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联动

　　一张地图出现在娄本物面前的文书板上，上面用红色记号标注了几个重点区域。
　　秦脆向他汇报：“据线人说，这段时间齐赖子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求助，他没回自己家，先去了一栋居民楼，是他那个足疗店姘头的住处。之后有人来追债，他姘头帮他应付了两天，实在忍受不了，就把他赶了出去。”
　　“追债？他欠谁的债？”
　　“是永昼街那位。”
　　“永昼街？那省事了。”娄本物哼笑一声，“那帮|人|追|债可是专业级的，我们找不到的，他们都能找到，只要跟着他们就行了。”
　　秦脆面无表情：“是的，本来以为能放松几天，但没想到，有人替齐赖子还了钱。”
　　娄本物讶然：“还有这种好事？”
　　秦脆说：“他被永昼街的人教训了一顿，跑去找几个狐朋狗友借钱，都吃了闭门羹。之后齐赖子去了袁氏集团的修船厂，那里有个人替他还了钱，还收留了他。永昼街一收到钱即刻收工，现在小珂只能自己盯梢。”
　　“啧，我们人手严重短缺啊，小珂辛苦了。”
　　“没事，有脆哥跟我换班呢。”忽小珂的声音从微型对讲器中传出，元气十足，还夹杂着嗦嘞硬糖的声音，“我们在修船厂盯了三天，暂时没发现其他重要人物，进出的基本都是普通员工，收留齐赖子那人是个部门经理。我觉得吧，齐赖子的靠山肯定就是袁氏集团没跑了，不然干嘛替他还钱给他兜底啊，这等于是封口费么。”
　　娄本物思考着，点了根烟：“秦脆，你怎么想？”
　　秦脆说：“袁氏集团有自己的船队和运输渠道，他们确实有这个能力，把十万支致幻剂弄进东临州，齐赖子可能只是他们下游的一个销赃点。”
　　娄本物吐出烟雾：“用自己的船走私，而且短时间内这么大量，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你的意思是……”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下结论太过草率。齐赖子这条线，还要继续查下去，如果他真的只是个销赃的小喽啰，何必费这么多心思保他，直接灭口不是更简单？而且，我不认为这是袁氏集团的作风，动员他们捐个款都要跟我抠抠搜搜扯半天，替这种二五仔还钱？我不信袁宝杉会这么大方。”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找杨缘出个八卦新闻。”食指轻点，娄本物弹了弹烟灰，“标题用震惊体，就说永昼街找袁氏修船厂追债，疑似袁氏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什么的，再让她配上一张照片，画面里要有永昼街的催债人、齐赖子，还有修船厂那个部门经理。”
　　“明白。”秦脆去联系杨缘。
　　忽小珂嘿嘿笑道：“我懂了我懂了，这招叫引蛇出洞，对吧娄哥？”
　　刚聊完，娄本物的通讯器适时响起，光屏显示来电人——二姐。

　　娄本物愣了下。
　　他在接通视频的瞬间，突然醍醐灌顶想起来一件事，抢在娄本清开口之前先认错：“哎呀二姐，你看我这记性。今天特调组过来是吧，我想了想，我这总督都停职了，又是被调查对象，去给他们接风不大合适吧，回头又要被人说装腔作势，那多……”
　　“你疯了吗！”穿透电波画面，娄本清的愤怒几乎化作实质，劈头盖脸砸向娄本物。
　　“什、什么？我干什么了？”娄本物被砸懵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鉴查厅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吗！”娄本清眉头紧皱，声音里压着气急的颤抖，“特调组全体遇袭！你敢说不是你干的？”她刚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弟弟破罐子破摔，要彻底跟上层撕破脸了。
　　“遇袭？！”娄本物霍然起身，“他们怎么了？”
　　“特调组分成了两队前往东临州，一队六个人，四死两重伤，另一队两个人，现在失去联络下落不明。”娄本清道，“你坦白告诉我，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心思电转间，娄本物已经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的亲姐姐会认为是他干的，那么其他人更会这么想。他现在的处境本就艰难，如果再添上这么一笔烂账，那几乎再无翻盘的余地了。
　　是谁？谁要置他于死地？
　　“不是我做的，”娄本物果断否认，“但我会查出来是谁。二姐，这盆脏水我不能接，你把情况同步给我，我必须先见到特调组的人。”
　　听他这么说，娄本清放了一半的心，只要不是他做的，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娄本清看了眼手边的文书板：“最新的消息是，那六个人在苏临高速上遇袭，四人当场被炸死，活着的两个被送去临近的苏维州第五医院抢救，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另外两个人呢？”
　　“他们两个是坐光铁走的，到达东临州半小时后失联，现在鉴查厅正全力排查他们的下落。”娄本清叹了口气，“你上次选的那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知道了。”

