某种病态得想法,在说出真相前,寅斑对自己更差才好,这样他就会更后悔,自己就更加开心痛快了。但问题在于这是一个悖论,真正的花娘不会说自己是花娘,假的花娘才会希望自己是花娘。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但是寅斑没像之前那样继续愤愤不平,把松萝接回来后反而异常温柔。但这种温柔松萝也是承受不来,从前早上寅斑都是起来安静吃早饭然后出去工作,中午不回来,晚上也是只有四成时间回来吃,其他时间都在外头喝花酒很晚才回来。
      这样的情况下松萝和大黄可以随意一点,日常就在洞里算算洞里的账做衣服,下午给老虎喂加餐鸡蛋,寅斑不回来下午晚上就随便吃点剩饭,然后去山下乱转买点年货看看帅哥什么的。该说不说,如今山下镇上来个了点心茶水店,老板粉面朱唇说话温温柔柔有时候还过来陪着坐坐,大黄特别喜欢去看老板,松萝也跟着看看,但主要是玩玩店里的猫,毕竟太行山不允许养会造成物种污染的猫。
      如今这生活毁了,到了中午松萝还在睡,寅斑居然回来吃午饭了,松萝只能被迫起来洗漱吃饭,到了晚上寅斑更是如同晚出早归的武大郎一样每天晚饭还没做就回来坐着。这就导致松萝和大黄没法出去看帅哥,大黄工作量剧增天天晚饭都得炒四个菜,累得半死没精力拖地了。松萝本来想接管拖地的工作,但是拖了一间屋腰就受不了了,只能再雇一个人过来拖地浆洗擦桌子,而且还会来人做客,洞里一团乱麻。
      过了几天看寅斑还是这样松萝真受不了,便委婉地问是不是没人叫寅斑出去玩,一定是寅斑没拿东西做东道,于是拿了几两银子和一些酥鱼熏鱼给寅斑,让他拿着去阿猎那里喝酒,又买了些宫花戒指让寅斑送给别的洞的女妖精,以此暗示寅斑就去别处玩别天天回来了自己绝对大度不吵闹,谁知寅斑竟抱着松萝柔声道:
      “以后我要日日在洞里陪着你,再不叫你受屈。”
      听见这句话,松萝只觉得五雷轰顶眼前漆黑。谁要你陪啊,虽说我是吃了你的饭,但也不是无底线工作的,我是四个时辰工作制,凭什么让我加班到六个时辰?如此又过了几日,松萝感觉每天好像上了发条一样紧张,看见寅斑黏着自己走来走去就烦,洞里每天四五个人走来走去呜呜渣渣,吵得头晕心慌。为了保护小命,松萝开始考虑祸水东引给寅斑纳个妾。有的时候纳妾还是必要的,平摊生育风险,也能让男的暂时走开好让自己好好休息娱乐。想得是很好的,结果还没开始看松萝就因为这几日操劳过度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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