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

　　10月12日 1：13 AM

　　顾惜朝终于从床 上坐起身，他舔了一下嘴唇上已经干掉的血迹，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听啤酒。

　　几个小时前，他跟戚少商头重脚轻一摇三晃的双双爬出那辆车，两人受了太大的冲击都站不稳，没走几步就摔倒在空旷了过来的水泥地上，，工地的路灯坏了，黑乎乎的，他感觉到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这只手自己很熟悉，十年前，他曾经许多次被这只手拉住，手的主人很会笑，无论多辛苦也总会挂起两只酒窝，说些没有边际的话来调侃。

　　人生有时就像乐曲，高低起伏，不同的是，有的人是欢乐颂有的人是魔王。

　　他看着泼墨似的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无穷无尽暗无天日，听到耳边有人断断续续的说“抓到你了。”过了一会是“对不起。”又过了一会就没有声音了。

　　他勉强自己站起身扯掉那只手，左摇右晃的迈过晕过去的挡道的男人，天空还是那么黑。

　　铁手觉得有些惆怅，他捏着那透明的小塑料瓶，想起十几年前，那时候他刚刚从警校毕业一年就立了二等功，升职之于，还被邀去给新丁们讲座，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戚少商和顾惜朝，他们一口一个师兄的叫。自己笑的很大声，那时他是十分欣赏他们的，尤其是戚少商。

　　“铁SIR！戚SIR醒了，现在要走。”刚走进医院大门，就有警员跑来报告。

　　戚少商醒了之后恍惚许久，他记得自己抓住他的手，那么现在看来，这一局还是自己输。

　　“嘿~铁SIR，我想我可以走了。”快到大门的时候，他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铁手皱着眉没答话做了一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
　　“少商，你明明有困难为什么还要瞒着？”
　　“困难？”
　　“今晚我们在车祸现场找到你，我们找到顾惜朝的指纹，很明显，他这回回来是找你的。”
　　“哦，所以呢？”
　　“你自己一个应付不来。”铁手按着他的肩
　　“铁SIR不是已经派了人手跟踪？”戚少商扯掉领带，百无聊赖的回答
　　“我明白你已经。。。已经是末期，但是也不要放弃自己。”
　　“什么末期？铁SIR，现在大半夜的，麻烦就让小的回去休息休息，有什么事就明天再说。”

　　铁手愤然，一手把戚少商推到墙上，一手掏出那个小瓶子

　　“这是肝癌末期的止痛药，出事现场在你的身边捡到的。”
　　“你说什么？”本来吊儿郎当的男人猛地瞪大了眼请。
　　“你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不跟我们合作。”
　　“。。。”戚少商一把夺过那瓶药，脸上阴晴不定，半响“我需要休息，您觉得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他不等铁手回话，转身出了门。

　　“给我盯紧他！”
　　“YES，SIR！”

　　诸葛正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睡觉，怀里躺着二十出头的新晋名模，电话铃声在深夜的别墅里叫嚷的十分凄厉，他感到恼怒。

　　“喂？”
　　“诸葛，出事了！”
　　“你先不要慌，慢慢说。“
　　“芯片被偷了！”

　　7：30 AM

　　息红泪有点不知所措，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戚少商。
　　“少商？”
　　“红泪，好久不见。”
　　穿着睡衣的女人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把前男友让进客厅，

　　“要喝点什么吗？”
　　“不了。”
　　“怎么今天不用上班？”
　　“恩。”
　　“。。。。我看到报纸了。”息红泪在他对面坐下，“小顾。。。他回来了？”
　　“所以，想请你帮个忙。”戚少商的眼睛炯炯有神。

　　息红泪想有多久没看到了呢，十年吧。她记得从认识资格男人那天起，他就没有让自己操过心，只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小探员，虽然有个声名显赫的爸爸，但却一点也没有纨绔子弟的浮夸。

　　她看见他第一眼就喜欢，觉得自己一定会嫁给这个人。可惜，世界上有可惜这两个字。

　　顾惜朝的早餐很简单，一杯牛奶一块三明治，毕竟，警局附近的餐馆不太多，他一边吃着一边把手机夹在耳边一边拿纸巾擦手。

　　“喂？”
　　“诸葛先生吗？”
　　“你是。。。？”
　　“您好，我是顾惜朝。”

