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刀后重回18岁

　　城外的人被杀，城内六天当中高烧症的人数每天都在突破新高度，死亡病人依次是八例、十六例、二十四例，被感染的人数翻倍增长。

　　只见挂在墙壁上的硬纸板上写着：“鼠疫让全城都封闭。”

　　那日所救的女人紧紧拥住了被感染的丈夫，可能人的情感一旦超越了死亡，就能凌驾于痛苦之上。

　　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谣言，声称酿制而成的葡萄酒能消毒灭菌，一时间大批库存的货都跟酒有关。

　　有人借此半夜悄咪咪的聚在一起，敞开了肚皮大喝，大批大批的酒鬼走在路上。

　　婳连一瓶酒都买不到了，那些小家小户囤积的酒都以高价卖出，甚至出现了断货的情况。

　　冲出来的人给她跪下了，“我只是想问问，能不能给我手写一个证明，我没有感染上这种病症，我的身体还很好，也只有你能帮得上我的忙了。”

　　婳刚后退几步接着身后的人紧跟了上来，她摇晃着手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也帮不了你。这场鼠疫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但一切已经都乱套了。”

　　那人滑倒在地上时双目哀恸，嘴上还道：“我宁愿离开这里，也不想被关进那间充满了瘟疫的屋里。”

　　欣悦回道：“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能否确诊你得病症的单子，我没法给你开。”

　　那人心如死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几对互相搂搂抱抱着的男女们，缓慢的挪动着步子归去，她望了过去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欣悦摸了摸下颚道：“袁霏霏的弟弟好像很懂数学这方面，其他方面应该也不差。”

　　这时旁边有族人路过，在询问鼠疫方面的事情，她又放柔了嗓音道：“一切都好。”

　　“我这就去。”
　　婳刚说完，不经意间瞅到了一群黑巾掩着半张脸的人，一片死寂中他们在移动间如同腐烂了的木头堆，近看双目近乎空洞无神。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迫切想要看清其中一个人的长相，但他们隐匿于远处。

　　欣悦一把拉住了她前倾的上半身，道：“他们单纯就处理尸.体的人，你别多虑了，不是什么坏人。”

　　“秀珍没回来，我看错了吧。”说完，她浑身不寒而栗，若一个被逐出群的人再归来，不是恩就是仇。

　　“我先去跟零说一些事，让她有所防备。” 说着，她疾步而去同一个他擦身而过。

　　杰希被她措手不及撞了下胳膊后，双目茫然看向跑去的人，道：“欣悦，前几天有人带着一个老头来求我们，但他们看她面露不善，就没放进来。”

　　“谁啊？”

　　杰希道：“没报名字。巫师好歹还有一点用，但他们一看服饰就知道不是巫师，弟兄们就逐出来了。”

　　距离她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那日秀珍见死不救的画面历历在目，明明之前她们相处如此融洽，在没有得救以后让她彻底寒了心。

　　零刚过来，所有人都想拥簇她一起走，但关键时刻人人都要以身作则，距离不能保持太近。

　　零道：“所有人都说自己的唯一逃出来、活下来的人，既然都说是唯一了，我们必须承认在这场战役里，肯定有人会丧命于此。”

　　有人在掩面哭泣不止。

　　零说的铿锵有力道：“但我们死了也是葬身于此。”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像一只随时能在油锅里被烫死的蚂蚁。

　　有人一把摸去脸上的泪道：“首领，你还好吗？”
　　零捂上疼痛难忍的手臂，盯着高空上的那轮太阳都有了重影，但她必须说：“你们好了，我也就不会不好了。”

　　婳从避到两侧的人中跑到了前面来，“零姐姐，我们发现秀珍了？”

　　零轻声问道，“我没找到，你遇到了她？”

　　婳向内收紧藏在了背后的五指，“那日我被绑出去了，遇到了她，分明她能救我，但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零询问此事的真假。
　　这么说有点愧对她，但她又不得不说实话，“秀珍，就这么看着我遭遇不幸。”

