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联动

　　在临源河中央，顺流而下，快漂到节制闸……
　　娄本物对比了城市地图，推测童程他们应该是坐上网约车之后，在临源桥上遭遇袭击，导致车辆落水。如果他们也在车中一同落水，那么生还几率实在太低，而且现在距离事发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就连打捞工作也会困难重重。
　　狠狠拍了下爱车的仪表盘，娄本物气得咬牙。
　　袭击特调组，嫁祸给他，难道就要让那些幕后黑手得逞吗！
　　不行，就算只有尸体，也要找到他们。
　　压着光轮机车过弯，娄本物已经看到了临源桥的桥头。
　　一定还有线索留下来！
　　这里的交通已经完全滞塞，幸而娄本物骑的是机车，否则在一公里前的上一个路口就会被堵住，然而即便是机车，他也只能止步于桥头了，因为前方被交警拉了警戒线。
　　他停下车，上前查看出了什么事。
　　警戒线外聚集了一群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似乎在说什么“桥断了”。娄本物仗着身高优势，勉强看清了前方的状况。
　　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有人在桥上埋伏，追车并枪击了童程他们乘坐的网约车，导致司机失控，把车开下了桥面，落入河中。
　　这样的话，路面上应该会有刹车痕，还可能有两车相撞掉落的零件，桥边的围栏也会受损，另外还有路灯、磁悬装置、其他车辆等事故。
　　但是这些都没有。
　　或者说，即便有过，现在也不留痕迹了。
　　围观群众说得没错——桥断了。
　　临源桥的中间，二十多米长的一整段路面，包括路面上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不是损毁，是完全消失。
　　只有断裂处两端的路面上，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残渣和齑粉。
　　这不是普通的追车或者枪击能造成的破坏，这是……
　　娄本物的头盔面板上再次显示了二姐发来的讯息。
　　娄本清：鉴查厅刚刚确认了一件事，半小时前，童少判在未提交申请的情况下，使用了鉴查枪的最强模式——分解。
　　娄本物皱眉：“分解……”
　　鉴查枪是鉴查厅的专有武器，少判以上才允许配备，他当然也有所耳闻。
　　据说这枪总共有四种模式，比较常见的是电击模式和麻醉模式，也就是发射电流网或麻醉针，让嫌疑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非常少见的是击杀模式和分解模式，只有在遭遇极大威胁的时候才允许使用，流程上还应当提前向鉴查厅总部发送申请。
　　究竟在什么情况下，那个童程会冒着违规的风险，使用分解模式？
　　娄本物问：“他在启动分解模式的时候，鉴查厅不是应该立即收到预警吗？怎么会现在才确认上报？”
　　娄本清：鉴查厅给出的说法是，系统更新后的漏洞。
　　娄本物：“那这个漏洞可够大的，够他们装备部集体引咎辞职了吧。”
　　娄本清：我个人认为，他们是怕担责，所以先内部评估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才上报给参议院。理论上，这流程也没有问题，就是说法不太好听。
　　娄本物冷笑：“说法好不好听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及时抓住幕后黑手吗？”
　　娄本清：不过这也侧面证明，童少判很可能还活着。
　　娄本物重新跨上光轮机车：“二姐，你知道的，我最烦你们那些流程，所以我不会管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手续……”
　　听到机车引擎的轰鸣，娄本清就猜到他要惹事：你冷静一点。
　　“放心，我有分寸。”娄本物持续加大油门，“只是时间不等人，可能要违反几条交通法规，之后我会去交罚款的。”
　　娄本清没再回复，她知道回什么都没用了。
　　这个弟弟，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屈服于规则，法律和秩序对他而言，只是避免麻烦、合理利用的途径，他从来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方式。
　　轰轰，轰轰，轰轰轰——
　　黄昏时分的临源桥头，逐渐响起了引擎炸街的声音。
　　众人只见一辆黑色光轮机车发出炫目的白光，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声浪，从应急车道突围而出，冲破了重重阻碍。
　　这是第一个违法行为。
　　光轮机车的磁悬浮系统启动，在还算完好的路面上方阶段性加速。下一刻，标示着“禁止进入”的黄色警戒带缠在了两侧的后视镜上，在猎猎风中飘荡开来。
　　这是第二个违法行为。
　　有交警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试图拦截这名不要命的骑士，但光轮飞旋，以孤注一掷的决绝越过他们，径直冲向了二十多米长的桥面缺口。
　　这是第三个违法行为。
　　差不多了。
　　娄本物抬起机车前轮，在断桥的边缘高高跃起。
　　围观群众发出惊呼，落日的余晖中，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一宛如特技的动作上。
　　车辆的悬浮是需要依托路面上的磁悬装置的，而那段二十多米上的缺口被完全分解，根本提供不了磁悬动力，也就是说，这需要完全依仗骑士的技术横跃而过，而缺口下方，就是数十米高的临源河面，一旦失误，必然车毁人亡。
　　然而娄本物并不在乎这些。
　　他的注意力始终在桥面上，寻找着这场事件的蛛丝马迹。
　　透过头盔面罩，他看见了对岸桥面上的血迹，飞溅的，滴落的，一路蔓延到尽头。
　　娄本物勾了勾唇角。
　　找到你了。
　　光轮机车在空中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稳固的轮毂、强力的减震器确保了骑士的平稳落地。娄本物再次越过了对面的警戒带，并把这两根超长飘带从后视镜上挑开。
　　围观群众纷纷喝彩，仿佛他冲破的不是警戒带，而是终点线。
　　娄本物一骑绝尘，驶入了自己熟悉的钢铁森林。

