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齐天大圣孙悟空

　　安歇？

　　你道是何处安歇？

　　荒山野岭还想找地方好眠？

　　想得还挺美的。

　　我嘿嘿一笑，随意靠着棵挂满红枫叶的树木倚靠着说道：“师傅，出家人处处是家，何处不得安歇？”

　　猪八戒放下担子，揉着肩膀走到小和尚面前，低头委屈道：“师兄，你这话便说差了，你只管自己身上轻省，哪里知道兄弟这一身行李累赘？自离了宝象国，这行李担子一路担在老猪身上，你怎知其难捱？”

　　我幽幽说道：“哎，你这话还真没说错，自从有了你跟老沙，俺老孙还真不知道这担子多重。”

　　猪八戒噘着嘴委屈巴巴：“就你跟师父做师徒，拿我老猪与沙师弟做长工。”

　　我忍着笑说：“你倒是和谁说话？”

　　猪八戒一屁股坐在行李箱子上：“自打离了宝象国，一路上你说一，师父绝不说二，我老猪自是与哥哥你说。”

　　我道：“你与我说这个便说不着，你与老沙专管行李马匹，老孙只管和尚安危。”

　　猪八戒央道：“好哥哥，这龙马膘肥体壮，只驼师父一个，也是怠慢了，你便与师父商量些许，让龙马帮忙驼上几件行李，好让老猪路上也轻便些才好。”

　　说到龙马，沙僧摸了摸马腹问道：“大师兄，这龙马当真是龙变化来的吗？”

　　我点头，猪八戒见过龙马变化，也跟着应和，沙僧又问：“听说龙的本事可大，这马儿怎么走的如此慢哩？”

　　我晃着金箍棒走到小和尚跟前：“师弟，他也是能快的。”

　　沙僧挠了挠头，问道：“他总是这般慢悠悠的，如何能快得起来？”

　　猪八戒蹿腾道：“嗐，师兄，你就露露手段，让龙马快一回给老沙长长见识。”

　　我刚扬起金箍棒，准备充作马鞭在龙马屁股上来一棍，谁知不待棍落，龙马一声嘶鸣，径直撒丫子一路狂奔而走，留下一地风烟，颠得小和尚直大呼着“悟空救命——”

　　只听着小和尚的声音走远，猪八戒慢悠悠担起行李：“去赶这老和尚罢，省得等一会儿又要撒起泼来。”

　　“快快走吧，省得师父一会儿再叫妖怪抓走了。”沙僧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二师兄，要我帮你挑一会儿吗？”

　　猪八戒闻言大喜，忙说一声那敢情好，多谢师弟，随后将担子一把搁在沙僧肩上，忙循着踪迹追龙马去了。

　　约莫半晌时间过去，在一林间发现小和尚踪迹。他正蹲在地上安抚趴着吃草的龙马。

　　猪八戒上前殷勤道：“师父，你没事儿吧，可没叫龙马给颠着吧？”

　　颠没颠着，你还能看不见么？

　　小和尚撇我一眼，幽怨道：“都是悟空这个尽撒泼的猴儿，装腔作势惊了龙马，幸亏我骑得住它。”

　　我狡辩道：“嗐，师傅尽会说我，这不是沙师弟说不曾见识过龙马快跑嘛，老孙想着让沙师弟也见见师傅御着龙马驰骋的英姿不是。”

　　猪八戒眼珠子四处乱转，忽然指着前方喊道：“师父好造化，这龙马颠一颠，倒是给咱们颠出个借宿的庄园来。”

　　猪八戒扶着小和尚上马，牵着马道：“师父，咱们上前借宿去。”

　　小和尚点点头，我赶在前头探路，打量着那规模不小的院子。

　　这庄园红墙青瓦，雕梁画栋。门前屋檐高挂大红灯笼，上方祥云笼罩，前后围绕着数不尽霞光瑞气，怕不是什么哪路神仙闲着无事来戏弄这小和尚的吧？

　　我没点破，瞧着猪八戒扶着小和尚下马，我正要上前去敲门，他忙制止了我的动作，“还是为师去吧，省得你们吓着人家。”