　　零心生不悦道，“我知道了。”

　　终于不用再忌惮她了，她们不可能还产生感情。
　　婳目的达到以后，跟随她走到了院内，她拿起簸箕扫了扫地道：“零姐姐，你记得明日出来。”

　　明日晨光熹微，天穹上一派廖静之色。

　　一幢小木屋里满是腥味，穿破天际的叫声让人心惊，棉絮从烂被子里掉出去了，垂危的女人到死身上染满了血的衣服，都没换下来过。

　　乌族的长老将他的手臂都打肿了，“死东西，你把她肚子搞大了，怎么不早说？！”

　　一声声哀泣在凝重的气氛中，让闻者为之动容，他又道：“我还盼着你能娶了她，没了后顾之忧，再把她干掉，犼族就是我们的了。”

　　“她未曾放过话，我跟她连婚约都没定下来。”
　　男人说完，对面的老头要气到七窍生烟。

　　他又跪在地上的膝盖在地上摩擦，一点点向前挪动又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孙子，也是我的骨肉，救救她吧。”

　　其他人早就被他撤去，没有人为她接生，无疑于等死。

　　她的抽泣变成了似有似无的呜咽，目光逐渐灰暗无光，他依旧不为所动，还道：“你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被她发现了，我们就更没有胜算了。”

　　最后女人伸出干瘦的手指，指向了正浑身颤抖着的男人道：“救救我…”

　　在她死于床榻以前，也不敢去触碰她的手，他只是摇晃着头道：“我…我…对不起。”

　　乌族的长老道：“她带着死胎一起去死，刚好闹鼠疫，我们借此机会把她丢进尸体里，一起转运出去。”

　　说完他拉着儿子兴冲冲去找她，刚走到那边，传来的惊叹声让他老脸一僵。

　　对面有人挽着一筐的果子，里面有圣女果、车厘子、樱桃等等，抓了一把掷在地上大喊道：“你每走过的路，都在你的脚下颤抖，这是你的家园。”

　　婳赤着脚踩过这些果子，拴在脚踝处的铃铛在碰撞中清脆的响。

　　她沿着弯弯曲曲的路径一路走来，两旁开满了的花散发着芬香，她还顺手勾来了一条白色纱布作为头纱。

　　零眼中的锐气消失的一干二净，灰暗的眸里静静的描绘出她的模样。

　　身旁的惊异声和欢呼声交融在一起，她的视线早已模糊一片。

　　零的喉间干涩犹如断裂的锦帛，声音低哑若若遍地被踩碎的残花道：“我有点笨，还是你太笨了？让我没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婳同她对立而战，距离不足成为她们彼此的阻碍，她勾唇一笑道：“等会就明白了。”

　　零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让我出来，而我正巧遇到此一幕，那么说我这是被逼婚了？”

　　婳刚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却又一次被她睇来的眼神给吓退，道：“你承诺了我。”

　　族人吆喝了一声：“开门红，射中前面的红苹果，日后所遇之事皆是大吉。”

　　零接过族人递来的弓箭，长柱上用一条细线悬空挂了一颗苹果。

　　拉紧弦的同时她眯起了眼，在周围人屏息时，很响的砸地声伴随着不止的狂呼，苹果毫发无损掉在地上，她看向窃喜的她一眼道：“所以我才没拒绝你。”

　　那群小领主自从那日对她心服口服，相继过来恭贺喜事，她瞧见她默不作声便道，“这射箭很容易的事，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婳一步又一步踩上台阶，每一步通向她的路都这么遥远。

　　又接过族人捧在双手里的苹果，她咬了一口再转交给了她道：“我什么都不想学。家外的事靠你，家内我来操劳。”

　　一望无际的绿树和果蔬，族人们都在朝这边聚拢，她脸上的笑意不止道：“以后我们要是死了，我们墓碑上的碑文必须要留些字。”

　　一道刺耳而又尖锐的声音传来，“你们不能结！”

　　乌族的长老面容铁青，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像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居然撑不起那身华丽的袍衣。

