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刀后重回18岁

　　外面的风沙大，在若隐若现的山脊线中是无边无际的森林，屹立于前面的树重叠起的阴影如同鬼魅。

　　在一方不敌另一方时，要么用暴力，要么用诡计。

　　惠将男孩放在篮子里，轻轻地像荡秋千一样摇晃着篮子，男孩入睡的很快，而她对照料孩子的手法特别熟练，终于没在让顽童大白天拿着蟒蛇来吓唬她。

　　惠给她留了个地儿坐，道：“袁霏霏，我接生过好几个孩子，给我深刻印象的是叫卓玛的人，一般来说孩子从母胎里出来是伴有特殊气味的。”

　　男孩的右手勾在被褥边缘，红润的脸蛋稍不注意便会磕到她的手背上，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放低了声音道：“我们确实有这个说法，比如相同气味的人往往会相互吸引。”

　　魏荀接过她的话道：“青春期才会散发出的味道吧，男生荷尔蒙，女孩淡淡的香。”

　　惠道：“但他一点气味都没有，长年吸.食母乳，却连基本的奶香味都没有，他的特殊之处不仅仅在这，还有他是首领女儿的孩子。”

　　袁霏霏看向正在外面用斧头劈木材的男人，他的脸刮得干干净净，粗壮的腰上随时都备了一把刀以备不测之患。

　　惠道：“他是二代首领，我说的首领不是他。而那位名为卓玛的孩子小小年纪得了风寒，也有我的失误。”

　　“我算错了麻药的量，后来他死了，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糊里糊涂离开了。”

　　袁霏霏道：“以前你们的首领很残暴吧，不然你们两族也不会结下梁子。”

　　惠看了一眼正在跟族人打成一片的男人道：“差不多吧，但他不同。”

　　袁霏霏一如既往的敏锐，道：“不应该啊，在一个族里生存下来的首领，怎么可能性格迥异。”

　　惠说话时慢了一拍道：“第一代的首领没有子嗣，后来的这位是最英勇的，不过也是出生最贫寒的。”

　　“呃。”
　　“不言而喻了吧，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族内只有我知道，当初知道的都死了。”

　　....

　　惠进屋的前一刻脚步一顿，要了她的生辰八字又将龟壳扔进火堆里，二十多分钟过后用木棍在壳上翻来覆去的搓了搓道：“你差点死了，不止四次。”

　　袁霏霏掀开自己的大腿，膝盖附近的磕伤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淡淡的‘恩’了声。

　　惠又说：“你经常摔倒，有一次膝盖被磕伤过，还留有痕，而你19岁跟他认识，之后关系迅速升温。”

　　袁霏霏内心惊涛骇浪，表面上云淡风轻还不忘打趣她道：“你算的这么准，不帮首领测一测吗？”

　　惠自顾自笑了笑道：“他不信这些，什么巫术、算命、护身符，驱鬼或者召唤灵魂，他都不感兴趣。”

　　“你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已经慢慢习惯了。”

　　惠莞尔道：“但你还要死一次，意味着你真正的重生，包括权利、物质、爱情和亲情，你都能斩获。”

　　袁霏霏搓起了手手道：“可以啊，刚好我想带孩子。”
　　惠眉眼带笑道：“恐怕孩子不怎么好带哦，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怎么可能？”
　　“别哭就好。”

　　袁霏霏莞尔道：“孩子就跟我手中的这颗种子一样，甩在地上，它能生根发芽，也能烂在地上，永远是一粒普通的种子，无法开花结果。”

　　袁霏霏依偎在他的身上，粲然一笑道：“为了我的孩子好，也是作为母亲的职责。”

　　惠笑而不语，脸上只差没写上‘我期待你的表演’。
　　为了能把孩子带好，她从照顾别人的孩子开始，初体验极其的差。

　　他的脸肉嘟嘟的，就轻轻一捏这两坨肉直接将人给惊醒了，男孩眨巴了下眼一看她秒哭。

　　袁霏霏放软了嗓音哄道：“你哭戏这么强，去演戏定能成为好的演员。”