　　我缩回手，后退两步，由着小和尚敲门。

　　不一会儿，一神色端庄的中年妇人打开门来，却被我们吓了一跳，小和尚解释了半晌，方才放我们进门。

　　我让他们先走，我在后面仔细打量着。

　　这人家里有一池塘，塘中植了几株莲花，颇有几分清雅。

　　小和尚与那妇人边走边聊，我看那妇人却觉着瑞气千条。

　　进了大厅，小和尚与她又是一番闲话，之后说起借宿讨要斋饭一事，妇人应下，径去后厨。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这妇人身后随着几个小厮端出些素菜来。

　　小和尚三人饿坏了，吃的欢快。

　　我火眼金睛，望着这些有莲花荷叶变化出来的吃食却毫无兴趣。

　　只得拿着个馒头瞧着他们吃，待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将馒头重新放回桌上。

　　他们边吃边聊，直聊到桌上空无一物，夜幕缀满繁星，妇人叹道：“小妇人夫家姓贾，娘家姓莫，家有良田千顷、牛羊无数、草原五六十处、金银珠宝、绸缎绫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是可怜夫家去得早，只留下我小妇人与三个女儿孤苦无依，小妇人现在想给女儿找个上门女婿，好照看这无数家资，只是家大业大，又怕招惹了歹人上门。”

　　小和尚合掌道：“夫人担忧确有道理，女儿家确实多有不便。”

　　妇人抹抹眼角，笑道：“今日遇见几位师父，小妇人深觉几位人品老实，正是招赘的好人选。”

　　我瞅着她身上的霞光瑞气，心中有了定论。

　　好嘛，原来是西天的菩萨，真是能掰扯的，小和尚此番道心若不坚定，那老孙今天可就得到解脱了。

　　将目光从妇人身上移开，我扫视着小和尚三人。

　　猪八戒一脸垂涎难以掩饰，小和尚呆滞着神色，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唯有沙僧一脸正气。

　　“师父师父，主人家与你问话，你怎么不答理人家？”猪八戒回过神来，推了推小和尚的肩膀。

　　小和尚回过神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妇人提议，并且就出家人与在家人一说上，与人好一番辩论，直说得菩萨变化的妇人黑起一张脸，怒骂道：“好你个泼和尚，好意款待你们，你却这样说话辱没。若非见你们自东土远来，我便该叫人将你们打出去。”

　　小和尚见将人惹怒，唯恐晚上无处栖身，冲我说道：“悟空，不然......你便留下吧。”

　　我嗤笑一声：“师傅，老孙自小儿便不晓那方面的事儿，这可帮不了你。你叫八戒那呆子去可比我使唤我管用。”

　　猪八戒羞涩道：“哥哥，师父说你呢，你怎么好往我身上栽？”

　　小和尚见猪八戒忸怩作态，叹道：“那咱们再商议一番，叫悟净留在这里与夫人家里做个赘婿罢。”

　　沙僧闻言脸色大变，毅然决然道：“师父，弟子从流沙河一路跟随师父到此，未力寸功，弟子就是死也要跟着师父到西天取经去，绝不贪恋红尘俗世，更不会做下欺心之事。”

　　见这里人推三阻四，那妇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进门时，吩咐小厮带了我们去厢房去。

　　小和尚点了烛火，坐在床边，翻开经书来看。

　　沙僧忘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一扭身跑出去给小和尚烧水去了。

　　我在床铺上半天睡不着，索性跳上房梁上躺着，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猪八戒说：“师父，咱们谁都不愿意留在这儿，现在咱们吃饱了，小白龙还没吃的呢，我现在出去放放马，省得它明天走不动路。”

　　小和尚点点头，猪八戒便蹑手蹑脚出去了，跟做贼似的，险些撞到端着热水进来的沙僧。

　　“师父，泡个脚好眠。”沙僧放下水，小和尚放下经书，将脚探进木盆。

　　许是热水的功效，小和尚没一会儿便有些昏昏欲睡。沙僧替他擦了脚后，将经书收到一边。

　　小和尚和衣卧下，说道：“悟空，悟净，你们也早些歇吧，明日也好早起上路。”

　　我打了个呵欠，窝在房梁上假寐了片刻，待小和尚睡熟，屋中响起了沙僧的鼾声，我轻轻跳下房梁，推开门到院子里去。

　　今晚月色极好，也不知道迁迁姐怎么样了。

　　她若是还好好的，瞧着圆若玉轮一般的月，定是极欢喜的。

　　可惜老孙当时心急救她，出手失了轻重，险些教她形神俱灭，好在青姐将她的魂魄放在了观世音的莲池里养着，这才能够留得一线生机。

　　唉......

