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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周浔阳走后苏文谦仍然坐在那里，垂着眼想他说的话。
得失之间，不能两全。
结果在做出选择时就已注定，唯有直面，别无他法。
他心里十分清楚，那不是他自己愿意做出的选择，他也从不想卷进那样的乱局。只是十几万条人命上千万人流离失所，这样的结果他背负不起，他无法想象背着这样的枷锁要怎么活下去。
师哥总是嘲笑他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杨之亮欧阳还有其他很多人都说他本性善良，让他跟师哥划清界限。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些善良不过是掩盖内心软弱的假象，是他逃避不愿面对现实的借口。
真正善良且内心强大像杨之亮那样的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一定可以坦然面对所有结果，不会像他总是左右为难。
周浔阳说的没错，他是被保护的太好，在这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做出选择是这么痛苦的事，因为从前的他不需要选择，所有的事师哥会为他安排好，他只需要往前走。
那是他熟悉且习惯的生活，直到杨之亮的死，他与师哥分道扬镳，独自走上了一条新的路。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在这条通向光明的路上一直走下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已经告别了从前的软弱，可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直到老爹和师哥都死了，他才发现并非如此，他仍然无法面对自己选择的结果，痛苦由此而生，周而复始。
周浔阳让他放过自己，怎么样才是放过自己？他不知道。
池铁城还没走近就看到他坐在那像是丢了魂，半路把正准备去找人热饭的周浔阳拽住，低声质问他，“聊什么了？怎么越聊越傻？”
周浔阳回头看了眼，一脸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带着些微妙的悔意和怜悯，说道，“聊怎么把他更进一步推进火坑任你予取予求，以后别找我.干这种事，良心疼。”
池铁城跟听了个什么笑话似的放开他让他去热饭，在他身后道，“别开玩笑，你哪有那东西。”
周处长背对着他比了个中指，池铁城当做没看见，换上笑容向苏文谦走去。
春日的阳光并不猛烈，透过窗子照进食堂，池铁城就这么披着一身暖洋洋的光向他走来，坐到他面前伸出手，“吃一块，特地让蒋岚帮忙买的。”
他笑着冲苏文谦扬了扬下巴，就像从前无数次做的那样，就像他从来不曾离开过。
看着这块熟悉的，躺在他掌心沐浴着阳光的巧克力，苏文谦的心瞬间融化，泪意汹涌而至，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了下去。
他们终于又重新走在了同一条路上，他再也不必去面对那些让他厌烦的选择，有人会替他选了。
他的手动了动，池铁城却像等不及了，收回去剥开纸把巧克力塞进他嘴里，拉起他道，“走，带你玩个好玩的。”
穿过食堂旁边那条小路，池铁城兴致勃勃说道，“刚才蒋岚说特种兵纵队来支援的那个连到了，正在后面操场整顿，说是什么王牌连，陈司令的心头肉，有意思，还有人敢在我们面前说王牌。”
他一脸舍我其谁的模样，“倒要见识见识共.产党的王牌是什么样。”
他们俩到的时候曹必达和欧阳正跟带队的连长和指导员说话，两人都很年轻，连长姓杨，指导员姓文，很少见的姓氏，长的也文质彬彬。
见他俩过来，曹局长介绍说，“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前保密局第一王牌组合，苏文谦，池铁城，现在是咱们自己的同志了，以后你们将一起配合工作，都是王牌，有机会还可以切磋切磋。”
“别等有机会啊，现在就可以，”池铁城跟那位杨连长握着手说道，“王见王总要分个高下，不然以后怎么算，谁听谁的？”
能在一支部队里叫王牌的，多少都有些傲气，何况这个特战连是三野唯一的特种兵纵队的王牌，参加过很多重要战役，屡立奇功。池铁城不下战书，他们也是要看看这对前保密局第一组合的本事的。
就跟池铁城说的一样，互相不摸清底细还怎么配合？
“那就玩玩？部队刚住下，场地条件也有限，随便打几把怎么样？”杨连长问道。
“我们没问题，”池铁城揽着苏文谦的肩膀，“随便怎么玩，都可以奉陪。”
“两位是狙击手组合，就跟我们的狙击手先练练？”文指导员叫过通讯员，低声嘱咐了几句，道，“咱们先去看看枪？”
毕竟王牌连，出的又是特殊任务，带来的武器装备都不差，两人很快选好了枪，对方的狙击手也到了操场。
听说有热闹看，局里今天没出任务不值班的干警也都来了操场，跟对面一百多个战士对面站着，大声给自己这边加油鼓劲。
比赛两两对决，池铁城先跟一个姓丁的战士上场，两人从手枪五十米八十米速射，步枪一百米到五百米连射，狙击五百米到一千二百米远射，固定靶移动靶打了个遍。最后数靶池铁城略胜一筹，对方另外那个狙击手一看自己这边落后，迫不及待上了场。
池铁城见赢的不多觉得没什么意思，对苏文谦道，“文谦，给他点颜色看看。”把他推上了场。
人群稍往后的地方，欧阳和曹必达远远看着苏文谦上去试了下手感，跟旁边战士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开始比赛。欧阳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文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静动作熟练，开枪时几乎不需要瞄准，射击速度极快，换弹夹的动作利落干净，整个人似乎散发着光芒，仿佛那方寸之地就是他的主场。
只要他站在那里，手中有枪，他就是主宰。
全部子弹打完，还没数靶池铁城就鼓起了掌，不需要知道靶数，他知道苏文谦一定赢。
最后的结果统计出来，果然差距不小，公安局这边一片欢呼，文指导员还好，杨连长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叫住玩够了打算走的两人道，“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池铁城高高扬起了眉，问苏文谦，“玩吗？”
苏文谦道，“听你的。”
“说吧，怎么玩？”池铁城道。
“很简单，”杨连长卷起袖子从身边战士手里拿过枪，“你们一组，我和老文一组，信任射击，谁打的远谁赢。”
“信任射击，”池铁城笑了，“好啊。”
所谓信任射击，就是以同伴为标靶，逐渐增加距离击中搭档手中的手持靶，既考验默契度和信任，又考验心理素质，因为容易造成伤亡，就是特战部队也不常用。
这玩的就有点危险了，曹必达过去阻止结果谁都不听他的，通讯员很快抱来专用的手持靶，四人一人拿了几个走向操场对面。
“先打五十米试试手？”杨连长看着池铁城问道。
“随便，”池铁城上膛对着对面苏文谦手里的靶子瞄了瞄，“打了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开了枪，枪响靶落，苏文谦拍了拍手里的灰，对他比了个手势，漂亮！
池铁城得意的对杨连长道，“我去六十米等你。”
六十米外苏文谦拿枪对准了池铁城，看到他对自己比手势，移动靶敢不敢打？比完还把靶子晃了晃。
苏文谦冲他比了个尽管来，在距离他身体只有几公分时将手持靶打落，远远对他一笑。
池铁城也笑着，双手给他回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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