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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警报拉响
待到日影西斜,众人纷纷结伴回去,假山后,一女子抽泣不停。
崔若湄眼睛肿地如同桃子一般,眼泪哗哗,旁边聚着三五个少女安慰着她。
“呜呜呜……谢家哥哥怎么可以对她笑!”
“谢家哥哥怎么能忍受她”
“她的裙子那么脏,她的手那么脏,我在谢家哥哥面前从来都是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他怎么都不看我一眼,不对我笑……呜呜呜”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崔若湄不由扶住一块假山石头壁,嚎啕起来。
“若湄,你……你别哭了”
对面一假山窟窿中,一只手拿着一个帕子伸了出来。
崔若湄吓了一跳,往地下一跌。
“若湄!”
许攀然忙从假山后冲出来,冲到崔若湄跟前。
“啊!别碰我,滚开,你给我滚开。”
许攀然伸出的手愣在原地,脸上慢慢浮现恼色。
“若湄,我哪点就比不上那个谢迢?”
从今天分到一组开始,他就没少贴她的冷脸。
“你?就凭你,你这样的人,也配和谢家哥哥相提并论?我告诉你,你哪点都比不上,你快滚,我不想见到你!”
崔若湄使劲推开他。
“好,崔若湄,你等着……”
许攀然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崔若湄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帕子,刚止住的泪水又如同决堤之水一般,歪着嘴巴大哭道:“呜呜呜呜……我也想要谢家哥哥的帕子,呜呜呜……”
—————
行松堂中。
“主簿,您意下如何?”
张无道拱手问道。
杜如晦看了看手中的文册,面有愁色,担忧道:“时修,此番若是惹恼了恩国候府,那可就得不偿失啊”
“欸,主簿多虑,这学期考核本就是崇文的传统,不过稍作改进,哪里由得他人置喙?”
“话虽如此,可是我们当日已经和赵家小姐商议好,眼下这般,岂不是失信于人?”
“主簿,您当真是糊涂了?咱们崇文百年名声岂可毁在这丫头的身上,自她入学以来,闹出多少笑话,传了出去,丢得可都是崇文的脸面。”
杜如晦低头一沉思,一想近日来书院学子的种种小动作,百姓们的流言蜚语,长安世族的不满情绪,特别是果毅侯府……不由得心里一沉。
可赵家小姐心思单纯,行事爽快,言出行果,出手阔绰,实没有理由毁约,更何况,她的姐姐……是皇后娘娘,新帝虽然无实权,这点面子却也是要顾的。
像是知道杜如晦心思一般,赵无道更进一步,道:“主簿放心,此番考核虽意在让赵福金离开扶英堂,却并不是要驱逐她”
“哦,此话怎讲?”
“东郊溪山书院,本就是为中和长安世家和新贵豪门矛盾所设,咱们何不顺势将赵福金下放她应该待的位置去,如此一来,既能平息园中世女们的怒气,咱们也不算失信。”
“此法甚好,甚好”
杜如晦一听,不由连捋胡须,大加赞赏。
张无道面上一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随后,二人又在房里仔细商讨细节,半个时辰后,张无道才从房中走出来,转向扶英殿。
只见,绿意葱笼处,幽幽掠过一方衣角。
—————
“他们也太欺人太甚,做出此等出尔反尔的丑事,小姐,等老爷回来,我定要告诉她,让他写道折子上奏陛下,把这群老狐狸的巢给端了!”
买得气得直撸起的衣袖。
“唉,别别别”
赵福金连忙拉住他,垂头丧气道。
“他们也没说是要赶走我,我听人说,那溪山书院原就是崇文书院的下属机构,他们这样做,也不算违背约定,只是……”
只是……这样……这样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赵福金坐在院子里,抬头望月,眼里却隐隐泛着水色。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崇文书院的人得了,咱们就活该吃哑巴亏?”
“可是……买得,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买得忽地表情一顿,眼珠一转,蹲下来,抓住赵福金的双臂,惊喜道:“小姐,我们可以的”
“可以什么啊?”
赵福金被他这一惊一乍给吓到了,痴痴问道。
买得哈哈笑道:“这文书上不是说最后一名才会被调到溪山书院去吗?小姐,我们加把劲,考到倒数第二名不就行了!”
赵福金一听,连忙挣开他的手,从石凳上跳起来,连连后退,低下头,拜拜手道:“我我我……我不行的,买得你是知道的,学习什么的,我最是一窍不通了”
“小姐!要相信自己”
“不不不……”
赵福金头摇如同拨浪鼓。
“小姐!您忘了当初您在菩萨许下的心愿吗?”
“我……我没有”
赵福金一想到当初的信誓旦旦,不由得低下头,小声辩驳道。
“那就去做吧!”
“我……我可以吗?”
赵福金眼中充满了不确定,质疑自己道。
“可以的!小人会安排好一切的”
买得一计生上心头,胸有成竹道。
自崇文书院新规一出,整个院内的学风大为振作,平日里吊车尾的公子哥儿,纷纷头悬梁锥刺股,传出去,倒也是一桩美谈。
赵福金这几日十分刻苦,一刻也不离开座位,连众人何时去休沐了也不知道。
眼前的的绿皮小册子忽地被抽走,她下意识伸手去夺。
一看,正是卢承照。
“十天包你学会做诗”
卢承照一低头,只见不仅桌子上摆着许多的绿色封皮的小册子,地上更是堆了一排红色封面的……押题宝典。
“哟!阿壮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没心情理会卢承照言语里的调笑。
赵福金头重重往桌子上一磕,闷声长叹道:“菩萨,救救我”
卢承照蹲下来,头偏向她,笑道:“哎,这是怎么了?”
