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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地*******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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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事变


      六点了!
      湛蓝筝看了一下车载电视上的时间。
      该死的金壳子海龟!该死的民煮柿油老女人!
      说好了三点放人,结果金壳子海龟不满意自己辛辛苦苦头晕眼花搜集整理的史料。
      “太偏。” 萧婷随意看了看湛蓝筝打印好的材料汇总和检索书目,微微皱眉道,“本科的时候修过这方面的哪些课程?”
      “隋唐五代史,科举制度史,社会生活史,还有敦煌文献……”
      “我相信咱们的老师在上课的第一天就会推荐各种参考书目以供你们课余时间展开研究,这是史学教育很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很可惜,湛同学,我从你查找史料的书目清单上,没发现这样的教育在你身上显现出令人满意的结果。”
      湛蓝筝不吭气——学术水平的确不如人家,还多说啥啊。
      只是这个金壳子海龟的话,有点太直白太逆耳了些吧?
      “四年的本科一年的研了。” 萧婷随手推了推眼镜腿,“给你这样一个课题,而你能拿出来的只有两唐书两五代和资治通鉴?”
      “还有通典通志和墓志铭的汇编。”湛蓝筝忍不住争辩道。
      “我读过你的本科毕业论文,是有关唐代礼制的。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恐怕不会记得政书以及新出土的墓志铭汇编。” 萧婷冷冷道,“即便如此,唐会要唐六典唐律疏议册府元龟你都有想到吗?我不指望你能记得唐代的史料笔记,更没指望你能将思维开拓到史部以外的经子集部。但是你既然修过敦煌文献,我却看到——”
      她拎起湛蓝筝交上来的汇总,毫不客气地抖了抖,“湛同学,我只看到你在二手史料里搜罗,而一手的出土文献你却从未想到过查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修过史学方法论和史料学,在我念本科的时候,这是必修的。”
      “现在也是必修的。我不是没想到,只是这需要查缩微胶卷。”湛蓝筝忍气吞声道。
      萧婷冷冷地在纸上飞快地写了几个书名,“念。”
      湛蓝筝愈发感到耻辱,但她还是规矩地念道:“《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英藏敦煌社会历史文献释录》。”
      “听说过书名吗?”
      “……没有。”
      “刘老师专长于此,你作为他的学生,也选择了这个方向来深造,但如果连这些最基础的都没听过的话——”萧婷冷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你这一年的研到底是怎么读的。尤其是最后这套释录,它是国家级项目的最终成果,而你总不该不知道,这个项目的承担人,就是咱们的郝院长吧?你总不该不知道,你的导师刘老师也是这个项目的参与者之一吧?”
      湛蓝筝沉默。
      确实混了四年本加一年研,自吃理亏,低头认怂。
      “知道图录和释录是做什么的吗?给我说说二者各自的特点。”萧婷冷冷地问道。
      “唔……图录……图录就是……由图片……嗯,将原始的图片,通过影印等手段吧……反正就是主要由图片组成的辑录……释录……就是解释,加以校对……嗯……解释原始文献和图片的……辑录……”湛蓝筝结结巴巴。
      萧婷笑了一下,“我是否该庆幸Miss Zhan望文生义的语文功底还是有的呢?”
      湛蓝筝辩解,“我认为我的解释虽然不太准确,但还是比较通俗易懂的。”
      “是啊,通俗到我随便从大街上找一个人,都能给我做出这样的解释来。”萧婷冷冰冰地说,“那么你还接受什么专门培养呢?辛辛苦苦的培养结果就是让我们的Miss Zhan在这个专业上和一个门外汉的水平都是一样的?我认为这不仅是在浪费老师和学校的时间,也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和你爹妈的金钱,感到这样做很理直气壮吗?Miss Zhan?”
