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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惟恐无心多牵连
安西见到仙道,问他是否陵南田冈的弟子,仙道蹙了眉:“师父一定又要生气,他的武功这么容易就给认出来了。”倒认真愁苦起来。
安西笑着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不过有了你,他应该也满意了。”仙道笑得很开怀:“他自己说的,没有给我气死就不错啦,哪里谈得上满意啊?”
安西呵呵大笑道:“臭脾气还是一点没变,表面咬牙切齿,心里一定是最偏疼你,才把你宠成这样子。也难怪,你和当年的他很像,心胸旷达,无所执念,又比他多了几分潇洒随意,要继承发扬他的武功,非你莫属,你能投入他的门下,也是定数,不要负了他的期望啊。”
仙道笑道:“有了安西大师的品题,我回去一定报告,他不想把我当宝贝也不成了。”
安西道:“他很宝贝你了。不但他把你当宝贝,我也当你是宝贝啊。你现在还是少年心性,心气太浮,过几年就好了。率性而为,无所挂碍,是你之长,也是你之短,需得内外兼修,不可迷于浅表。你受了伤,真气损耗,我教你一个练气的法门,调养几日,自然就好。”
仙道冲流川好一阵摇头晃脑,又恭敬地道一句:“多谢安西师父。”
安西呵呵笑道:“不要乱叫师父,免得你师父说我把他唯一的宝贝徒弟也抢走了,我担当不起。要做你的师父,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我只不过是稍加补充而已。”
仙道依安西所授之法专心练习,不出两日元气已恢复大半,又过几日便要拜别安西三井。流川许久不见师父,又新遇到师兄,虽寡情,也不免恋恋不舍。安西却叫他不必如此:“人生如白驹过隙,分离聚合,一切随缘,相逢有期,何必自寻烦恼?”流川于是决定下山。仙道先走了一步:“你们师徒告别,一定有很多贴心话要讲,我不要做这个傻瓜。山下那家小酒店有上好私酿,正好去尝尝。我在那里等你。”流川于是留下。
分别在即,再相见不知何时,三井特备一席,算是相互饯行。三人谈起往事,感叹连连。
流川记挂仙道,过不多久便想下山,又不想就这样离席,坏了兴。安西看了看他,笑中带几分捉弄:“你该动身了,不过,很久没有见过你的武功了。”
三井在一旁道:“让弟子与流川师弟切磋一下吧。”
“不必,我来接招。”安西转向流川道,“不要心存顾忌,尽你的力。”
流川微微凝神,倏尔出手。安西身形不动,袖卷流云,接下那一招。流川后退一步站稳,有些不自在,自己以为一年来,功力能有长进,不想自己发力一招让安西就那样轻轻松松化解了去。安西却微微颔首,不予置评,叫他可以下山,只是看流川时,神色微动,而后复又含笑慈祥,弥勒一般。见流川不走,安西反催他不要耽搁,赶紧去做要做的事,流川只好拜别安西,下山而去。
流川已走,三井方道:“师父刚才那一招似乎只使了五分力。”
安西点头道:“你能看得出来,功夫还没有搁下啊。本来我至少要用七分力的。”
三井于是问:“师父既然已经看了出来,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现在他心犹未定,说出来一定只会让他心急,恐怕倒是会适得其反。”
三井又问:“难道师父就这么随他去么?”
“你可仔细看过山间溪流?”三进不解,安西接着自道,“溪出山谷,清澈通透,畅流无碍,但若长滞深山,清澈可保,却终成成死水。入于江河,不免风雨回流,尘泥污浊,但错不在是风雨泥尘。强要阻碍,不过徒添烦恼。不如顺其自然,存乎一心,冲滤包容,得其本来,方可归于大海。”
“师父该点拨一下的。”
安西摇头而叹:“他迟早都要过这一关的,只是解铃犹要系铃人,是进是退,是升是沉,就要看他自己了。”
* * * * * *
且说路上二人。一路上仙道兴高采烈,流川却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有事?”