　　魏荀摁住她往前面探的头道：“你再多说一句，他又要哭了。”

　　“给我捏又不会掉块肉，实在不行我给你捏。”
　　说着，她把这张保养的精贵的脸凑了过去，他一脸呆萌还吧唧着嘴，看起来羸弱无害，却在下一秒笑嘻嘻的扇了她一巴掌。

　　袁霏霏的脸红了一片，她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先连哄带骗让孩子到她的怀里来，捏孩子的脸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她笑的很欠道：“来，再打我一下试试。”
　　孩子鼓起腮帮，滚圆的眼珠像被一层黏糊的面纱给蒙上了。

　　杰希将他抱在臂弯里摇来晃去，他的绿皮肤让男孩伸手抓挠了一阵。

　　惠便将族内的新生儿都抱来，放在草堆上仍由他们乱爬。

　　杰希像个巨大的玩具熊木然的呆坐在那里，耷拉着头道：“袁霏霏，他们喜欢玩我。”

　　袁霏霏：“玩？虽然你值得更好的，但能白嫖几顿饭，被玩也是好的。”
　　“好像很对。”

　　她被他感染之后，又一次热衷于跟小孩一起欢快的玩耍。
　　猛男都能如此深受喜爱，她怎么不可以？！

　　她开始每时每刻都跟小孩子黏在一起，为了展示过人之处，搜刮过来类似蚊帐的白纱，绾上头发再用夹子别在中间的位置。

　　他们的脸上就只差没写‘哇塞’了，她还特意拿来扫把，即兴来了段扭秧歌再配上她爹跳过的广场舞，效果绝佳。

　　他们都齐齐瞪大了双眼，可惜的是没人给她演出费。

　　一直以来总是装高冷的魏荀开始忍俊不禁，他的表情：Σ(⊙▽⊙\"

　　可她总是手贱想去捏他们的脸，“我就是玩儿。”
　　分明她下手特别轻了，他们还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女孩拿着糖果活蹦乱跳的走过，刚剥掉糖果纸将糖含进嘴里的那一刻，一见到她那眼角的泪水就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袁霏霏还没反应过来，女孩边跑边哭嘴上还嚷嚷道：“惠，有恶魔要吃人了。”

　　跑到一半还摔了一跤，不等她上前扶人，女孩发青的脸，还有快要爆开似的号叫让她惊了。

　　明明她无比的温柔贤惠又文静，知书达理识大体。

　　苍天有眼，这群小孩是狗眼看人低还是怎么地，她望向他道：“荀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吃他们了，他们的表情这么惊悚，我是怪物？”

　　魏荀蜷曲着的手指勾了勾她的发，一本
　　正经的胡说八道：“孩子一哭出来，不是在寻找爱，而是想要生存下去。”

　　袁霏霏看他明显在憋笑，拍在他的肩上道：“你再笑，我揍你一顿哦，快给我一个抱抱。”

　　“孩子卖萌就行了。”
　　话是这样说，他已经向她伸开了双臂，托起了她的臀部让她高过了头顶，又忽然松了手。

　　一个‘我胖了？’的念头乍现，她趴在草上扬起头道：“你不保护我？就随便把我扔下来了，我还是你老婆吗？”

　　魏荀道：“霏儿，我要用劲，还要时时刻刻注意你会不会掉下来，我怎么跟你开口说话？”

　　袁霏霏歪来绕去套他的话，“你是不是天天吃得太少了，才抱不动我？”

　　“你没胖。”
　　“这还差不多。”

　　夜里惠唤了她一声道：“袁霏霏，你别捏他们的脸了，每回她们一跑我就要去追，你可怜可怜我这把身子骨吧。”

　　但她不是不能改，而是小孩肉软软的脸，特别像一块柔滑的羊脂膏。

　　或许等她将自己的心灵修炼个九九八十一天，到登峰造极境的地步。

　　风动，人不动，她的心也不动了，那么孩子也奈何不了她了，她也就心如止水了。

　　第一百零八个孩子在她面前哽咽了下，眼眶一红仿佛她欠了他的外债，紧接着不等她软声软语爆.哭出声。

　　她揉了揉眉心道：“杰希，这世上总
　　有为你量身定制的职业，连被他们折磨也幸福，照顾小孩的神圣使命就交给你了。”