　　“吱——呀——”

　　我正望着满池的莲花发呆，忽听一声微弱的推门声。

　　想来是猪八戒放马回来了？

　　我心有疑虑，变作只蜻蜓循声飞了过去，趴在屏风上瞧着。

　　那人却是放马回来的猪八戒无疑，只是他没回小和尚睡觉的厢房，却到了那妇人的卧房去。

　　此时猪八戒正对着妇人施礼，妇人没好气道：“你来作甚？”

　　猪八戒涎着脸笑嘻嘻说道：“师父他们不解风情，不肯喜欢三位姐姐，我老猪倒是喜欢得很只是不知道您能将哪位姐姐许配给老猪。”

　　妇人收起怒色，眉宇中挂上一抹忧愁：“你只有一个，可我的女儿却有三个。把大女儿许了你，怕二女儿不愿意，把二女儿许给你，又怕三女儿不愿意。”

　　猪八戒闻听此话，兴奋地直搓手，围着妇人打圈儿转，神色殷切道：“那不如将三位姐姐都许给老猪。”

　　妇人不满道：“你倒是贪心得很，你一个人却想占我三个闺女，真是岂有此理。”

　　猪八戒低头不好意思道：“老猪倒是不贪心，其实......”猪八戒面色微微泛红，低下头羞赧道：“其实对于娘亲您，老猪也是喜欢得很。”

　　妇人怒道：“我一个寡妇半老徐娘，你说的是什么浑话？”

　　“徐娘半老也是风韵犹存，是姐姐们没有的韵味。”猪八戒不以为忤，反道：“娘亲有所不知，老猪我幼时曾学得个熬战之法，莫说是三个姐姐，便是十个姐姐，老猪也能一个个服侍得她妥帖欢喜。”

　　妇人避开几步，用手帕遮了鼻子：“我这把年纪定是不成，我现在也不知该把哪个女儿许给你，不如撞个天婚，撞上谁就是谁，你看如何？”

　　猪八戒连连拍手，欢喜道：“好好好，撞天婚，这个好。”

　　妇人掀开门帘一角，朝里头喊道：“珍珍爱爱莲莲，快出来，撞天婚啦~”

　　“诶，来啦~”三位姑娘应声而出。

　　打头儿的那位珍珍姑娘出来的时候，我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他娘的......

　　就这个莲花清香，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

　　观世音！！！

　　菩萨，你女装就算了，现在还......

　　节操呢？

　　不过能让观世音扮女儿，那扮母亲的......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能这么无聊的，估计就是那位喜欢没事儿攒局找乐子的黎山老母了。

　　妇人将一块红绸搭在猪八戒头上，随后躲到一边。

　　三位菩萨变化的姑娘很是嫌弃的躲避着猪八戒，每每快被他抓到的时候，便施法溜走，再绊他一脚，如此闹腾两个时辰，这呆子一个也没抓着不说，反而被整了个鼻青脸肿。

　　猪八戒摔倒在地，一把掀开红绸，爬到妇人脚边哭道：“娘啊，姐姐们太滑溜，她们合起伙儿来欺负老猪，我是一个也抓不到啊......”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是真情实感。

　　妇人一脸哀愁：“”这我也是没办法了......”

　　这呆子是脸也不要，趴在地上就不取来，死活抱着妇人大腿，委委屈屈地要她给想个法子出来。

　　妇人盯着三个姑娘沉思半晌，方才无奈说道：“我三个女儿皆能织得罗衫，你若穿得下谁织的，便将谁许给你吧。”

　　“好好好。”猪八戒忙不迭点头，三位姑娘转身进了屋子拿出三件珍珠罗衫出来，这呆子贪心不足，将三件都套在身上，美滋滋道：“老猪都能穿下，娘你就把三个姐姐都许给我吧。”

　　“今日晚了。”妇人起身，站在三位姑娘旁边，回头瞧着猪八戒说道：“自去睡吧，明日与你那师父说一声就是。”

　　待他们离去，我瞧了瞧兀自傻乐的猪八戒，飞回了小和尚的房间。

　　将小和尚推醒，把猪八戒在正厅所作所为与他说了一通，他眨着没睡醒大眼睛望着我，迷茫道：“不会吧，八戒生得一副憨厚老实之相，怎么会......”