“考试……要考试”
赵福金头抬起,又往下一撞,凄惨道。
“噗”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考个试吗?”
赵福金心口一痛,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又泄气低下头去。
算了……他不懂。
卢承照随即反应过来,微微收敛了一点,拿起一旁皱巴巴的纸团。
展开,清清嗓子:
“《蜜红豆》
黄金盘子四方糕,雪白糯米点点红。
酥酥绵绵甘回味,入口即化真好吃!”
“别……别念了”
赵福金羞愧难当。
“哈哈哈哈,阿壮,你这做的是什么歪诗啊,连最基本的律都没有”
又来回打量她几眼,憋笑道:
“啧啧啧,你这水平,阿迢是万万瞧不上的”
“唉”
赵福金认命地摇了摇头。
“不要放弃,我来……”
“我来帮你”
一空灵的女声响起。
两人俱是一愣,抬眼看过去。
就见回廊之下,一紫衣少女款款而来。
是薛淑。
赵福金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真的吗?”
薛淑是张夫子最得意的学生了,每一次作诗行令,他总是会对她的作品赞不绝口。
她还记得那首“素袖轻笼金鸭烟,明窗小几展美笺。开奁一砚樱花雨,润到清琴第几弦。”
虽然不太懂,但远远听着,就觉得格外清丽自然呢。
若是她能帮自己,那真是太好啦!
薛淑无视卢承照惊诧的目光,径直落座到赵福金的身边,温柔道:“我们该从哪开始呢?”
赵福金赶忙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律调书,急急道:“这里这里,这里说的什么平仄我都不懂。”
薛淑浅笑,道:“好”
卢承照惊呆了。
直到暮景桑榆,薛府的人来催了几次,薛淑才起身。
三人一同在书院门前分离,直到赵福金的马车消失在路尽头,卢承照才急急奔到薛淑的马车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拦住她,冷喝道:“为什么帮她?”
薛淑偏头一顾,同样冷声回敬道:“卢承照,阿迢他,也是我朋友。”
“是吗?”
卢承照轻笑出声。
“你当年……可不是这样说的”
薛淑眼神一躲,没有再回答,手上一用力,挣开他的桎梏。
“罗叔,走”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颤的声音。
“驾”
马车悠悠行驶。
卢承照快步追赶上,一手拽住横栏,一手撩起帘子,看着马车内少女清冷的侧脸,狠狠道:“薛淑,如果你胆敢再伤害阿迢半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薛淑头一偏,眼泪跌进云锦里,冷声道:“罗叔,快点”
卢承照从横栏上跳下来,环顾四周,一拳头砸进树干上,顿时鲜血淋漓。
————
城门,西郊。
谢迢骑着一匹快马,面色冷清,疾驰出城外,奔向城郊处的若水村。
“公子,您来了”
无忍急急从村口迎上来,接过缰绳,利落绑在旁边的枯木桩上。
“如何?”
谢迢急步如飞。
无忍快步跟上。
见久未回音,谢迢脚步一顿,道:“蛛丝花出现了”
“是”
无忍头一低,单膝跪地。
谢迢面色一寒,道:“起来”
“若不是小人没看住那几个胡人,也不会酿此大祸,属下实该死!”
说完,就要拔剑。
谢迢抽出腰间长剑,往下一劈。
“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语罢,箭步向前。
整个村子里弥满这一股腐朽糜烂的气息,老少妇孺皆面色惨白,奄奄一息,行动迟缓。
谢迢心头一沉,掀开帘子,往一间破旧屋子里走去。
屋里黑沉沉的,一片死寂,只有一角传来微弱的气息。
“阿迢哥哥,是……是……是你吗?”
一阵虚弱的呼唤声传来。
谢迢连忙快步向前,无忍点亮屋子里唯一剩下半根的蜡烛。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黑旧棉被下的孩子的脸。
“阿昙,你娘呢?”
谢迢忙握住她寒冷如冰的双手,关切问道。
“不……不知道,我娘她……说……说是要给……我去找……找大夫,出去一天了……都……没回来……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
一滩黑色的浓血泼到地上,而后,爬出一堆细小蠕动的虫子,未过一会,纷纷僵死。
谢迢低头,只见她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三朵蛛丝花。
没用了。
他将阿昙放平,让无忍倒了一碗茶水过来,细心地喂到她嘴里。
一双小手虚弱拉住他的衣袖。
“阿迢哥哥,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谢迢一愣,看向阿昙苍白干涸的嘴唇,黑色的血痂凝结在上面,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他一时有些恍惚,好像那一年,也有个这般小的女孩子,抓着他的袖子,问道:“谢迢,我是不是会死?”
“不会,我会救活你”
谢迢轻扶上阿昙的额头,轻声道。
“那……那就好”
阿昙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谢迢放下她紧紧抓住他袖口的手,起身,走出屋子。
“公子,现在该怎么做?”
一声寒鸦凄鸣。
“封村”
“那这里面的人……”
谢迢冷冷一顾,十七立马噤声,低下头去,随即道:“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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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买得:“□□,绿宝书你值得拥有”
大福:“……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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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的一首小诗
素袖轻笼金鸭烟,明窗小几展美笺。
开奁一砚樱花雨,润到清琴第几弦。
——(明)叶小鸾
写不动了,今天就到这了,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