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相亲记

作者: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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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自己献给你


      头天晚上陪盛斌在医院呆到很晚,结果周一早晨睡得很死没听见闹铃,杂志社例会迟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采访部的记者和实习生都在那干等着,我纳闷怎么社长也没出现。开完会去办公室打听,办公室主任说社长家里今天早晨打过招呼,说是社长心脏病犯了。听了这话,我下意识地摸摸胸口。自打社长心脏病犯的越来越频繁之后,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格外脆弱,总是发闷,喘不过气来。老刘曾说你丫这绝对不是心脏病的症状,主要是整天胡思乱想所有鸡零狗碎的事儿,心太重的缘故。
      回到座位把茶沏好,琢磨着下期关于地铁分男女车厢的采访派谁去合适,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一个前台接待员匆匆跑进来,说楼道里闯来个闹事儿的,情绪特激动,死活要见社长。我赶忙走出去,就见一哥们穿着裤衩背心横在楼道中央,双手过顶举着张大牛皮纸,上写“欠债不还,是何道理”八个大字。前台两个接待员和保安正跟那儿好说歹说,这哥们嘴里只是不停嚷嚷着“社长出来”,目光炯炯直视前方,并不理会周围人等,身体雕塑样纹丝不动。
      关于杂志社欠印刷厂钱的事儿我早有耳闻,不过印务这事儿一直是社长亲自掌控,旁人并不清楚。我连忙让接待员给这哥们倒水,保安指着我介绍说这是采访部主任,社长心脏病发今天来不了,您有事儿跟他讲也成。
      原来,这哥们是承印我们杂志的印刷厂的业务员,负责着一家报社和几家杂志。由于报社和我们都长期拖欠印刷费,新任印厂厂长责怪他要账不力,一怒之下停发了工资,每月只提供基本生活费用几百块钱。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印厂业务员十来个人,管着六家报纸四十多家杂志,就俩赖账的,都让我赶上了!”这哥们恨的直跺脚,“我也不要脸了,就跟您这儿同吃同住同劳动了。”
      我也是无计可施,焦头烂额之余,也只能说些不着四六的废话安慰着。就在这纷乱当口,极品又来打电话添乱。
      “怎么回事?你那儿怎么那么吵?”极品很是奇怪。
      “正采访呢,有事儿待会说。”我不耐烦地答道。
      “不许挂!那我快点儿说,晚上八点到名品花园小区,我在门口等你,不是不是,在北边呢,天通苑知道吧?大概过一站,公交车我忘了是几路了,反正那里有一站。”
      “天通苑?那么远!”
      “不见不散!不许吃晚饭!必须来!”极品啪的挂断了电话。
      我正琢磨这极品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突然觉得眼前一闪,一回头,见办公室主任正指挥摄影部一记者拍闹事儿这哥们呢,这厮也是吓了一跳:“你们要干嘛?收集证据?我可不怕告,我有理!”
      “不是不是,”办公室主任笑容可掬,“一会我们请您吃饭,照片呢,立刻冲洗,然后交您手里,您就先回去歇着。反正今天社长不在,也解决不了不是?哪天社长来,您再来!”
      “再来?那我工资怎么办?我找谁吃饭啊我!”
      “找您领导啊!您拿着照片回去给领导看,说我都这样不管不顾了,也要不来钱,实在没招儿了,请领导教教您。领导看了照片,也知道您尽心了不是?或者我们给您领导寄过去也成。最不济领导不理这茬,你再坚持来,我们管您两顿饭,成不?”
      那哥们恍然大悟,思虑再三后,同意了这个建议。办公室主任又接着讲现在各行业都不景气,但杂志社一直想办法,很快就会解决。而且,都是国家的买卖,应该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一番话说的那哥们似懂非懂云里雾里。见状,我连忙招呼接待员安排会客室供其休息,并嘱咐多订一份盒饭。
      回办公室的路上,我敬仰地对办公室主任说真有你的,那主任摇着头,说他妈也就是个权宜之计,据说咱们账上好多窟窿呢,明年也轮不上印厂那厮。