　　我笑一声，跳上房梁讽刺道：“合着您老人家是看脸定德行？”

　　小和尚没说话，望着门口叹了好一会儿气，又躺下了。

　　猪八戒大概是在大厅里美过了，这会儿回来只当是小和尚睡着了，推一推搡一搡，迫使此刻偷摸躲被窝里伤心的小和尚起身，与他说道：“师父，老猪想留在这儿。”

　　小和尚无奈坐起身来：“你可当真想好了？”

　　猪八戒点点头，扯着身上的珍珠罗衫转了一圈，方才羞涩地与小和尚说：“人家连三位姐姐亲手织的衫子都穿上了，娘也同意了把三位姐姐都许配给俺老猪。”

　　我枕着金箍棒嘿嘿一笑：“呆子，你可莫要后悔。”

　　猪八戒没嘀咕着说傻子才会后悔呢，随后紧了紧身上衫子，让小厮领着他去别处的厢房。

　　小和尚叹了一声，躺下睡了。

　　我躺着睡不着，闭眼假寐。

　　不过一时三刻过后，我挣开眼睛，正瞧见这屋子正缓缓化做虚无。我眯着眼睛盯住小和尚，预防着他从什么枝丫石头上掉下来再给摔死。

　　没多大会儿，这屋子便已完全消失，四道祥云伴着霞光冲天而起，我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

　　赫然一片山林空地，那猪八戒被吊在不远处的树上，但见小和尚没什么事，我便径直跳上旁边的树上去打瞌睡。

　　天色大亮时，小和尚缓缓睁开眼来，我从树上跳下去将他扶起来，唤了沙僧起来。

　　小和尚望着周围的环境有些不敢置信，揉着眼睛问道：“悟空啊，这是怎么回事？”

　　“嗐，还能是怎么回事？”我一边整理着行李，一边与他解释，“老孙昨日便看出这院子不凡，乃是菩萨下界来考验师傅你取经之心诚与不诚，谁知那呆子却上了套儿了。”

　　“你怎么不早说？”小和尚埋怨我两句，又对着西方拜了一拜，转回身又问：“八戒何处去了？”

　　正说话间，一揭帖从天而来，化作金光闪闪的几列大字，悬于半空之上：

　　黎山老母不思凡，南海观音请下山。文殊普贤皆是客，化成美女在林间。圣僧有德还无俗，八戒无禅更有凡。从此静心需改过，若生怠慢路途难。

　　这边话音才落，那边又响起了猪八戒的呼救声。

　　“那边叫喊的可是八戒？”小和尚循着声音望着被高高吊起的猪八戒，焦灼道：“悟空，你快去把他解救下来。”

　　我诡辩道：“师傅，菩萨罚他，老孙怎么敢轻易放他下来？”

　　小和尚说：“就放了他吧，不然这担子谁来挑？”

　　我才懒得搭理那猪头，便指使沙僧道：“老沙，去，把那夯猪给放下来。”

　　沙僧听话，一路小跑着过去把猪八戒从树上放下来。

　　那珍珠衫子将猪八戒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让他起不了身喘不过气，他此刻就像是被屎壳郎推着的粪球一般，让沙僧一路推着他到了小和尚面前。

　　“师父，快救救老猪，老猪让这衫子箍的喘不过来气了。”

　　小和尚想着方才的金字，沉下了脸：“该。”

　　猪八戒苦着脸：“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就让猴哥救救我吧，我下回再不敢了。”

　　还想有下回？

　　这回是菩萨小惩大诫，下回，怕不是送你去投胎了......

　　我抱着金箍棒跳到一边，果断拒绝：“哎，可别看我，菩萨罚你，我怎么敢放你？”

　　猪八戒嚎了好一会儿，耽误了约莫三刻时辰后，小和尚坚持，我到底是将他从衫子里给放了出来。

　　猪八戒这会倒是知道羞了，撮土坐香对着西方拜了三拜。

　　让沙僧将担子给他留着，我道：“好女婿，四位菩萨来与你接亲，你便留在这儿好好缅怀一番做菩萨的女婿是何等滋味儿。”

　　猪八戒认了半天错，耽误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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