“没有,”流川打开贴上来的那张超贱无敌的脸,“只是怀疑,你偷偷地离开白马庄来这里,是为了那件事。”
仙道连推不是:“不,我是要离开弥生,以后也不会回去的,你不必多想。” 开玩笑了,他是仙道,仙风道骨,平日三不沾:麻烦,男女情事,光耀门派。流川惟有白痴相赠,而后一路无话到了海南。
海南总舵没有翔阳那样华美腰眼,但自有不怒而威的魄力。牧一见他们省去寒暄:“你们来得正好。藤真出手了。”
仙道诧异:“他杀了谁?”
“鹰爪。”
“鹰爪已经对他动手了?”仙道吃惊,“这样一来恐怕他真的是危险了……你说他把他们全杀了?”
“差不多,最多只留下半条命。”
“他自己呢?”
“看来是没事。”
“皇天后土啊!真要佩服死他了。”仙道大叫起来,“就他一个人?”
“是。”
仙道噎得半天才蹦出一句:“想不到他的剑法竟然高到这个地步……那可真是天下无敌了。”
* * * * * *
其实连藤真自己都不曾想到,“鹰爪”竟不是一个人,“鹰爪”少说有二三十个人,二三十个顶尖杀手。最邪恶的武功,最残忍的手段,最黑暗的秘密,还有从未失手过的谋杀。首领四人,就像鹰爪上的四个钩,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策划谋事,还有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是很少一起出动的,因为他们知道不必要,杀手是很讲究效率的。
但是,这一次,他们全体出动,只为对付一个人。鹰首就站在藤真的面前。藤真当然不认得他,有人认得他,不过都是死人。
藤真看了他几眼,带着无动于衷的神气:“你最好马上离开。”
鹰首笑得邪恶而冷酷:“为什么?”
“你的脸让我讨厌。”
“可惜我却很喜欢你。”老大笑得更邪恶,“你以为你走得了么?”
身后三道杀气凛冽,迅速逼近,加上鹰首,自四个的方位结一张无形的网,巧妙而致命。“鹰爪”吗?“你居然认出来了,那么你该知道你是走不了了。”于是藤真便置身在这只鹰爪之下,四柄玄铁剑,轻重长短,配合无间,一旦收网,他便粉身碎骨。但藤真仍只是随意站着,倚肩抱胸,丝毫没有拔剑的意思,眼神中满是忧郁,甚或迷茫,仿佛在思考一个让他费解的问题而终不得要领。
老尾早已按捺不住:“大哥不要废话了,让我来杀了这小子!”
“慢着。”鹰首微笑,“公子也发现自己的处境了吧?不过只想要公子答应一件事,我可保公子得个全尸,那么漂亮的人儿,毁了可惜。”
藤真闻言,神色冷决,白光闪过,剑已在手。危星摇坠,鬼宿明灭,地狱门开;枝头老鸦惊起,绕着昏月咕咕怪啼,草凋,木零,花落。
鹰首一声低喝,鹰爪应声而收。鹰爪既收,甚至最轻捷的飞鸟也难以逃脱,最后只剩一团血肉。但藤真不是鸟,世上没有那种鸟有这样神奇瑰丽的羽翼。四剑交缠繁密,杀气铺天盖地,却见中间寒光泠泠而过,四剑分开时已剑尖齐断。
一击不成,只见鹰腹手一抖,袖中弹出一团紫雾,同时在藤真的身后,鹰尾的手中也闪出一片金光。藤真并不在意,袍袂飘舞,剑光回旋处,紫雾金光缠绕翻腾,便如被收入一张丝网,消灭无踪。鹰腹目瞪口呆不及,便见自己的手已随着那张丝网落下,而后人也落下,四星册方似木柜,中央白者积尸气,幽冥不见。鹰首再攻,却只听得一声惨嚎,便再无声息。鹰翼却连残呼都不能,一剑早已贯穿他的喉管,喀喇之声令人毛骨悚然。鹰尾此时缩成一团,唯闭目等待天尸降临。