　　诸葛正我已经出离愤怒了，他一边对面前的铁手使了眼色，一边放缓口气。

　　“你很大胆，小子。”
　　“诸葛先生谬赞了，奉劝你不要白费功夫。即便查出我现在的位置也没有用。”电话里的人笑了一下
　　“你想怎样？”
　　“芯片在我这里，里面的东西非常精彩！我的目的很简单，钱和真相。”
　　“你要多少？”
　　“2000万，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有，我要从你口中知道当年的真相。”
　　“我们怎么联络？”
　　“ 等我电话。”

　　铁手抬起头，摊手道“不行，这通电话太短，具体位置查不出来。”
　　“恩，顾惜朝的资料掉过来了没有？”
　　“都是年前的旧东西，他消失的这十年没有任何记录。”
　　“这是自然，他一定会更名换姓。”诸葛正我满是皱着的脸绷得很紧，他想了解真相？“果然是个老手，你知不知道他昨天为什么会通知警察。”
　　“难道不是为了炫耀自己？”
　　“哼！你错了。有了警察反倒好脱身，随便打晕一个换上衣服，各部门之间的又不都是熟脸。”
　　局长顿了顿，“戚少商那边怎么样？”
　　“从昨天回去后一直待在公寓，刚刚去找了老情人息红泪。”铁手沉声道
　　“人之将死，倒也像是这时候表现。顾惜朝的目的不止有他，应该还有我们警局。戚少商那边先放下来。”

　　8：30 AM

　　这个时段，英绿荷一般都在做晨间运动，不过今天，她有了例外。因为来了客人。
　　“你为什么来找我？”英绿荷给戚少商递了一杯清水
　　“我知道你认识顾惜朝。”男人礼貌的喝了一口
　　“可笑，你口中的这个人昨天可是要偷我的项链的歹徒。”

　　“英小姐，我查过，你五年前从美国返回中国，身份就是一个有钱的寡妇。没人知道你的钱从哪里来。你长的漂亮懂得交际很快就跟黄金鳞等等一干名流扯上关系。”戚少商双手插在口袋里踱着步“以你往常的个性如果有人要偷项链，你会宁愿保命而等着他偷，也不会报警，再说黄金鳞，那条项链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几个钱，这种不太干净的生意人报警的风险显然比较大，无论如何，结果我们都知道了。”

　　“你没有半点证据。”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凭空推测。”
　　“你在赌，戚先生。”
　　“相信，我赌赢了。”

　　片刻之后，英绿荷转过身看着戚少商，渐渐没了笑容。

　　“你想知道什么？”
　　“他住在哪？”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你不想他就这么死。”

　　9：16 AM

　　顾惜朝已经把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喝了一口就呛住了，只得忙乱的要去翻纸巾盒，没曾想，已经有人好心的递过来。他挑了挑眉，没有拒绝。捂着嘴咳起来。好心人拍着被给他顺气。半响，他直起身体，把手纸塞进裤兜里。

　　“戚少商，你的速度不错。”
　　“要跟惜朝你玩游戏这是必须的。你看，我刚刚赶得及，你还没出门。”
　　“或许应该表示遗憾，再晚个三分钟，我们就可以不用见面了。”顾惜朝背起电脑包，双臂环胸。歪着嘴角
　　“你不想找我报仇吗？”戚少商看着面前的男人，发觉十年来他几乎没有变化。由于比以前瘦了白了，显得更加青涩。
　　“你不配。”他被那双眼睛盯的有些乱，于是不再看，转身就要开门，不想却被一把拉住
　　“是我不配还是你没有时间！”
　　“戚少商！”

　　“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十年间你换了很多身份，一边储备实力一边调查真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傅小姐报仇，可是不久前却得知自己没有时间了，顾惜朝，你想跟那群混蛋同归于尽？！”
　　“你认为他们配吗？”顾惜朝停住鹰眼微米“死，从来就不是最痛苦的。”
　　戚少商的手越抓越紧，面上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诧异自己现在的平静。
　　“你说得对，死，从来就不是最痛苦的。”