　　杰希开始鼓励她，她只是道：“我真的想把他们扔出去了。”

　　杰希：“我看你样子确实被折磨了很久，你没骂他们吧？”

　　曾何时她会遭受如此大的打击，在这辈子她不想再生二胎了，谢天谢地苍天让她直接跳过了养孩子的过程。

　　最后她看向他扯出个得体的笑容道：“I'm fine ,我已经用意念说过他们了，不需要再多此一举了。”

　　海洋被燃起的篝火照亮大半，嘟嘟的喇叭声连同口哨声，嗡嗡作响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一阵寒风吹来，她没去狂欢只是坐在火盆旁边同她们说故事。

　　杰希蹲在旁边磨刀，旁边堆放着的东西，包括投掷用尖器和动物处理需要的捕猎工具包。

　　袁霏霏笑道：“你们死后就单纯埋下去就好了？”

　　杰希道：“从前在我族的男性死后会有随葬品，但尼玛当上首领之后全部规则都变了。

　　粉花叹息道：“可我们已经被逐出了。”

　　杰希附和道：“夔族人的首领更替，都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而是被下一位即将到来的首领给杀掉。”

　　“为什么不喜欢和平呢？”
　　“安宁？”

　　杰希低笑时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道：“人只在乎保全自己，紧接着繁.衍生息，满足了会去掠夺别族，只要这世上有首领在，就别想安宁。”

　　粉花举起手中的图画书道：“不是被驱赶就是人头落地，我从小也没碰过这些书。”

　　这些图画书还全都经她之手。
　　魏荀待在她身边道：“愚化族人，更易于统治。”

　　余光里通红一片，从半空中投掷下来的火球引起了异动，还沉浸于狂欢的人被吓得魂不附体。

　　惠从疾步而来，对面的人在马匹上甩动着斧头在逞威。

　　杰希急不可耐抱起孩子，望过来问道：“怎么办啊？”

　　“看我干嘛？我怎么知道？”说完，原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她。

　　族内能作战的人屈指可数，除去这群还誓死捍卫在最前方的绿皮人。

　　大多都是丧失了战斗力的老人，更别说他们中很多人还丧了子。

　　惠暂且能抵挡小部分攻势，侧过头道：“袁霏霏，我终是老了，也不是巫师了，该收收手了，但总有人不肯让我在死前松一口气。”

　　在混乱不堪中那些瓷器被碰倒在地上，她随随便便逮住一个乱跑的人道：“把族内的木桶都拿过来。”

　　袁霏霏大声吼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齐心协力。”

　　有人跑出来时手臂上还挂满了偷来抢来的宝贝，被她一脚跩到墙上，她顺势将这一长串黄金手链用力掷在地上。

　　袁霏霏扬声道：“跑什么，这里可是你们的家，驱除他们不是应该的吗？”

　　其他人照她所说的去做，那些试图进一步侵袭此地的人被滚来的木桶给莫名绊倒在地，开始心有戚戚步步后退。

　　魏荀一把拉住她道：“你要去干什么？”
　　袁霏霏拨开乱成一锅粥的人群往前跑道：“去帮忙，我不能乱了马脚，他们还需要我。”

　　魏荀毫不犹豫的说道：“你不能去。”
　　袁霏霏道：“要让老人挡在最前面？惠也还在，我们不能丢下他们。”

　　她将被他抓牢在手里的袖子拽出来道：“求求你让我过去吧，能救一个就是一个。”

　　魏荀的手沿着她的脸颊摩挲，会心一笑道：“那么让我陪你一起去。”

　　惠被近战的人刺伤了手臂，她不再坐以待毙，跑过去扶稳了已经摇摇欲坠了的人。

　　谢奎问道：“想使用力量吗？”
　　袁霏霏神色一凝道：“这时不用，留着过年？”