藤真剑已回鞘,仿若舆鬼明月之神,闪着寒光,瞥过那三个人的尸体道:“我杀人从不需要理由,这世上也没有谁能让我为他做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鹰尾犹自嘶声叫道:“为……为什么不杀我?”嗓音如箍住颈项的鸭子,手中的剑哆嗦着掉在地上,哐当一声,让他患疟疾般抖动起来,惊恐万状。藤真停了脚步,走到鹰尾面前,呵呵轻笑着将他的剑拾起递给他:“因为你还算个杀手。”月光昏晦,藤真明眸皓齿,葱管也似的纤指,熠熠生辉,但鹰尾却如见鬼魅,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手,骨节均匀,纤丽莹白,但是又如此可怕,毫不费力地就拉开了地狱之门。鹰尾猛地转身要逃,他的腿早不听使唤,连滚带爬。他还算杀手么?一个完全崩溃的人。
* * * * * *
清和景日,山岚含香。翔阳山庄于秀林之上展翅翩跹。
神公子听海南宫益报告消息,笑得一脸温和,边上雅子已急着吁一口长气,看来他可以回来了。宫益有点为难,这还是说不准的事。
“翔阳之主定下的事,还是没有人能改变的啊。”阿神叹叹,他的哥哥,骄傲任性,总牢牢牵着他的目光。他的哥哥,他还是一直称他为翔阳之主,大家都说阿神太谦虚,现在他才是掌管翔阳的人。阿神总是很认真地重申:“不,没有人可以代替他,翔阳永远是属于他的。”
传了话,宫益便要告辞回去。阿神记起上次答应阿牧的花茶,便让宫益顺便带回去。宫益拿了茶,道谢而去。这倒有趣了,翔阳的花茶不是什么名品,海南牧掌门却特地问阿神要。雅子想不出来一点平常茶叶如何一派掌门会这样挂念于心。
“他……”阿神垂下眼帘,整齐的眼睫遮住波光流转,“他要得到的,未必就是想要的;真正想要的,却求之不得。 ”
“他也有求之不得的东西?他可是天下第一大派海南的掌门。”
“掌门又如何呢?”阿神反问雅子,眉目间透着隐隐的笑,笑得不同寻常,“他想要的东西嘛,他想要的太难了。雅子有想要的东西吗?雅子想要的,哥哥们一定帮雅子得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其实,又有谁不是如此呢,总是看着远处那耀眼所在,日思夜想,奔忙操劳,或许一生就这样过去,留下一路追逐的痕迹,依旧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 * * * *
“无可主宰,无可征服,果然还是一样的骄傲啊,”牧望着远方,不知在和谁说话,“藤真……健司……”
“他真正无敌的是他的骄傲,而不是他的剑法。”仙道也望向远方。流川没说话,他盯着自己的剑。
“无敌,的确,可以把人逼疯的骄傲。”牧像是在长叹,但流川觉得他在冷笑。良久,牧又道,“我已经传令海南弟子把这个消息传布出去。”
“鹰爪杀人无数,这一来恐怕会有很多人感激他了,”仙道仿若放下了极重的心事般光亮起来,光亮得让流川认为更加白痴,“只要他不自己给自己再找麻烦,事情就好办多了。”说起藤真自找的麻烦,他这才提起群芳谱的事。牧倒丝毫没有仙道预想的惊讶:“海南翔阳数代绝学,岂是区区一本群芳谱所能抗衡。再者上面武功利害未知,实在不值什么。既已为赤木所得,就让他去罢,至多我让人查清他的下落,赤木是决称不上对手的。真正的对手才要小心对付。”藤真啊藤真,你任性骄傲自己爽快了,可知我们却在为你费尽思量?