　　阳光舒缓的穿透进来，空气中的灰尘安然的飞扬着，他睨着他，忽然觉得会不会此时此刻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一转头顾惜朝安然的躺在身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柔软的头发。
　　接着，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他是进入警队三年意气风发的重案组探员，他是跨国公司年轻的高级工程师。

　　顾惜朝说“放开我！”

　　“让我帮你！”戚少商看着他一字一句
　　“不需要。 ”
　　“这可由不得你。”
　　他还来不及细想，楼下警车扰人的铃声就传了上来。，抿起嘴角，他斜眼望向身旁的男人“你带了警察来？”
　　“自从你出现后就有人跟踪我，今天，只是表现的可疑一点。”戚少商挂起酒窝，依然不放手，“亲爱的~还不走？诸葛局长亲自带队呢！”

　　铁手对于戚少商突然暴露行踪持保留意见，他对诸葛正我认为的“戚少商这么做自然是故意的，他一个人去见顾惜朝危险性可想而知。”
　　他也知道他是故意的，然而，原因绝对不是害怕，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9：20 AM

　　房门被踹开的时候，屋内屋外的人都怔住了。房子相当小，但是五脏俱全，林林总再加床 上的两个人，显得十分拥挤，诸葛正我到是先反应过来，他狠狠地啐了一口“MD被耍了！”屋内光溜溜的女人扯着毛毯终于尖叫起来，接着是她身旁的男人在怒吼“你们是什么人？”
　　“额。。。警察办案！！”

　　顾惜朝站在楼下挑眉看两个探员从楼道里走下来，一个嘴里骂骂咧咧

　　“KAO！不要让我找到那个混蛋，杀人？！一进去就被那个死肥婆打出来。”
　　“小子，这种事常有，一周几次，你刚来，向我见怪不怪了。”

　　“戚SIR好演技。”
　　“你今天才知道？”
　　“把手铐解开。”顾惜朝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让我帮你。”
　　“为什么？”
　　“你本来就是要利用我，现在我送上门让你利用，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么好的买卖为什么不成交。”
　　“戚SIR，你是杀我妹妹的凶手，十年前，因为您，在下一无所有。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做买卖、”顾惜朝举起手腕晃了晃，“还是，你真的以为你的手铐铐的住我？”

　　戚少商一把握住在眼前摇晃的手，不理手的主人在挣扎，脱下西装盖住，转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我们走到这条街的街口只需要一分钟，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后，你如果还是不答应我决不阻拦。”

　　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听，事实上，后来从警校辍学飞去欧洲前，他来找找过他，他刚刚搬了行李下楼，公车站在路口，戚少商拉起他的手说“给我一分钟。”

　　可惜，这一分钟没有奏效，他到底还是离开了，不过留下了一句话“我会回来的。”

　　“嘿！你知道这十年来我干了什么？”
　　“。。。。”
　　“一半用来等你，一半用来调查。”他拉着他慢慢走“每天对自己说他会回来，然后立刻又觉得怎么会？！”
　　“。。。。。”
　　“我记得那次你去欧洲，我拉着你的手往公车站走，说了一堆大道理，其实你知不知道我最想说的是什么。”戚少商轻笑一下“我想说嘿~小顾你看我喜欢你，你就不要走了诶。可惜，不好意思。”
　　“你还有30秒，戚SIR。”顾惜朝的口气冰凉的跟他的手一样，似乎怎么也暖不起来。

　　“后来，你回来身边却有一个傅小姐，当我知道她只是你妹妹时，你可能看不出来我有多开心。”
　　“。。。。”
　　“现在想，当初居然不怀疑跟自己斗的两败俱伤的人就是你，除了你又能是谁？直到最后。。。”

　　“还有10秒。”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惜朝，以前我以为十年很长，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么短。”

　　戚少商抬头，街口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前面的黄灯闪了几下，变成红灯。他松开那只手，打开手铐。顾惜朝没有再看他，而是，头也不回的走过斑马线，却知道身后的人一定没走一定像个白痴一样杵着。