      湛蓝筝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流,涌到脑子里并且开始沸腾。
      但是她自吃理亏,没法开口。
      “先去检索一下吧。” 萧婷又随意写了几个书名,“把这些最基本的东西给搞搞清楚吧。我认为你查找史料的基本功是完全不及格的,不客气的说,你那四年本科简直就是白念了。”
      “所以我认为我没有能力协助萧老师的工作。”湛蓝筝强行压住了心中的不满,镇定地向萧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知道自己还很稚嫩,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认为这样的课题,一个博士生,或者至少是研三的学长才比较好上手。”
      “这里没有‘你认为’。你的学术水准还远远没达到可以发表自我看法的时候呢。”萧婷头也不抬,“项目是我接的,你是我的研究生,选择谁来配合我,是我的自由。作为一个学生,你应该争取参加更多这样的工作来借此提高自己的学术水准,绝不该为了混文凭,享受清闲而去逃跑躲避。我说过,如果你读研仅仅就是为了一个说出去很好听的硕士学位,那么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和金钱了。”
      她将书目递给湛蓝筝,“不会没关系,这一刻不会,下一刻会了也一样。所以湛同学,我一会儿要考察一下你对这些研究成果的了解程度。不需要别的,请记清楚编著者,主要史料来源还有各自的特点。另外我希望你能自己去搞明白图录和释录的史学意义,待会我再考你。完成了这两样工作,你就可以走了。”
      于是拖到了快五点。
      出来后正好赶上了下班高峰,一辆辆“沙丁鱼罐头”在拥挤的公路上慢吞吞地挪着,不过几站地,就挪了一个小时。
      湛蓝筝一手扶着横杠,勉强保持着平衡,另一手费劲地掏出手机——她想跟家里联系一下,因为照着目前的路况看,迟到几个小时,是肯定的了。
      在湛家,迟到不是好玩的事情,即便她是掌门。或者说,就因为她是掌门,所以她更不能迟到。
      嗯,很好,手机没电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自动关机了。
      忍不住骂了一声“我靠啊”,座位上一位歪着身子闭眼养神的大妈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湛蓝筝觉得黄昏如此美好,但自己却如此暴躁。
      看什么看?你有座位的还不低调点?!带种让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我坐下,你站着等那永无止境的红灯啊!
      早知道就打车了。
      呜呜——可是这个月的银子又不够花了啊。凤晓白,孙桥,程澄,个个都是要吃饭的,但是没有一个交过房租,至于水电费更是见不到影子。湛蓝筝本身也不是个会算账的人,每月初乐颠颠地上网查账都会很happy,但是各种精打细算很多细水长流在睡一晚上后就全都忘光光。于是到了月中就开始愁眉不展但依然花钱流水,月底就基本揭不开锅了。
      湛蓝筝花钱的时候很不要脸,但是要钱的时候就很计较颜面了,她死活也不愿意跟家里伸手,但她却会别有用心地在黑乌鸦面前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与讽刺。
      “那就让凤晓白到我这里做活吧,我给他工钱。反正你俩的帐都已经合在一起了,他的也就直接算到你名下了。”无涯揭开小锅子里的水,慢慢说着,“以后有话直说,别老拐弯抹角,冷嘲热讽的,一点掌门风度都没有,如何撑起湛家的梁柱?”
      “湛家的柱子不需要我撑。再说了,你这里有什么活儿?煮点自来水然后冒充纯净水去贩卖?”湛蓝筝瞥了那小锅子一眼,道。
      无涯只说:“不该你知道的,你少问。”
      湛蓝筝很识趣地没回嘴——刚刚敲定的事情,还是会出现变动的,此时不宜和这只会叫会飞还会吐银子的乌鸦boss闹翻。
      于是凤晓白开始随叫随到,于是这个苦哈哈的家,有了乌鸦那一点点的支援,不至于真的饿肚子。
      其实真的跟家里开口,就不会过得这么紧巴巴了。
      只是湛蓝筝同学是很有骨气的——第一嘛,都二十四了,还吃家里的就够那啥那啥的了,结果还不够花?嗯……败家娘们啊……
      至于第二嘛——
      “不明白你干嘛不找你爸申请点银子。他真会不给吗?看着你饿死?”
