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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彦字是春彦的父亲给他取的,这个字表示有才华的意思,父亲希望春彦以后能做一个有才华的人,春彦的确没有父亲的期许,一直都是学校内最出色的那个人。
小时候春彦家街道旁也栽了很多樱花树,春天的时候满街道的花瓣,父亲总是抱着小春彦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笑着问小春彦好不好看。
没过多久,父亲因为意外离开了。在医院里,父亲握着春彦的手对他说“不许哭,做一个男人”以及“做一个出色的人”,那时候春彦虽然处于懵懂时期,但是在父亲的话语中似乎领略到了什么,于是父亲的葬礼上,春彦虽然很难过,但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带着安详笑容的灰色照片,一遍又一遍回想着父亲给他说过的话。
对于春彦来说,父亲是他生命中仅存的一点温暖,“彦”字是父亲留给他最好的东西。
母亲骂他是一个没有良心的怪物,一直以来春彦的母亲就不怎么照顾他,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父亲一起度过的,母亲非常不喜欢春彦,经常背地里打骂他,伤痕都打在看不到的地方,春彦虽然很多时候都想告诉父亲,但是每每看到下班回来他疲惫不堪的状态,到嘴边的话又只能忍住。
如今父亲离去之后,母亲更是借此变本加厉,对他又打又骂,从此彻底没有再管他,唯一拉不下面子的,就是继续给他学费让他上学。
可是春彦每每放学回家之后,总能听到房间里传来各种销魂的呻吟,这时候他会默默关上门,去其他地方闲逛。
后来母亲的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就被人知晓了,传到了学校里,大家看春彦的眼光从以前的崇拜变成了厌恶、恶心,即便是如此学习异常出色,老师也不愿意再怎么搭理他。
学生们开始变本加厉欺负他,故意涂改他的作业、体育课故意增加难度、语言刺激他等,偶尔有老师发现,也只是淡淡的说几句,看春彦时,眼神中除了厌恶和恶心,还有一种“你怎么还不退学”的感觉。
春彦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拯救自己了,于是心也麻木了,他不再反抗,也不再跟别人说,如同行尸走肉般生活。
终于噩梦般的小学毕业了,春彦考上了市里的第一重点中学,当他面无表情的跟母亲说这件事情时,母亲先是骂了他很久,然后对他说了的一句话:没钱,要么辍学打工,要么自己想办法。
春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转身离去,然后为自己找了很多份临时工,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打工。
由于过度工作的原因,春彦每天睡眠时间都很少,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脸色一直都不太好,老板问他有没有事时他只是淡淡的没事。
在老板心里,春彦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员工,他领悟能力强,讲两遍就记住了,工作非常快就上手,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大多数体力活都能胜任,对于一个刚刚步入初中的孩子来说是非常不错的。
尤其是那双手上的血泡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过怨言,依旧踏实努力的做着。
终于在开学前一天,春彦凑足了学费,去到了市里,临走前那天,母亲甚至想偷走他攒下来的学费,他抢过了学费,面无表情的说:“我这一走永远都不会再回来,除非你死。”
没想到一语成畿,在他初三那年,母亲和父亲一样,因为意外离开了。
葬礼上,春彦依旧没有流任何眼泪,可是他心里清楚,以后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真的就已经没有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亲戚们早就眼馋春彦家的住房了,在葬礼刚刚结束后就开始商量怎么把他的名字除去,于是编出了春彦是“克星”这个理由。
好巧不巧的是,这番话被春彦听到了,他冲到父亲的墓地旁,那是他第一次哭泣,哭的很大声,仿佛要把内心所有的绝望和悲伤都宣泄出来。
他哭着问父亲:“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一个错误吗?为什么你要先走?为什么母亲要那样对我?为什么所有的亲戚如今不是安慰我,而是要以灾星为由去分那套房子?为什么!为什么!”
他在父亲墓地旁哭了大概一个小时,稍微缓过神来后看到父亲安详的笑容,他咬了咬牙,说:“父亲,我决定了,以后会做一名医生,您在天上好好看着我,我不会辜负您的嘱托,也不会辜负您给我的彦字含义。”
回去后,果然如同春彦所料,所有亲戚都在指责他是个克星,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要撵他滚出这里。突然,不知道是谁一下子扔了一个杯子过来,正好砸在春彦额头上,殷红的血顺着眼角流下来,有一部分染红了睫毛,视线都变得一片殷红。
一瞬间空气陷入了宁静,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咔擦一声。
春彦没有说话,只是淡淡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找到酒精和纱布,将伤口处理干净后用纱布缠上后,收拾几件衣服就离开了。
出门后,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碧蓝色的天空中没有任何一丝杂质,绵延不到头的蓝色,仿佛一块巨大的牢笼,压得他呼吸难受。
街道两旁的樱花又开了,粉色的花瓣飘得满地都是,走在街上的春彦,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父亲抱着小春彦骑在自己脖子上,笑着问他樱花好不好看,又或是跟他说,彦字是表示有才华的意思,春彦要做一个有才华的人哦。
起风了,风很大,春彦瘦弱的背影淹没在了漫天飘舞的樱花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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