两人藤真长藤真短,流川在想藤真的剑法长短,却清田彼时叩门而入,田冈也一同进来,他身后跟着岭南弟子,一个相貌俊美,一个形容却差了许多,正是越野和福田。越野见了仙道,两眼放光,福田却面生阴风。清田一进门就嚷道:“阿牧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说藤真的剑法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哎呀呀,这么快就传得满世界都是了呀。”仙道笑,“藤真又要大大出名了。”
听仙道叫唤,正眼冒绿光的清田几乎要把这个吃了白饭还外加吃里爬外的混账立时扔出去。阿牧敲了他一记:“人家剑法厉害,你气什么?再说或许那剑法是天下无敌,可他未必就天下无敌了。”
“不服气嘛!不服气!”清田连蹦带叫,“阿牧,难道你服气?”牧又狠狠敲了他一记。
田冈却大摇其头,露出忧色:“天下无敌?有这四个字,他才真的危险了。”仙道流川不禁大吃一惊。仙道急急开口:“难道比他把什么罪案都往自己身上揽更危险?”
“更危险万分不止。即便他公开承认自己是铁翼枭王,但仰慕他的人为数众多,你们都不信,江湖上又有几个人会信?这次他又破了鹰爪,感激倾服他的人就会更多更多。真正为了替天行道而找他的麻烦的人并没有几个,但一旦被说成是天下无敌,就不同了。不说别人,你们服气吗?你们也会想跟他一较高下。世上又怎么可能真有天下无敌的人?如此,三教九流,不管武功高低,便都想杀他。这么多高手明枪暗箭,时时紧盯不放,他就算真的无敌,连番下来,能对付多少?就算他都对付得了,要是真杀了那些人,难道天下会放过他?此等传言,居心险恶之至,不但要挑起江湖纷争,断送无数高手,更是要藤真性命。”
流川垂下头,依然看剑。仙道听得脊背发凉,他原没有想到这层,他只是一心想帮藤真正名来着。难道牧当初也没想到吗?仙道抬头看牧,却见牧一脸冷淡。他……难道他……仙道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冰海里往下沉,一直往下沉。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第一大派海南,这就是海南的掌门人吗?藤真,藤真,他是那个阿牧吗?
“我不会让他死在那些人手上的,绝对不会。”牧沉沉地开口。边上清田仿佛验证田冈的话似的,一直忿忿不平地嘀咕着一定要找藤真比试,怎么说也不能让海南输给翔阳。牧猛地喝断他,“信长!不许乱来!”清田何时被牧这样呵斥过,几乎被吓傻了。此时仙道已压下心惊,又嬉笑如常地劝慰清田,阿牧的意思是他和藤真无论谁死了,他都会伤心的。田冈也出言安慰:“你的武功还不够,不要妄动,难道你忘了海南戒条?”
清田猴子脾气,依旧蠢蠢欲动:“师伯说的戒条我明白,虽然我武功不够,我却无论如何不服。”仙道又来插科打诨:“乖乖,我第一次见到信长你讲话这么客气呢。”清田鼓着眼,恨不能在仙道身上瞪穿个洞,牧看了仙道几眼,笑了笑。
“清田你啊,真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田冈道,“远的不说,单这里的人,流川的武功与你同属一路,你就比他差。”说他不如藤真,清田还能承认,说他还不如流川,打死他都不信,清田是嗷嗷直叫。这又干流川什么事了,仙道知道师父有意让流川挫挫清田的骄狂,但他就是不喜欢有人拿流川出来比较。
“既然都在,不妨比试一下。”牧出来调停,“不过信长,输了可不许哭。”
流川仿似没听见他们说话,仍是一味盯着剑看,好像要看出朵花来。待到开始比武,也不见动作。清田那个气啊,拳头几乎是用砸的。流川侧身堪堪避过,接着右掌反切,出手远不及平常快,然后便不动了。清田一拳打空,正待再出一拳,见流川如此,几乎脑门冒烟,吱吱地叫:“别停呀!你以为我输了?还是你不敢了?”流川不理他,仍旧不动。仙道一脸愕然,今天的流川不对劲,都没骂过他白痴。
牧也奇怪,问流川有没有事。流川摇头。
“仙道,你们连日奔波,流川大概是累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早些歇息吧。”说完,牧便和其他人一道出去了。
屋里只剩仙道和流川,仙道直直盯着流川。
“我有些想不清楚。”流川抬头,一脸困惑。
仙道望向窗外,柳条微摇,丝丝缕缕,他也想不清楚啊。他靠着窗,别扭小孩半张脸在他的影子里:“在这里是想不清楚的。”于是流川越窗而出。仙道摇头一笑,哎呀,麻烦呀,他也想出门玩,最好找藤真一起玩,不过真这么做了,田冈真要气死了呢,阿牧呢?