      那次陪着江宜月到美容院做面膜,这姑娘舒舒服服地躺在按摩床上嘀咕,“你家那么有钱呢,你又是老大,正宗的千金大小姐啊。”
      湛蓝筝坐在一旁翻看美容杂志,她庆幸自己对这类消费的兴趣还不是很浓厚,否则真的要去讨饭了。湛家出过各种各样的掌门,还没出过沿街乞讨的呢,哈哈,一定很有趣!
      “亲爱的,你这是明知故问么。”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还是那么僵啊?”
      “嗯。”
      “你已经够幸福了,湛蓝,满足吧。”涂了一脸绿灰泥巴的江宜月,在面部按摩的催眠作用下,迷迷糊糊地说,“无论如何,从小到大,你的父母都在你身边,而且不打架不赌博不闹离婚……”
      “是啊是啊,岂止父母啊,我家亲戚都在我身边呢。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弟弟妹妹叔叔婶婶姑姑堂弟表妹们甚至八杆子的表叔都跟我们住一起呢。湛家主宅那叫一个‘幅员辽阔’,真是够浪费国家耕地湿地各种地的啊。” 湛蓝筝冷哼着,“人多是非多,我家那帮人的心眼就跟那蜂窝一样,我想数都数不清楚,懒得数了,出来单过,省得我天天看蜂窝看得眼花。”
      “我明白,家大业大容易内部勾心斗角。”江宜月低声道,“可是你毕竟有人管啊,衣食住行,学业还有人生规划什么的……唉,不像我,呵呵。”
      “我也没跟家里怎么着啊。别说的我好像那不知足的逆女一样。”湛蓝筝无辜道,“我家的事儿你多少也知道点,我可受不了让那一堆的小姑娘比着,好吧好吧,人家都比我懂事乖巧喽。”
      “你有个亲妹妹,还有两个是表妹对吧?其中一个过继给你叔叔就变成了堂妹?”江宜月用沾了绿沫子的嘴唇说着。
      “嗯嗯嗯,实际上还有亲戚呢,我家人太多了。”湛蓝筝头大地应付着,“我说亲爱的,换个话题好吧?要不然我快要野蛮了呢。”
      江宜月嘀咕道:“可是湛蓝,我记得你家管事的应该是你啊,那擀面杖拿在你的手里哎。”
      湛蓝筝说:“名义上的。实际是我老子,再实际一点是我爷爷。不过我也懒得管,我要是真管事了,以后就没人陪你定期做面膜了。”
      江宜月晕乎乎道:“哦……那你还是继续这样子比较好呢。”
      湛蓝筝将手头的杂志又翻了一页,她安静地呆了一会儿,忽然道:“月亮……万一哪天我和家里彻底闹翻了,你帮不帮我啊?”
      “说什么呐!我当然帮了。不帮你帮谁?”江宜月很仗义地说。
      “哼,女人有了男人,就会让友情变味。万一到时候你结婚了,还能保持热心肠吗?”湛蓝筝笑着放下杂志,“好了没?你都贴了一个小时了。”
      “快了。”江宜月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放到任何男人的后面的,我保证,你很重要,真的。”
      刺——
      一脚急刹车,使得湛蓝筝从乱七八糟的回忆中滚了出来——差点滚到靠窗而坐的两个人的膝盖上。
      她不悦地直起身子,此时人潮涌动——原是到站。车门开了,下去不少人,一部分年轻的都朝着沿街酒吧流去。湛蓝筝感到周围的压力小了不少,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窗外,试图找点绿色的东西养养眼——看了一下午竖版小字都快累死了。酒吧旁侧的那颗大杨树一脸死相,枝叶低垂,半掩着酒吧招牌——
      奈川。
      湛蓝筝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她没有细想,灌入耳朵里的都是司机的嚷声——车前门正在上人,中间的人都不往里面走,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拥堵,司机不耐烦地喊着“都往后面走走”,排队等着进站的车子开始不满意地按喇叭。
      湛蓝筝心平气和地望着车窗外,一辆雅阁小心翼翼地停到了自行车道,一个衣着时尚的女人走了下来,她关门的时候,对着后车玻璃点点头,似乎里面还有人。然后她看了看四周,提了一下快滑下去的坤包,踩着轻快的步伐进了酒吧。
      廖清奇。
      湛蓝筝的身子向前倾了倾。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上,一个穿着校装的大男生追进了酒吧。
      紧接着,又是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一个女子匆忙地下了车,又匆忙地进了酒吧。
      文远淑。
      湛蓝筝一怔,电光火石间,她抓起书包推开人群,顶着一堆的抱怨,她直接跳下了三级台阶——车门在她落地的刹那关闭了。
      公车若无其事地开走。
      “文远淑!”湛蓝筝叫了几声,跟着跑到酒吧里,却让一个冲出来的大男生撞到了一边去。
      “我靠!”她捂着酸痛的鼻子咒骂了一句,转过身子却又让奔出来的文远淑给撞了一下。
      “湛蓝?”文远淑愣了一下,“快,快!求你帮我追,追韦典!”