　　谢奎道：“袁霏霏，真正的勇敢不是莽撞，善意和宽恕也必不可少，我们不是暴君。”

　　“让灵魂出手有点不守武德，可我不出手，干等着他们去死？”

　　谢奎道：“你出手后，他们定会被折服，你这是要争夺首领的位置？”

　　“不啊。”
　　谢奎似乎还在试探她道：“他们甘愿为家园做牛做马，放任他们去死，何必多此一举。”

　　袁霏霏摇头道：“身份限制了他们思考的能力，才甘愿被别人统治，可我们不一样，不该受限于时代啊。”

　　谢奎竟哑口无言。

　　蛋蛋照旧将臭臭从高空给扔出，被砸中的人还没弄清状况，便被这重重一击给滚到了树旁。

　　小北得到指令打头阵，魂魄从她身边冲出时掀飞了篷子，厉风如刀，那些人统统都被绞.杀于原地。

　　有人保持了沉默，目睹了这一场永无止境暴.虐的残杀。

　　杰希抓起几个幼崽扛在肩头飞快往屋里跑，又怕她们的哭声招来更多不幸的虐.杀，还摇起了拨浪鼓逗他们开心。

　　其中一个孩子用挖鼻子的手去捏他的脸，太硬只得捏起一层绿油油的皮，他哇的一声又哭了。

　　室内逗孩子开心，外面厮杀不断，地上血流如注，顺着蜿蜒小路流入海。
　　染红海洋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但闹得人心惶惶倒是易如反掌。

　　弥漫开来的腥味异常浓郁，让她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他挡在她前面道：“用了全部的兵力来对付我们吧。”

　　袁霏霏一刀送到对方的眼中，疼得敌人嗷嗷的叫连滚带爬，疏忽有人紧紧的拴住了她的腰部不要命向墙上冲去。

　　她的背一疼，刚起身便蹬起的后腿重击了他的天灵盖，道：“好一个声东击西，打不过就捣敌方的窝。”

　　随着小领主扯起粗嗓门大吼了几句，他们没有一丝气馁还越挫越勇。

　　大黑天也就她白的亮眼，同他们的肤色相差太大意味着她无处可躲。

　　谢奎还在抱着手臂浮在半空道：“你每回一打架都会招来更多人，但我就是要看戏。”

　　她淡淡的笑了声，还没来得及抵抗身后的人，却没有想象之中的刺痛感。

　　余光里是杰希目瞪口呆的表情，而当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首领一头灰白的头发，被流出来的血给染红了，他在倒地的一瞬被她紧紧接住了。

　　惠大喊了声他转身便想过来，但她开始剧烈的咳血，那些不怕死的人正如围困着的野兽在一个稍不留神便冲撞了出来。

　　她将首领小心翼翼放到墙壁上，身后的人也被她给跩到一边去，她才蹲下身他竭力牵起唇角，好似为了安抚她，还不停的轻拍着她的手背道：“我也该走了。”

　　首领半合住了眼道：“我也没有特别款待你们，但我答应了你，让他们出去。”

　　袁霏霏料到了总会有人丧身，完全没想到族内之长会葬身于此，她抿住了唇角道：“你说。”

　　首领用满是血的手将她额前的头发糊到一边，道：“但我希望他们多回来看看，我终将同我的子孙后嗣永远在此居住，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也不想将这里遗弃。”

　　“零怎么办？”
　　“她迟早要离开我们，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守在她身边。”

　　首领的目光渐渐涣散，他像在同困意抗衡一直禁拽着她的袖衣道：“从我当首领以来，少欺压过人，因为他们所经历的，我也多多少少经历过。”

　　首领：“人若不被私.欲所蒙.蔽双眼，也不会将自己葬.送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直以来他们也没说过几句话，除去他曾经拒绝过她的意见。

　　搭在她手背上的手缓缓的滑落了下去，她微愣的时候，听他的声音快融进风里，“但我们生于这里，也该死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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