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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人之所以为现在这个人人，是因为他拥有自己的名。失去名的人，变如同失去了记忆的躯干——知晓上帝的秘密名字，便是我们力量的源泉。”
我没能明白凯伊神甫话中的含义，却隐隐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很多神秘主义者宣称自己拥有圣徒的力量，就是因为知晓了一个、或两个神的秘密名字。但这些说辞大多来自犹太教的分支，断然不是可以被正统教会所接受的。
这房屋显出了随时就会坍塌的模样儿，我们只得停止了对话，一路扫开障碍，匆匆向外走出。途中并没有听见多大声的惨叫，想来舞会大抵已经结束了。火光攒动处，都是各方赶来救援的人们。我们小心翼翼避开了人们的目光，在偌大的花园里找了间无人的屋子暂时落个脚。大概是曾经园丁的住房或是贮物仓之类的地方，虽然灰尘很大，但周围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所以最起码不用担心再次遇上坍塌。
没过多久，阿兰就找了过来。他还带来了我的装备和武器，不过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没能追上，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说完这句，他就陷入了沉默。此刻我却意识到了另一个事实，他的实力恐怕是在凯伊神甫之上的，所以有把握单独去追那个可以将整栋宅邸震塌的怪物。于是我又重新开始审视起了眼前这个人。但是除了那冷峻而毫无知觉的眼睛外，什么都看不出，就像是个普通人——和凯伊神甫一样。不过我仍然有把握随时可以杀死他们——只要是血肉之躯，无论懂得什么样的法术，必然还是会因为速度和力量受到限制的——但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也在受到威胁，这种感觉并不常见。
“他们的目标其实不是我们吧？”布鲁姆斯忽然开口说道，不知他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刚才的确不是，他们的目标只有这个。”克琳希德将三个羊皮卷轴摊在地上，“他们想要将这份拓本毁去。但它们现在在我们手里，而且已经被我们看过了，所以他们现在的目标……是我们。”
“那我们要怎么办？”
“这正是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克琳希德转头对着我说道，“苏菲亚小姐，您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定了定神，虽然魔法使我震撼，但只要手中握起了重剑，平日的自信又慢慢开始恢复了过来。我冷冷斜了她一眼，回答道：“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们在搞什么，你们究竟有什么企图？这样穷极心智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克琳希德怔了半晌，看起来她是没有意料到我会在此刻提出这些问题。
“您还是不信任我们？”
“我们都是一群无法让人信任的家伙，无药可救的家伙。”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当然，除了布鲁姆斯先生以外。”
向我投掷来的灰蓝色目光中饱含的善意叫我汗颜，但是我的视线却没有从克琳希德身上挪开。
“也许，是时候让您知道些什么了……”她和凯伊神甫对望了一眼后，静静地说道。
“您所要寻找的东西，就是……另一把钥匙。”
“笑话，怎么可能……”虽然我多少估摸到了些什么，但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会和这些来自东方的异端扯上关系！那件东西！”
克琳希德和凯伊神甫双双保持了沉默，只是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我。我从他们认真的目光中读出了他们并非是在开什么玩笑。
“难道……会是真的？”
还是没有回答。我叹了口气，心中却想到了一些另外的事。
“你们认为那件东西的所在只有我和……菲利普知道，所以就杀了他？”
“这是原因之一。”凯伊神甫突然开口了，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怕，“但就现在看来，知道的人，肯定不止你们两个。”
“也许是菲利普临死前告诉了别人，也许……那位大人早就将秘密告诉了其他什么人，也许……总之，你们的努力和付出的牺牲，是全部泡汤了吧？”
“我可不是这样认为的。”青绿色的眼中掀起了我从不曾见过的怒涛，但转瞬即逝，仿佛是我的错觉一般。我却知道那怒气是因着玛莉亚和兰斯洛特的死而来的。
“我一直以为，你会比我们更希望菲利普去死。因为他背叛了你，你有足够的理由恨他。”凯伊仿佛是叹了口，顿了恨长时间才幽幽地说道，“可是，我好像错了。”
如同被利剑刺到了痛楚一般，我猛地将头撇向了一边，不想正视他的目光。我真的有足够的理由恨菲利普，希望他死去么？……若是没有遇上他、受到他的赏识，若是将他从我的人生中剥离，……我还能剩下些什么？他的存在令我痛苦，他的逝去同样令我痛苦。不知不觉握紧了手中的重剑。
“喂，这个给你。”
布鲁姆斯从衣服内侧袋里翻出了个被压得扁扁的面包，递给了我。也许是在刚才的宴会上偷来的吧？其实跟着我们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似乎是想要安慰我，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我忽然多少有些感动。
“只要能吃得上面包，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事了吧。”看着我接过，他露出了有些欣慰的样子，“以前我也有一个妹妹。饥荒的时候，我把所有的食物都让给了她，但她还是饿死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什么天堂，地狱，什么父母，城市，他妈的，全是假的。只有一个面包！一个面包，就足够了……在这个世界上，一个面包就足够换到笑容了！”
“你大概不会懂，但是……只要活着，活着就好。只要活着……”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但我却感受到了他的悲伤，明白了他那是让我不要执著一些不该执著的东西。使命也好，忠诚也罢，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生活，也许比我想象得要简单得多，欢笑也是。
“您是对的。”我发自内心的笑容让凯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好吧，既然知道了圣彼得那两把通往天国的钥匙，那么门呢，门在哪里？”
“爱尔兰。”克琳希德的语气中没有半分犹豫。
“好吧，姑且无论这门后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至少先让我们活着到达爱尔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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