      指着的正是刚刚撞了湛蓝筝的那个大男生。
      湛蓝筝看了一眼越跑越远的男生,左手从包里翻出几只被压得皱巴巴的傀儡和一只笔,她迅速地签下了符篆签名,朝着韦典逃脱的方向一甩,“追上他!韦典!”

      湛蓝筝和文远淑追上去的时候,韦典被几只傀儡按在了河边的泥土中,他滚了一身的泥,哎呀妈呀地叫道:“靠啊,什么鬼东西!”
      湛蓝筝先问文远淑,“怎么回事?”
      文远淑跑得气喘吁吁,“逃……课……早……早退……迟到……乱跑……急……急死我们了!”
      湛蓝筝让傀儡把韦典给弄起来,贴着树押好了,方笑道:“好小子哦!逃课早退迟到,好样的!有你姐姐我当年的风范!我说远淑,现在的老师也太负责了吧!我那会儿可没人出来抓。”
      文远淑却是满脸通红,“不开玩笑的!韦典!你们陈老师都快急死了!还有你家长!总算让我碰上了。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韦典低头道:“文老师,我我……我……我是去办大事了!”
      文远淑都要气哭了,“办什么大事!办什么大事!混孩子,真是混孩子!孙钧,丁智礼,罗绍磊,昨晚又是吴硕!梁菲岚现在也找不见人。你们是非要老师急死,非要让你们的父母哭死,你们才高兴吧?!”
      韦典慌张道:“文老师,我真没干坏事。我,我在帮助警察破案!孙钧他们……他们有可能是被杀的!”
      湛蓝筝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我……我……”韦典结结巴巴道,“你谁啊?!我凭什么跟你说。我跟警察说,不跟你说。”
      “那你跟我说啊!”
      威风凛凛一声,贾文静穿着便装怒气冲冲地跑下河岸。
      “你们做什么呐?!知道不知道刚才你们那么一闹,毁了我们今天的行动!”
      湛蓝筝惊讶道:“别告诉我,你在这里蹲点呢。”
      “那还能是开茶话会吗?”贾文静没好气道,“行动取消了。因为你们一折腾,惊到了嫌犯!人就跑了!我们都收队了。好好的机会,知道我们布置了多少天吗?”
      湛蓝筝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住。但是我也不知道啊。远淑和这孩子都不知道啊。你们办什么案子呢?这酒吧有问题啊?”
      贾文静烦恼地道:“待会再跟你说。小子,你给我过来!”
      她出示了证件,“我是警察。你给我好好交待,你一路跟着那女的是什么意思?”
      湛蓝筝示意傀儡放了韦典,韦典立刻向文远淑靠拢,文远淑正抹泪呢,推他一把,“过去跟警察说清楚!”
      “我……”韦典结结巴巴道,“我……我怀疑孙钧他们的死,和那女的有关系。”
      “为什么?”贾文静冷冷道,“韦典,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我们说清楚?我记得孙钧死的时候,你就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不是我这个警察姐姐吓唬你,知情不报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文老师,这孩子有16了吧?”
