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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不甘
杨玉眼睁睁的看着李瑁被人拖走了，李瑁眼巴巴的看着杨玉一肚子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杨玉心里却松口气，在这里这些年，李瑁总算是学会了闭嘴了。要是这会李瑁抓着杨玉交代后事，哼，不用关起来了，没准今天晚上他就喝毒酒，然后被挂在房梁上，接着是寿王畏罪自杀什么的。
“娘子在想什么呢？你是还想给他求情吗？”李隆基的声音明显的带着愤怒，其实杨玉和李瑁见面李隆基只是心里不舒服一下下而已，但是听见李瑁说他和刺杀桃子的事情有牵连，李隆基就恨得牙根痒痒！
“我觉得三郎有点太着急了，李瑁什么也没说呢。我想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的宅邸给烧了，除非是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叫他出此下策。这里面肯定有隐情。”杨玉想了想，低声的央求着：“柳东桓说他病得很重，我看还是别把他关在天牢了。找个隐秘的地方——”
“哼，他病的很重了？我看是心病吧。他当然轻易舍不得烧掉自己的府邸，那可是记录着一段甜蜜时光是不是？娘子这么担心李瑁的生死，既然这样我把他交给你处置了！”李隆基嘲讽的冷笑一声，盯着杨玉，活像是一个吃醋的丈夫在紧盯着有出墙嫌疑的妻子。
杨玉立刻识相的闭上嘴，把李瑁交给我，我拿着他有什么用？“不用，我只想知道能逼着李瑁烧掉自己家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交给别人审问也是一样。”杨玉生气的一跺脚，转身要走。“我可没别的意思，娘子想多了。娘子是贵妃，也是李瑁的庶母，你关心自己的儿子，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莫非你实嫌弃这个庶子，想要斩尽杀绝和赵飞燕学习啊？”李隆基都故意把庶母和庶子加强语气，杨玉只觉得迎面飞来一块板砖，打得她眼冒金星。
“我倒是想做赵飞燕呢，可是某人不是汉成帝啊！”杨玉冷笑一声，拧着细长的眉毛，紧盯着一脸无所谓的李隆基，阴阳怪气的内涵别人，最厉害的就数这个李三郎了。
高力士站在门口，进退维谷，还没出慈恩寺的门，李瑁就昏死过去了，而且根本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病了，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要是按着圣人的意思，直接扔进了天牢，不用等明天，没准寿王看不见明天早上的太阳。可是寿王现在不能死，高力士想着是不是问问圣人的意思，先把他安置在慈恩寺里，叫太医给看看，留下他一口气，等着审问清楚再做处置呢？
谁知刚到门前，就见着圣人和娘子在闹脾气呢，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圣人可以高高兴兴的给娘子选面首，却听见寿王的名字就立刻浑身冒凉气！看样子娘子和圣人一定是为了寿王吵起来了。这个时候再说过寿王的事情，高力士担心圣人一气之下李瑁立刻没命了。
正在尴尬的时候，李隆基看见了高力士，不耐烦地问：“什么事，难道是十八要死要活？既然他想死，随他好了！”李隆基冷嗖嗖的话就像是冰雹，把高力士砸的眼冒金星，完了，寿王是小命不保了。杨玉却立刻紧张起来：“他不能死，给我留活口！”
真想立刻亲手把李瑁给捏死，他的命是朕给的，朕也能拿走！但是李隆基还是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情绪：“好了，就按着娘子的意思办好了。真是妇人之仁！”说着李隆基拉着杨玉径自走了。
杨玉被李隆基直接给扔到了马背上，她刚想挣扎下来，谁知李隆基翻身上马，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你想做什么？不要想再见他了。哼，不管他做了什么，朕都不会叫他留在长安了。你要是想十八立刻死了，就和我唱对台戏好了。”
“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弄清楚事情缘由。你不是想多了吧！三郎莫给是吃醋了。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移情别恋。我是那种在一个地方反复摔倒的人吗？李瑁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杨玉舒服的靠在李隆基怀里，带着几分得意洋洋。
这个小妖精，李隆基才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十八不是装病吧，他怎么会成这副样子呢？莫非是真有什么？”李隆基略微思索，立刻发现了事情的蹊跷，李瑁这些年安心做个专门吃饭的米虫，每天在府里读书赏花，什么酒色也疏远了。按理说李瑁应该是心宽体胖，是个油光水滑的寄生虫样子。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油尽灯枯呢？