　　这条街不宽，所以，走过去后，黄灯才开始闪。

　　红灯亮起来的时候，他看到那人停住了，站在对面，车子开始启动，一辆一辆从他们之间开过去，他望着他，突然想起天荒地老之类的东西。

　　最后，顾惜朝深吸一口气，回过头。

　　2：50 PM

　　第二通电话打到了诸葛正我的手机上，号码显示看来应该是公用电话。

　　“顾惜朝？”
　　“诸葛先生真聪明！”
　　“你跟戚少商不会有好下场！”
　　“啧啧，这个难说，老天爷没那么公平的，这个您比我清楚。”
　　“。。。。。明天在哪里见面。”
　　“BAM百货商场，下午6点，一楼见。”
　　“你真的以为就凭你们俩能翻天覆地？”
　　“嘟————————”
　　“TMD！”老头一拳垂上方向盘，自己当初怎么就疏忽了这两个人？！斩草不除根，果然是留了后患。

　　黄金鳞的表现就淡定多了，因为运气实在是好，港口的物资不日就可以启程，而新的武器设计也将要拿到，男人在电话里说“老地方老时间。”
　　对于芯片倒不如最开始那么担心。因为自会有人张罗，这一点上诸葛正我值得信任。

　　当他从办公室出来时，铁手已经等了很久。
　　“铁SIR，我是受害人啊！你一天到晚守在这有什么用？”
　　“黄先生，我们想知道芯片中有什么。”
　　“我不是已经说了，公司机密，都是客人的名单。”
　　“顾惜朝偷了这玩意，自然有原因，如果可以请让我们了解一下这个名单。”
　　“都说了是机密。”黄金鳞有些不耐烦“我说，铁AIR您得到允许了吗？现在这个案子不是你负责了吧。”

　　3：48 PM

　　铁手觉得懊恼，他知道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世叔要亲自负责却不让自己插手，为什么黄金鳞一点不担心，为什么顾惜朝要说芯片里很精彩，什么是真相？

　　他站在晚晴的墓碑前，朗朗晴空，却觉得发冷。黑白的相片上那个女孩笑的温暖，如果她还活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那天，他不过晚来了一步，工地里就只剩下失血过多晕倒的戚少商还有死在对面的晚晴。

　　从她体内取出了两颗子弹，经过证实是警用的左轮手枪。

　　他明白晚晴一定是给她哥哥挡了子弹，也明白戚少商只不过做了一个警察该做的，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所有人都发现这个立了功的卧底其实很不清白。那么，会不会晚晴的死并不纯粹？

　　这个疑问整整缠绕了十年。

　　晚晴，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真相？

　　7：30 PM
　　戚少商拍拍那辆银色小宝马，神采飞扬
　　“惜朝可见你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啊！”
　　“那是偷的，谢谢。”
　　“咳咳，来来~咱们去哪一家吃？”

　　这家拉面店面积很小，招牌上的名字已经掉了一半，周围都在拆迁，更显的他孤苦伶仃。老板70多岁了，看到有客人进来迎了过去。

　　“戚SIR啊！”他指着顾惜朝挠挠头“这位有日子没来了。”
　　“杨老爹，你还记得他？”
　　“你们以前总是一起来吃，我家孙女就因为这位先生，天天跑来，啧啧~~印象很深啊”

　　顾惜朝礼貌的笑笑，指着菜单，“一份粥，一杯白水。”
　　“一碗牛肉拉面！”

　　点完菜，戚少商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想吃。”
　　“现在癌症可以治愈，等这事完了之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惜朝打断他，举起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咳起来，店里的人不太多，但是这一连串的咳嗽是在太突兀。

　　透明的玻璃杯里清亮亮的水被渐渐染红，他颤抖着放下，从口袋里摸索出药瓶，倒出几颗，一手扔进嘴里一手拿过戚少商的水杯，咕嘟一口咽下，起身就走。

　　刚出店门就被拉住，

　　“跟我去医院。”

　　“不可能。”
　　“明天的事我替你做，你在医院等我。”
　　“。。。。”顾惜朝掰着他的手，“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你知道我有多很？！”
　　他们站在车前对望，半响，戚少商抬手慢慢的抱住他，要拆迁的老街异常昏暗，远处，有歌曲断断续续的传来。

　　给一分钟我静静回味

　　将一生一世翻天覆地

　　明日已被今天处死

　　泪存在原为反映天理

　　这一分钟我站在何地

　　怎黱竟跟你活在一起

　　原是镜中花留在镜中死

　　原谅我不记得忘记

　　他说“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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