      韦典赶紧道:“我错了我错了!其实我也是怕冤枉好人才不说的。其实……其实最后一场期中考那天的早上,我在路上接到了孙钧的电话,他说他和梁菲岚吵起来了,梁菲岚要死要活的,让我过去帮忙看着点,说不考试了……我……我琢磨着哥们义气第一嘛,就弃考了。”
      “这个你说过了,然后呢?”贾文静道。
      “梁菲岚就是闹闹脾气,后来我帮着一劝,他俩就和好了。那会儿都中午了,梁菲岚要吃自助,我们就一起去了。取餐后,梁菲岚主动说帮我们拿水……”韦典吞吐道,“我……我……我看到她……她从随身的包里取了一瓶透明饮料,然后倒进了杯子里,那个杯子,她递给孙钧了……”
      “你当时怎么没说?!”贾文静怒道。
      韦典低头说:“警察我错了!您,您别抓我……我……我当时根本就没在意那些,事后才觉得不对劲……”
      “然后呢?”
      “我们吃完饭出来,也不敢回学校去,就在三亭湖的北边散步。孙钧忽然说他想野泳,而且他的这个想法来得很突然,但是很坚定,他立刻就跑到商店去买了简单的野泳用具,然后就奔着三亭湖去了。我和梁菲岚都没拦他,倒是劝了几句,说他有毛病,但是他非要游,就任他去了,结果就……”韦典低下了声音,“那天我没有特别在意梁菲岚的那瓶饮料,所以没跟警察说。但是后来我回家后去想这事情,就觉出不对了。我就想,不会是梁菲岚在饮料里下了什么□□了吧。我也不敢随便说,就……就想去找梁菲岚问个清楚,然后在她家楼底下,看到她和……和……和吴硕鬼鬼祟祟地打了辆车子离开了……”
      “吴硕?!”文远淑擦干了眼泪,“你说吴硕?!他当时跟梁菲岚在一起?”
      韦典道:“文老师……其实……其实吴硕一直追梁菲岚呢……您随便问咱们这几个班的学生,好多人都知道。”
      “不干正经的,不干正经的!”文远淑的眼泪又被气出来了,“吴硕昨天晚上又溺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些个孩子啊——”
      她就靠着湛蓝筝的肩膀开始哭泣。
      贾文静冷静道:“梁菲岚和吴硕走了,然后呢?”
      韦典说:“我心中起疑,也打了辆车跟上去。然后看到他俩进入了三亭湖边上的居民区,在楼底下叽叽咕咕了半天,还指来指去的。正好那个女人过来了,梁菲岚就过去跟她说什么,然后三个人就一起上楼了……我在下面等了一上午,也没见到梁菲岚和吴硕下来。”
      “哪天?”
      “就是周六。”
      贾文静自语道:“吴硕在那天失踪,梁菲岚在那天离家出走……”
      韦典继续道:“我特郁闷……那天也没直接回家,就找了……找了……”他偷瞄文远淑,文远淑忽然道:“你跟我班上的丁智礼和罗绍磊关系也很不错,你是不是找了他们?!”
      韦典支支吾吾,“是。我约了他俩,然后我们哥仨喝酒来着……然后……然后我……我把我的怀疑跟他俩说了说,我记得丁智礼还问我是那女的是哪栋楼,我跟他说了……后来我有点醉,就走了。他俩也分开走了……结果周一……就知道丁智礼也淹死了……”
      “你怀疑了谁?”贾文静道。
      “我谁都怀疑!尤其是梁菲岚和吴硕,他俩失踪了。我觉得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因为我看到孙钧刚死,梁菲岚就去找那女人了,而且等了几个小时都没下来。孙钧和丁智礼都是我哥们,我得给哥们报仇啊!我就去守株待兔了……”韦典道,“一开始我还是迟到早退去盯那女的,看她上下班挺正常的……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看到……我看到她和罗绍磊一起来了这个酒吧!”
      韦典一口气说完。
      贾文静面色凝重,“你没进来?”