这里边有问题！寿王府一夜之间成了废墟，他是为什么把自己的宅邸付之一炬？别是李瑁真的掺和进了刺杀桃子的事情？想借此转移注意力？还是李瑁在用自己的方式发出警示？李瑁若是参与了刺杀，那么幕后的人是谁呢？他的那些兄弟们？李瑁和那些兄弟们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罢了，根本没有谁和李瑁走得近。不是那群逆子，就是——李隆基忽然眼前一亮，莫非是李僾，或者是李瑁那个和亲吐蕃的女儿？
桃子曾经和自己提过，金莲公主在吐蕃可是没起好作用。她一到了吐蕃就开始卧薪尝胆，一边利用大唐先进的技术发展吐蕃的农业。现在吐蕃虽然还不能粮食自给，但是产量也提升了不少。还有先进的冶炼技术加上吐蕃丰富的矿藏，如今吐蕃的弓箭和各种兵器坚固程度和锋利都和大唐最好的兵器不差什么了。
金莲公主很能放下身段，去应和吐蕃的赞普，笼络那边贵族们，很有点当年武皇做皇后的样子。她插手政务，还收买民心，在吐蕃的声望很高。李隆基心里一动，咬着牙说：“十八生病了，应该很想念自己的子女。要不要金莲公主回来看看他呢？”
杨玉也正在想心事，听着李隆基的话，愣了一会，原来是这样啊！杨玉忍不住对着圣人拍马屁：“三郎真是圣明烛照，我只是疑惑是谁把十八逼成这样了，却没想到是十娘那个好女儿啊。只是十娘是大唐和亲公主，哪有和亲的公主回来的？尽管是看望生病的父亲，可是会引起很都多不必要的猜忌了的。还是算了吧。她要是有心，肯定会有办法的！”
“娘子的意思是，你认定十娘会悄悄地潜入长安？这有些不可能的。”李隆基摇摇头，十娘可真是十八的女儿，完美的继承了李瑁的野心。可惜她只有野心，根本不肯吃苦，只想着一蹴而就，热衷搞各种阴谋诡计。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不可能成功。娘子是高看她了。
杨玉抓着李隆基的手，低声的说：“我们不如打个赌好了，我赌十娘会回来的。她大概发现了，是没办法指望着吐蕃的军队完成她复仇的。而且吐蕃边远寒冷，她可是不想多待一天呢。李瑁要是真因为十娘才做出这么多疯狂举动，他还真是个好父亲啊！”杨玉说着忽然想起她那个可怜的孩子，不由得眼神阴沉，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十娘是李瑁和韦静好的女儿，她的小十六难道是隔壁老王的儿子吗？孩子在的时候你不管不顾，现在又为了你的女儿，拿着我的小十六做幌子，打掩护。不爱可以远离，也可以无视，拿着夭折的孩子做文章，不可饶恕！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李隆基无奈的苦笑了下，娘子心里大概已经把李瑁碎尸万段了。果然是个护犊子的阿娘。不过随便那个女人，遇见这样的事情都会抓狂的。
晚上杨玉靠在床头想心事，这个时候李隆基一身轻松的过来了，他舒服的靠在床头，支着头看着杨玉：“娘子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死法会很痛苦，就是把李瑁凌迟处死了，也不及我心痛万分之一。我应该叫他也尝尝这个滋味。什么和储君之位失之交臂，什么蹉跎岁月，什么成为天下的笑柄，都不够！”杨玉越想越气，狠狠地一挥手正巧碰上了李隆基的胳膊。
“哎呦！”李隆基忍不住吸口凉气，下意识的把胳膊藏起来了。杨玉回过神，抓着李隆基的胳膊：“三郎是怎么了？我打到你了？叫我看看伤着什么地方了？”说着杨玉就抓着李隆基寝衣的袖子要检查。
“娘子太小心了，你不过是轻轻碰我一下，哪里就伤着我了？我现在还能挽硬弓呢，你碰我一下就像是小猫挠痒痒罢了。”李隆基躲闪，表示时候不早了，应该休息了。杨玉到底是扯开了李隆基的袖子，上面赫然是一片青紫的痕迹，但是却不像是碰伤，而是——怎么还有手指头印子，那个印子纤细，不是男人的手指印，是个女人的手印。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太岁头上动土？莫非是李三郎要对那个女人霸王硬上弓，结果却吃瘪了？看着杨玉表情丰富歪着头，认真的打量那个手印，李隆基差点笑出声来。娘子内心戏太丰富了。李隆基敢打赌，娘子已经脑补出来自己偷吃——不对，朕是天子，怎么叫偷吃？！是临幸某个女子，结果却是惨遭拒绝，然后面子上下不来，或者色欲熏心，干脆硬来？
“娘子觉得最后我得手了没有？”李隆基拿着憋笑憋到颤抖的声音问杨玉。
“这个手印看着很纤细，应该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肯定是——三郎拿着我寻开心很好玩是不是？”杨玉故意在那个手印子上狠狠地按下去，不出意外的听见李隆基吃疼的吸凉气。雪上加霜啊！娘子虽然十指纤纤，可是力气一点也不小呢。
那个，好像是自己干的！杨玉看着自己的手指和那个青紫的痕迹完美的重合在一起，顿时呆住了。她似乎好像在从慈恩寺的路上拿着某人的胳膊出气呢。她刚才在想什么啊？杨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看着杨玉一脸心虚，干脆把她搂在怀里：“娘子最近好像记性不好。别是你也得了什么老年痴呆了。”
“我，对不起。我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杨玉想起来咬牙切齿。李瑁拿着她的伤痛为十娘做打算，这不可饶恕！
“好了，气大伤身。娘子不用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其实这是人之常情。我本来不想说，李瑁和韦氏到底是互相扶持这些年，是有些夫妻情分在的。而且十娘是嫡女，总是另眼相看。毕竟人都是善忘的，十六才多大呢？总该是先顾及活着的人是不是。”李隆基劝着杨玉。