　　一小时前，童程和王南乘坐光铁到达了东临州。
　　虽然他们没有享受到豪华专车的待遇，旅程难免枯燥一点，但他们的速度其实是要比蒋飞那一队快的，毕竟是最先进的超高速光铁。童程预估了下，这会儿蒋飞那辆磁悬浮车应该还在苏维州境内，至少要比他们慢半小时。
　　照例打开了网约车软件，童程熟练地发了一条助力券链接到咚咚群里。
　　[少判]童程：再来一次，谢谢各位啊。
　　王南：“……”
　　可以想见，群里那些人是多么不情愿地在给这个人助力。
　　这边助力还没完成，那边几乎立刻匹配好了车辆。
　　童程不由感叹：“秒接单？啧啧，真不愧是大都市啊，不知道是东临州的哔哔司机太多，还是大家生活质量太高？光铁站这种地方，打车都不用排队的吗？”
　　两人带着行李来到光铁站东侧，在指定位置等待网约车。
　　与鉴查厅总部所在的建瓴州相比，东临州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这里更加光怪陆离，有着最前卫的科技产物，也有着最躁动的另类人群。
　　仅仅在光铁站附近，他们就看到了两拨呼啸而过的电音青年，两个被当场逮住的信息小偷，还有几处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小型集会。
　　这些事情本身没什么特别，但那两拨电音青年，一拨举着“娄本物，我本命”“东临州不能没有娄总督”的灯牌，一拨唱着细数娄本物各项“罪名”的Rap，两方持续叫嚣，互相斗舞，但愣是没有发生失控的冲突，所以也就没有人管。
　　而那两个信息小偷正在窃取用户的通讯器隐|私，如果是在建瓴州，他们应当会被驻点光铁站的鉴查厅执法员抓住，可现在，童程和王南亲眼看着他们被几名穿着“东临近卫局”制服的人押走。东临近卫局是什么编制？还能当街抢他们鉴查厅的活儿？
　　至于那几处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小型集会，有些是在做公益募捐，有些是在做环保宣传，还有些竟然是虚拟偶像握手会，真的是……令人眼花缭乱。
　　看得出来，这里的管辖方式非常特别。
　　童程暗自揣测，传闻中的“娄总督”究竟对东临州有着怎样的规划。
　　网约车来了，童程把行李放在后备箱，王南只背了一个大背包，就直接上了车。
　　司机热情而有礼貌：“您好，哔哔快车竭诚为您服务，请您系好安全带，希望您拥有一段愉快的旅程……”

　　童程是在车开到半途发现问题的。
　　时间是4点47分，他们正行驶在通往临源桥的匝道上，目的地是鉴查厅分部，路线没有问题，只是等红灯的时间略微有点长，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但童程就是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王南低头玩着通讯器，这一关消消乐正杀得如火如荼。
　　从中央后视镜中，童程看到了司机的眼睛。
　　他笑了一下说：“东临州的交通状况不错啊，我还以为我们会遇上堵车。”
　　司机师傅手指点着方向盘：“还没到高峰期呢，高峰期的时候还是很堵的，我们走的这条路还算好点，中巡大道那边一堵就是三小时起步，那才叫折磨人。”
　　“这样啊，我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十来分钟吧。”
　　“好的。”
　　童程看看外面的车流，又收回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乘坐的这辆车的内饰，之后打开通讯器，仔细看了这位司机的信息，心里有了计较。
　　这年头，即便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东临州，用磁悬浮车做网约车的还是不多，即便有，也是高价位的专车，打快车的时候很少遇上这么高档的配置。另外，这位司机看似熟手，却一直在频繁地看时间和导航，童程问了他相关的路况问题，看样子他并不是不认识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在等待某件事发生的天时、地利。
　　当然，最明显的破绽是，司机信息中写着48岁，可是面前这人，看年龄绝不会超过35岁，而且头发黑亮浓密，一点也不像照片里那么稀疏。
　　童程瞟了眼还在玩消消乐的王南，伸手过去帮他消了三处，顺便帮他按了切屏：“你什么眼神？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王南愣愣地看着自己通讯器上的消息界面，是十几秒前身旁的人给他发的信息。
　　——有问题，准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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