　　可他又听她字字有力的说：“我们结.合，长眠于此，零和婳两姐妹，终有一天能重生。”

　　他险些一口血吐出来，发软的四肢滑落在地上时被一旁的男人搂住了。

　　而零浑身一震也跟着望了过去，底下还在面面觑视的人同样哗然。

　　欣悦附和道：“没有人说女人和女人不能在一起，也没有人说男人和女人必须在一起。”

　　婳的背后种满的玫瑰十里飘香，又道：“她还很年轻，长的不算高，但做我的妻子绰绰有余。”

　　零将自己的剑收住，接过她的话道：“在我身上你们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但我会承担起重任。”

　　其他的族人各个都在面面相觑，她又道，“在我仓促接受仪式，成为首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向你们郑重的承诺。”

　　她掀开袍子，让这丑陋的皮肤彻底暴露在外，一波又一波的杂言碎语相继而来。
　　她只是莞尔一笑：“我将有别于任何族落的首领，不让欲望吞没我的良知，让你们不再生活在恐惧里，我想守护你们的笑容。”

　　欣悦拍了一把他道：“让你笑给她看。”

　　“欣悦，你看我笑的好看吗？”说完，杰希一咧嘴露出了亮白的牙，逗得她顿时捧腹大笑。

　　零的模样无比可亲可敬，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族人里中出现了不少年轻的面孔，他们从人群里走出纷纷直抒己见。

　　婳皱眉道：“袁霏霏教过你们？”

　　女孩扬起红彤彤的脸道：“霏霏姐曾经说过，性别不该成为我们之间的桎梏，男人凭借武力在外狩猎，我们便靠自己的力量为他们守护家园。”

　　还有人接着道：“他们打小就要学习各种生存的技能，也很辛苦。”

　　有人少年牵着她环顾四周道：“凛冬肆虐，我们该共克时艰，守望和平。”

　　前几日没有人帮她说话，这几日忽然站出来好几个人，她若有所思的问道：“怎么不见你们早点出来说？”

　　女孩道：“她们离开以后，我们都在看书，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霏霏姐所说、所画、所写的都消化了吧。”

　　杰希端来大锅和几筐青菜放在地上，取了火让他们围坐在一起，击了击掌道，“大伙们保持一下距离，不要站的太密集。”

　　连续多日被关在屋里的病人们也都走了出来。
　　远方比广袤草原的远方还要遥远，隐隐约约有火焰冲破了黑夜，还有欢笑声。

　　婳同她在明灭不定的火光里相视一眼道： “我就是你的希望。”

　　她垂眸默不言语，而她笑靥动人道：“你在说话时一直看着我，难道你话里的希望不是我？”

　　远方是绵绵不断山脉，而近处是熟悉的人。

　　欣悦称从今日起必须强制性隔离，病人的住所也要封闭起来，又称会通过传信的方式，征求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的意见。

　　所有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而这时一群人出现在一间粗陋不堪的室内。

　　他缓慢的转过身，眸间掠过阴狠的目光道：“把她送出去吧，不能露出一丝马脚，被她发现了族人意外死了，你们都逃不了罪责。”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胳膊道：“是，长老。”

　　她趔趄了几步，察觉出有人看了过来，便抬起了眼安静的看着他，只一秒他这个活了半百辈子的老头被她震慑住了。

　　他让其他不相干的人都退去，语气异常笃定道：“你不是这里的人。”

　　她伸手的手掀开了袍子，消瘦的脸扯出的那抹笑带着几分精明的意味，“我想长老需要我一臂之力，我这就来了。”

　　刚才的一切都被她收入眼底，不能成为友就不能让她踏出这个门，他面露不善道：“此话怎讲？”

　　“你想让她死，我未尝不是呢？”

　　刚说完，她的匕首从腰间滑落，蹲下身在同一时间她偏过头，对躲在床下还在瑟瑟发抖的人笑了笑。

　　还趴在床底的豪哥一身冷汗，他在不久前见过她，不正是婳身边的女孩吗？

　　叫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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