* * * * * *
流川找了匹马,不知道要去那里,便让马自己走,自己半睡半醒,迷迷瞪瞪。走了段路,迎面遇上一骑,马上人见到他很是意外地叫了他一声:“流川公子?”流川除了武功,别的几乎过目即忘,想半天,想起他是山王的泽北,在翔阳见过的,原对他印象颇深的。见泽北下马,有事要说的样子,他也便下了马。
流川以为泽北是要去见牧,不想泽北却是找他来的。“我自从上次在翔阳山庄见到你,就认定你是我的对手,一直想和你比试一下。只是当时你身上带伤,后来又变故迭起,所以才搁了下来。我今天经过这里,听说你在,所以特地来找你。”泽北说得诚恳。
“现在?”流川实在没有准备,刚才还在谈论藤真被挑战,可藤真还没怎样,他就被挑战二回了。
泽北摇头:“不,现在不行。”
“为什么?”明明是泽北找他比试,结果找到了又不比了,流川懒得揣测人心,但游历了这些日子让他知道,人心是必须揣测的,特别是仙道不在身边。
“因为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现在怎样,原来又怎样?流川觉得自己没变,于是他突然出手。泽北居然一动不动。流川的手在他眼前收住。泽北目光放平看着他,好像一定要他相信他变了。流川觉得烦躁,纵身上马,扬鞭而去。身后传来泽北的声音:“我等着和你比试。你不要让我失望。”
* * * * * *
流川跟着马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湖很大,望不到边,风景也很好,绿柳低垂,清风拂面,可惜流川不懂欣赏,也无心欣赏。不过他觉得这里很好,便让马带着他绕湖而行,马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日影西斜了,然后月上柳梢了,接着明月当空了,夜深了。湖边空无一人。好像还是想不清楚,早知道就不听那个白痴的话,不,要是没遇到那个白痴就好了。那个白痴说藤真老惹麻烦,其实他惹的麻烦不比藤真少,他给他惹的最大的麻烦就是逃出白马庄,然后他不得不来找他。接着就被拉下水,还得时时东想西想,他的脑子不好使,太折磨了。还是在师父身边好,三井师兄是过来人啊。
流川觉得自己的脑子很可怜,这样想了会儿,就睡不着了,偏偏想睡的时候就是睡不着,睡不着又会想起那个白痴,想起那个白痴就会想到这个江湖很复杂,流川诅咒他,白痴太可恶。
翻来覆去之际,湖面上突然响起了一片琴声,似飘渺如在天边,又铮琮近在咫尺,琴声潺潺,似曾相识。流川惊觉望去,琴声止处,一叶扁舟已至面前,一人怀抱绿绮,凌波踏月而来,竟是藤真!
藤真看着一脸晦气地流川,笑得神采飞扬:“月白风清,湖光山色,流川公子有没有兴致共渡良宵呢?”他罩在清冷的柔光中,连天上明月也要失了颜色。四下寂静,唯有一叶浮舟,载着一个梦幻。舟上人,这一刻很难说是否还属于这个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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