      帮着几个实习生把所负责的报道整理出大致思路之后,又接待了几个读者来访,快下班的时候给社长家去了电话,社长老伴儿接的,说社长正在休息,昨天夜里去的医院,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安慰几句挂断电话,就开始上网查去名品花园小区的公交线路。

      名品花园看起来应该是所谓的高尚生活区,小区里只有三幢六层板楼,剩下的都是两层联体别墅。我随穿着藕荷色连衣裙的极品进去时还需要登记,戒备森严。
      小区内公共景观应该是比照着江南园林设计的,亭台楼阁假山鱼池一应俱全,只是略显散乱,毕竟不是真正的园林,需要迁就着住宅楼而建,所谓景致也只能是见缝插针地安置。小区中心是一小组高低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最矮的建筑是家灯光幽暗环境优雅的袖珍餐厅,也就能同时容纳六桌客人进餐。我和极品进去时,里面只有一对恋人在靠里的座位窃窃私语着,剩下的就是几个衣着整齐站的笔挺的服务员。
      “坐吧,你来点菜。”极品把菜谱推到我面前。
      “水煮鱼,豆豉油菜。”我看也不看张口便说。
      “你喜欢吃这俩菜?”
      “咱俩吃了两回饭,都吃的这个。”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极品这次倒不像真生气,不过脸还是绷着,“这是西餐厅,看不出来啊?”
      我说西餐实在不会点,自己基本就是个农喀,点个烤串烤鱼烤羊腰什么的还凑合,然后把菜谱递还过去,极品边看边问什么叫农喀,我就把花木兰的解释告诉她一遍,结果极品也不看菜谱了,冷着脸追问和花木兰是怎么认识的,感觉如何,现在是否还联系。等弄明白一切答案,才撅着嘴招呼服务员点菜。
      “那咱们一起点了,不分着了。来,鹅肝批、橙汁大虾沙拉、熏三文鱼、奶油蘑菇汤、巧克力香草烤蛋白。恩,两杯橙汁。”极品麻利地点着菜,脸色一片阴沉,还因为服务员没听清楚发了次脾气,看来这姑娘还在因为花木兰而耿耿于怀。
      “小区这门口看得这么严,餐厅怎么做生意啊?”我赶紧转移着话题。
      点完菜的极品先是不说话,气鼓鼓地等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算从花木兰事件中平息下来,告诉我这餐厅附属于小区内的一个高档会所,就是刚见到的这小组建筑群。餐厅老板有另外的大买卖,把这儿就当个朋友聚会的地方,根本不在乎是否能招揽外来的生意。
      “不会是特务接头秘密地点吧?”我犹疑着四处打量。
      “呵呵,特务傻帽啊,还搞个这么明显的固定接头地点!”极品笑了,“我要是特务,就在王府井接头,那人,乌泱乌泱的,坏人在人堆里递个情报,好人且发现不了呢。”
      “对,我要是坏人,也不搞固定接头地点,开辆车在小学门口假装家长接孩子,等同伴来对暗号。”
      “我要是坏人……”

      菜依次上来了,宾主——主要是宾——在小心翼翼唯恐哪句话惹对方生气的气氛中进行着晚宴。
      “你今天为什么请我吃饭啊?”我费力地剥着龙虾,满嘴是油。
      极品撇撇嘴:“你真不知道?”
      “那我还假不知道啊。”
      “就不告诉你!”
      “那我不问了。对了,虽然不怎么吃西餐,不过我猜,这外国朋友吃饭也得喝点酒吧?”我冲极品晃着手中的西瓜汁。
      极品丝毫也不理会;“干嘛喝酒?不渴就行了呗。”