理智慢慢的回来了，杨玉抚摸着那片青紫，又是后悔，又是愧疚心疼的：“三郎为什么不提醒我？都青紫了！”
“当时娘子正在气头上，心里有气发泄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会伤身体的。我们夫妻，是最亲近的人了。你有气不在我身上发泄，难道还要找外人吗？我皮糙肉厚的，娘子捏一下算什么呢。明天早上就好了！”李隆基亲亲杨玉的秀发，轻拍着她的后背。
杨玉趴在李隆基的怀里，忽然无声地哭起来了。杨玉对李瑁感情复杂，以前的事情一笔烂账，可是因为是老乡，杨玉甚至有种李瑁若是不在了，她今后就孤身一人的感觉。但是李瑁竟然拿着自己的孩子做文章，以为拿着小十六做挡箭牌，她就会不会追查下去。然后那把大火掩盖的秘密就成了永远的秘密了。
李瑁怎么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杨玉哭了一会，闷闷的说：“三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们是夫妻，我对你好天经地义。不要胡思乱想了。都是我最近偷懒了，叫娘子有时间疑神疑鬼的。”李隆基说着把杨玉压在身下，扯下了床上的幔帐。
李瑁只觉得浑身无力，叹口气在床上翻个身。看样子自己的路是到尽头了，想想自己一生，做过错事，也有雄心壮志，和成功失之交臂的懊恼。结果一切都成了空。最后时光里，李瑁心里什么也不想，只想要见一个人。
脑子里闪现出杨玉的脸，李瑁叹息一声。自己真的错了，他太贪心了，既然知道杨玉不是那种委曲求全，毫无底线的女人，去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她的底线。这是哪里来的勇气？不就是笃定杨玉舍不得和自己翻脸，因为她的沉没成本太高了。
真是讽刺，那个时候心里沾沾自喜，却没想真正没底气的人是自己。杨玉一个女子，就算是没有皇帝的青睐，她也能安稳度日，做个云游天下的大富翁。可是自己呢？没有杨玉，就像是鸟儿没了翅膀，立刻从云端跌落下来。即便是他那个时候做了太子能怎么样？凭着自己那点心机城府那个位子能坐稳吗？会不会成为别人傀儡？
是谁给你的自信，认为只要坐上那个位子就能大权在握，俾睨天下了？结果，有多春风得意，就有多丢人现眼！
现在自己一无所有了，只希望孩子们不要有事了。李瑁叹口气，忍不住喃喃自语：“早知现在，当初就该多花点时间在孩子们身上，我怎么会天真的认为孩子就像是杂草，回自己生长呢？”
“你放心，他们没成为杂草，一个个都成才了！”杨玉面无表情的出现在李瑁床前，她抱着胳膊，毫无表情打量着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
“你可算是来了！我觉得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幸亏老天听见我的祈求，叫我见你一面。有些话我要对你说。”一句话李瑁说的很费力，仿佛他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的刚跑了马拉松一样，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话？你虽然败得很惨，可是却留下了希望。这些年你心里肯定很痛恨我。可惜强权即真理，你根本没办法报复，只能忍气吞声。你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不过你不甘心！叫你的女儿来报复我是不是？你还真是很拼啊，倾其所有为了她打掩护。我不打算从你的嘴里问什么，因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手下留情了！时间不会冲淡仇恨，只会酝酿更深的仇恨。”杨玉眼神阴冷，李瑁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他满眼惊慌，本来蜡黄的脸色开始潮红，呼吸急促。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想补偿十娘。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以前她跟着她阿娘，受了不少委屈，我疏忽了这个孩子，她难免心理扭曲。求求你不要伤害她。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竭力挽回的。我把那些人都处置了！把那些证据都给销毁了。他们不能在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李瑁忽然扯住了杨玉的袖子，哀求着：“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对十娘网开一面。这些年她太可怜了！”
“她可怜也不是我造成的，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杨玉把袖子从李瑁的手里扯过来。她忽然想起什么，紧盯着李瑁的眼睛：“你给我说清楚，十娘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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