      “我进去转一圈就找不到他们了。后来我就回去了,没过两天,罗绍磊也淹死了。我就更怀疑这个女人了!我豁出去了,三更半夜守在她家楼底下,结果看到她很晚的时候出来了,开着车接了几个男的,跟我差不多大的,然后一起奔着这个酒吧来了。”韦典说,“这几天我都在盯着她,今天她没上班,下午三点的时候她出来了,直接到这儿来了。”
      一直沉默的湛蓝筝道:“韦典,那女人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是不是出来过?”
      贾文静和韦典都是一怔,韦典道:“好像是……我不记得是几点,但是她挺晚的时候搬了一个大琴盒子,开车出去的,当时正好院子里的黑车没了,我就没跟上。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搬着琴盒子上去了。”
      “那个琴盒子是不是大到……”湛蓝筝沉吟着比划了一个长度,“能装下你这么大的男孩?”
      韦典望天,点头。
      湛蓝筝继续道:“韦典,你一定要想清楚。她回来的时候,身上是不是湿漉漉的?”
      韦典再次望天,“这……她穿的是黑上衣黑裙子……看不清楚……”
      “出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穿得是同样的衣服吗?”湛蓝筝问道。
      “是啊……”韦典一面想一面说,“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她出车门的时候,用一块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把毛巾丢到垃圾箱里了!”
      湛蓝筝说:“那就是她了。”
      贾文静讶异道:“湛蓝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廖清奇,对吧?我一直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就是老差些东西,所以这个拼图就凑不清楚。” 湛蓝筝冷道,“老姐,事已至此,你再瞒我还有意义吗?”
      贾文静考虑了片刻,她说了一句“等一下”,然后用通讯器叫了两个同事过来,“有新的证词,带这两个人回一趟警队吧。”她指着文远淑和韦典说。
      随后她拉着湛蓝筝走远了一些,“我今天早上跟你说过,有三个案子都黏合到了一起,分别是廖清丽失踪旧案,三亭湖意外溺水案,还有一个我说要保密,实际上就是因为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有一个行动。”她指了指酒吧的侧墙,“奈川酒吧同性□□案。”
      “那就让我猜猜,廖清奇该不会是妈妈桑吧?”湛蓝筝笑道。
      贾文静嗯哼了一声。
      “真是啊……” 湛蓝筝还是有些乍舌,“一个二十多的大女人组织小男生……干那事儿?”
      贾文静说:“这案子查了很久了,终于锁定她了,我们的人都混进去了,打算抓个人赃俱获。结果刚才文老师那一嗓子,韦典噼里啪啦地一通跑,廖清奇什么都没做,就直接走人了。这个单说,有件事我是得告诉你,尸检报告出来了,吴硕不是溺水而死,他早就死了,是被勒死的,凶手的力气很大。”
      湛蓝筝道:“孙桥和程澄昨晚都看到吴硕在湖里挣扎。”
      “所以我们才纳闷呢。”贾文静挠头,湛蓝筝道:“廖清奇干的。”
      “根据韦典的最新证词,我们是可以认为她昨晚离开了家。但是她是如何做到的?让一具尸体在湖里挣扎?”
      “她在湖里挣扎,或者她扛着尸体在湖里挣扎都可以。”湛蓝筝快速地说,“借我一下你的手机。”
      贾文静一面掏手机一面惊奇道:“怎么可能?她是潜水好手吗?那湖如此大,而且孙桥的眼力并不差。”
      “即便她以前不是,她现在也是了。”湛蓝筝飞快地拨号,“晓白吗?孙桥和程澄在你那里吧?什么?你现在立刻去三亭湖守着,我打车过去,你别接我,你就守在那儿。”
      “怎么了?”贾文静问。
      “晓白没接到程澄和孙桥。”
      “可是廖清奇刚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离开,她能做什么?”
      “所以就更不对劲了。”湛蓝筝说罢,迅速吩咐那几只傀儡“找程澄”,随后拉起贾文静,“走,上你的车。”
      贾文静一面挂档一面问,“六点多了,你不是得回家庆贺你表姑的生日吗?”
      “别逗了,表姑,表姑?今天就是我亲娘老子的生日宴会也得靠边站。”湛蓝筝关上车门,“快!三亭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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