　　娄本物换上一身黑色便服，拿上了机车的钥匙。
　　秦脆刚刚跟杨缘交待完齐赖子的事，也从那边得知了特调组的消息。
　　他通过声讯告诉娄本物：“杨缘说，宣传部接到上级通知，由于详细情况不明，怕引起社会骚乱，暂缓发布相关新闻。但形势相当严峻，已经有媒体意图把矛头指向你。”
　　娄本物快速浏览着光铁站附近的道路信息，回道：“舆论那边我们插不上手，宣传部自有他们的处理方式。特调组有两个人在东临州境内失联了，我现在去找他们。”
　　秦脆急道：“太危险了！”
　　他深知娄本物目前的处境，被削了权，暗地里盯着他的人很多，平时出去吃个饭都会遇上反对者扔鸡蛋，更何况这种明显针对他的事件，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在等他出手。
　　发现一条路况异常的交通预警，娄本物戴上头盔，跨上自己的重型光轮机车，按下启动键：“多等一秒，我们就会更被动。”
　　听到油门的轰鸣，秦脆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好，我尽快跟你会合。”
　　娄本物飙了出去：“一会儿给你定位。”
　　轮毂在路面上旋转出荧光白色的光晕，头盔上反射出整座城市的灯红酒绿，周围的一切向身后飞快掠去，娄本物超过了一辆辆悬浮车，在规定速度的上限来回游走。
　　此时他收到了来自二姐的讯息，大概那边现在不方便说话，发来的是文字，显示在娄本物的头盔面板上。
　　娄本清：那两人最后的联络，是在鉴查厅的咚咚群里发起了一条哔哔打车券助力。
　　娄本物：“……”打车券助力？什么玩意儿？
　　娄本清：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半，位置是东临州光铁站东侧。
　　娄本物语音回复：“收到。”
　　四点半在光铁站东侧打了网约车，目的地应该是东临州的鉴查厅分部。理论上有三条路线可以选择，另外两条没有异常，只有一条出现了车况拥堵预警，情况不明，很有可能是他们遭遇袭击造成的。这个地点，也就是娄本物正在赶往的地方。
　　他把定位发给了秦脆，言简意赅：“查一下这里的事故原因。”
　　与此同时，他打了一个投诉电话给哔哔网约车客服。
　　甜美的AI客服应答：“尊敬的哔哔用户……”
　　娄本物不耐烦道：“别哔哔了，转人工投诉！”
　　数秒后，人工客服接起：“您好，很抱歉给您带来不佳的使用体验，请问您需要反馈什么问题呢？”
　　“今天下午四点半，我……我老婆打了你们的网约车，结果到现在都没到家，人也联系不上了，你们怎么回事！”
　　他本来想说“我朋友”，但是感觉这个要求显得不太急迫，而且哔哔平台这段时间都在完善女性打车的保护措施，说是老婆的话，应该更能引起他们的重视。
　　人工客服：“非常抱歉，我们马上为您核实，请问您夫人是否将打到的网约车车牌号同步给您？是否向您发送过求助信息？”
　　娄本物顺势把“着急的丈夫”这个角色发挥到淋漓尽致：“没有！她只跟我说她打到车了，之后就联系不上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如果今天见不到我老婆，我一定要告你们！让鉴查厅制裁你们！”
　　人工客服赶紧劝解：“可以理解您的心情，请您不要着急，请问您家的地址，或者说您夫人的目的地是哪里？”
　　娄本物：“东临州鉴查厅分部，附近。”
　　“……”难、难怪要让鉴查厅制裁我们呢，看样子这是个大人物啊，人工客服更加谨慎了，“那请问，您夫人的姓名是？我们可以通过实名认证查询到相关订单。”
　　“童程……”娄本物回忆着那人的资料，“儿童的童，路程的程。”好像是叫这个吧。
　　“好的，今天下午四点半，从光铁站东侧到东临州鉴查厅分部，童女士、啊不好意思，是童先生……”是同性伴侣吗！人工客服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继续叙述，“我们已经查到了童先生的打车记录，他顺利乘坐了车牌号为临A233HH的网约车，请您稍等，我们正在调取车辆的行驶轨迹。”
　　“麻烦快点。”娄本物尴尬催促。看来“保护女性权益”这条是用不上了，同性伴侣就同性伴侣吧，找人要紧。
　　“查到了！”人工客服欣喜地说，“这辆车仍然在市区内。”
　　“嗯，我需要具体位置。”还在市区内，那会相对好找一些，就怕带到荒郊野外，就地处决，那真是来不及了，娄本物说，“等不急了，我自己去接他。”
　　“精确定位中，您夫夫二人感情真好。”人工客服适时恭维，在她看来，一般的奸杀抢劫案件都发生在城西郊外，既然车辆在市区，情况就比较可控，她点开了系统显示的精确定位，“童先生所乘车辆的位置在……”
　　“在哪儿？”娄本物皱眉，怎么说一半顿住了。
　　“在……”人工客服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确认后，吓得手脚冰凉，“在临源河里。”
　　“什么？”娄本物没明白。
　　“在临源河的中央，”人工客服强迫自己冷静描述，“正、正在……顺流而下。”
　　娄本物：“……”
　　人工客服看了眼定位：“快漂到节制闸了。”完了完了，这是要出人命了啊！
　　心知不妙，娄本物挂断通讯，手腕下压油门，再次加速。
　　哔哔平台客服部。
　　一场悲剧可能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那位人工客服十分难过。她连忙整理了详细记录，报告给自己的上司。
　　这必然是个重大事件，也许他们平台又要被鉴查厅约谈了。
　　只是此时的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最终竟然是以那样别开生面的方式——
　　轰动了整个东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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