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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摩门子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玛莉亚被捕的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因此他即使不是菲利普的人，也必定是意大利的亲法派。在这里现身难道仅仅是作为与会的贵族出席，还是抱持着别的什么目的？……好在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丽的舞伴身上，并没有看到匆匆走过的我们。我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向克琳希德打了手势。
她似乎也发现了摩门子爵的存在，脸上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看起来，她已经掌握了摩门子爵的底细，而且没有料想到此人会在这里出现。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她用眼色这样向我暗示，顺手轻柔地将垂下的发理到了耳侧，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对策。我的背脊不自觉地升起了几丝寒意，仿佛有着这样表情的克琳希德，背后隐约能看见恶魔的羽翼一般。
前面领路的执事先生也感觉到了什么，一边走一边回头随口问了句：“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两位尊敬的女士？”
“不，只是看见了一个熟人。”克琳希德的笑容又变得如此甜美、纯真，“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间，还是应该先去拜会海因里希先生才对。我们可不想让执事先生感到为难。”
“多谢您的体贴、以及对我工作的理解。”这个看起来有着萨克森血统的执事毕恭毕敬地给我们行了一个鞠躬礼。眼神的微一对接，我读到了那其中透出的几分凌厉，便知道了这个作为文德商圈商馆长贴身执事的人不是个普通人，想必拥有着不错的身手。虽然只有他一个我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但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之前至少不能轻举妄动，我不由地暗自戒备了起来。
穿过了大厅，走在铺着红地毯的廊道上，我的目光被墙上的成排的肖像吸引了过去。
“这些是历代商馆长的肖像？”我随口问道。
“不，这些都是文德商圈首府吕贝克的建设者。”执事先生略显敬意地开始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初代领主海因里希，正是他同意将当年的贸易中心建设为城市，命名为‘吕贝思’；这位是绍恩堡的阿多尔夫二世，他将这座商业城市建设到了特拉沃河和维肯内茨河之间，并沿用了原来的城市名；但是后来的一场大火将城市化作了废墟，在这之上重新建设起来的，就是现在的吕贝克。至于这位，是伟大的弗瑞德里希二世，正是他确立了吕贝克皇家自由城市的地位。……”
我有心无心地听着他热情的介绍，轻轻摆弄着发际垂下的珠花。
“这么说起来，海因里希先生和初代的那位领主有些渊源咯？”
“这些，不是身为下人的我能够知道的。”他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日耳曼式笑容，仿佛顷刻间罩上了一层假面。
我微微一笑，不再多话。
商馆长的私人会客室是个风格简约的房间，除了必备的书桌和左翼，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和华丽的整栋建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借着壁炉黯淡的火光，我环顾了下四周，墙壁上挂着的不少狰狞的猛兽首级，为整个会客室平添了几分压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想来是主人是在间接地炫耀自己打猎来的成果。当然这么做的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给那些前来谈判事务的人以心理上的巨大威慑。身处高位的大人物们总喜欢利用环境和氛围给自己制造优势地位，而这些往往能够在不经意间带来良好的交涉效果——就连我自己，以前在和外国使节面谈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玩弄幼儿的骷髅，或是当着他们的面撕扯生肉、给猎鹰投食——虽然平时都不会去做这些，但它们确确实实也是我刻意收敛起的本性之一。“魔女”的称号大抵就是源自于此。
将我们送到商馆长的私人会客室后，眼前这个萨克森执事并没有退下，想来不但拥有旁听权、护卫权，还被允许参与谋划、决策商馆的各方面事务，而且还深得主人的信赖。就好像是以前和我形影不离的副官那样——虽然他的名义上的职权并不高，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能在那次事件中躲过一劫，而不像其他跟随我的人，那样大多落了个悲惨的下场……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因为我的事而受到连累……
正在这出神的当口，海因里希先生如约而至。他示意我们不必起身行礼，便在主位上落座，萨克森的执事侍立在一旁。
四人相对沉默了很久，周围的空气有些古怪，我明白这是气势上的较量。海因里希冷峻的眼神直直地逼迫着克琳希德，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克琳希德却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恬静样，嘴角边始终荡漾着浅浅的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完全意识不到眼前的危险一般。
最终混迹多年的商馆长还是绕不过好似化作了人偶一般的克琳希德，他撤下了满脸的威慑，取而代之的是商人们专用的那种不冷不热的假笑表情。
“两位女士能够赏光前来，鄙人感到万分荣幸。”
我和克琳希德微微行礼，并不搭话，因为知道他既然开了先口，是必有后文的。
“我们两位女士都是深明事理之人，那么鄙人也就不必遮遮掩掩地说话了。”海因里希拉将每个字的发音都拉得很长，似乎对拉丁语不怎么熟悉的模样，事实上我很清楚这是斟酌遣词、为自己争取思考时间的惯用伎俩。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克琳希德小姐会知道我们需要炼金术师？”海因里希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这件事，我们商馆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全部都是由我亲自委派心腹人员在各地暗中寻访各地知名的炼金术师。您既然不是我们所寻访的对象，又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知道的呢？”
克琳希德微微一笑，轻轻地回答道：“因为我握有另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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