      吃完饭,极品请我去家里做客,说这里是她的三处住所之一,当初在这儿当售楼小姐时顺便买的,很是有些折扣。我推让一番,直到极品眉毛竖起,立刻点头答应。
      到了一幢六层板楼的三层,刚进门还没换鞋开灯,极品就要走了我的打火机,然后把我推进洗手间,嘁哩喀喳把门反锁起来。我在里面拍门,她说别废话就等五分钟,先洗洗手,毛巾随便用哪条都行。
      过了几分钟,极品把我从洗手间放了出来。屋内灯依旧没开,但已经有光亮了,原来,在客厅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奶油蛋糕和一瓶红酒,蛋糕上插满一圈精巧的蜡烛,应该是被极品刚刚点燃。烛光映照中的极品笑得很美,一副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模样:“哈哈!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我满是惊讶,这几年总不过生日的缘故,连我自己都是刚刚听到她的祝词,才想起来今天是34岁生日。
      “切,忘了?你给过我简历啊!说说,什么感想?”极品闪着期待的眼睛看着我。
      “我想吧,中古时期,欧洲人他迷信啊,他就琢磨,这生日是灵魂最容易被魔鬼入侵的日子,所以在生日当天呢,亲朋好友都凑一起壮胆儿,还送个蛋糕,据说能驱逐魔鬼。”
      “谁听你说这个?恩,不过今天就我一个亲朋好友啦!”
      “呵呵。”我笑着,没有说话。虽说我不喜欢极品这类型的娇纵任性的女孩儿,但眼前这场景不由得内心充满感动。
      我许着愿吹熄蜡烛,然后打开灯,喝着红酒吃着蛋糕,开始漫无边际的聊天。
      “以前有女孩给你这么过过生日么?”
      “你指惊喜么?恩,我想想。有,就一个。”
      “谁啊?”
      “初恋那个。就在她家里,她偷偷买了个蛋糕,然后骗我说自己病了,让我去找她。”
      “然后呢?”
      “然后就去了啊。”我没注意极品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依旧认真讲述着,“不过那次我可是记得是我生日,那时候年轻,每年都过。不过我没戳穿她。”
      极品有些低沉:“哦,原来我不是第一个,那你们,那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哪个?哦,呵呵。”
      “笑个屁啊,是不是?”
      “恩。”
      极品不说话了。我接着说起今天单位的事儿,她听的也是漫不经心。正说到办公室主任智斗要账者的关键细节时,极品突然打断了,拉着我走进卧室,面对面站在我跟前。
      “怎么了你?”我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我还有个生日礼物。”
      “是什么?”
      “是…是我自己。是我的…第一次。”极品此时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出来,但眼神却坚决无比。
      那瞬间我一直印象深刻,因为喝了酒的我面对一个唾手可得的妙龄女孩儿并无太大冲动。事后我想,也许是极品的个性让我对这人缺少欲望,也许是因为她口中的“第一次”令我不愿为她负责,才导致自己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而究竟是什么原因,至今也没有想清。
      我把她拉回客厅,灯光下的极品脸色晕红,满是羞涩。
      “你爱我?”我问道。
      “爱。”极品的声音不可思议的轻柔。
      “爱我什么?”
      极品想了想,缓缓地吐出“不知道”三个字。
      “愿意听我告诉你么?其实很简单的,你条件很好,周围都是主动追求你的人,只有我爱搭不理的,对么?不许急,听我说。其实,如果我也主动追你的话,以我的条件,你恐怕,恐怕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的。所以啊,就因为这种心理,你才以为爱我了,可以后你总肯定后悔的。如果过两年你还能说自己爱我,那才证明是理智的。不过,从我现在的角度看,我不是适合你的人,虽然,虽然我挺喜欢你的。”
      我布道般地讲完这些,心里有种欺骗的愧疚。而极品一直没有吭声,似乎在琢磨我说的话。
      当晚我没走,答应极品坐在床边给她讲自己过去的故事,直到大概两点多钟,看极品已经睡着了,才轻轻来到客厅沙发躺下。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极品正站在沙发前看着我,吓了我一跳。我说你什么时候醒的?这里好打车么?我上班快迟到了。
      极品努力地微笑了一下:“我不会再和你联系了。你永远不会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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