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对食是鲛人

　　阿鲛内心沉沉，可要说后悔也不是，只能怪自己不小心，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她是来还恩情的，若是不那么做，她一定会后悔。

　　收拾好心情，阿鲛只能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在大人面前暴露也不会比前世在宫中暴露身份的结果来的差。

　　大人要得急，二三和间一很快就把结果呈递上去，魏出身着常服坐在桌案前细细翻阅，比以往处理公务瞧着谨慎了许多，二三站在角落，好奇地观察大人的神色，他真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里面还有偷赈灾银两的人？还是个女子？衣衫尽湿的女子？

　　二三偷偷磨了磨脚底，魏出的手一顿，抬头瞥了一眼他，二三身子略微僵硬，露出个讨好的笑，偷偷对间一使眼色，让他为自己求情，间一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他，恍若未觉。

　　魏出把他的小动作收到眼底，“你们都下去吧。”

　　话音刚落，二三“嗖”的一下就窜没了影，间一朝他行了个礼，消失不见。

　　魏出甫又低头，目光静静落在纸面上，符合要求的仅有两人，让他最为在意的是阿鲛竟然也在其中，魏出若有所思，拇指似是无意按在她的名字上。

　　一阵敲门声把他从思绪中拉出来，魏出淡淡说了个“进”字，福来进来后弯着腰走到面前：“大人，都御史和凉州刺史在正堂候着呢。”

　　魏出“嗯”了一声，“本督知晓了，你下去吧。”

　　福来退下后，魏出将东西略略折叠塞进衣袖，往正堂那处去。

　　都御史万万没想到那爻河大坝竟然会塌陷！虽然他不待见那阉狗，但怎么说也是朝廷派下来的，于情于理也该看望一番，刚到这里，就看见凉州刺史高晋也来了，都御史当即脸色一黑，连寒暄也没有。

　　这狗官更可恶，他就不信朝廷每年发晌银用以维修大坝，这爻河大坝还能塌陷了，这其中的腌臜说不定就有他一脚！

　　“下官见过都御史，都御史可也是来探望魏大人的？”高晋苍白着一张脸，嘴唇没这么血色，瞧着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偶尔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哼！”都御史侧坐过身，摆明了不想理他，又感觉这样好像不够霸气，冷冷补上一句：“与你何干？！”

　　高晋像是没看见他这副冷脸，好脾气地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二人在正堂静候魏出过来。

　　魏出来的很快，都御史见他除了脸色白了一些，其他并无大碍，倒是高晋很快起身迎上去问道：“听闻魏大人昨日不甚落水，下官心中担忧，下官拙荆劝下官大病初愈，不欲出行，可始终过不了心中这关，这才匆匆来了，这些天下官闭门静养，未亲自登门，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都御史在一旁听得牙酸，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说我不顾劝阻硬要来看你，你也看在这份上别计较前些天我因为生病没出城迎接……啊呸！我信了你的鬼话！

　　都御史在心中暗暗唾弃一番，小眼却忍不住偷看魏出的反应。

　　魏出虚扶起他，像是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高大人的好心本督心领了。”

　　都御史骤然怒火腾升，在他看来，是清官此时就该痛斥高晋为官不仁的德行，况且他二人是受了圣上嘱托前往凉州，这等狗官何须虚与委蛇，待他禀上，哪还有他蹦跶的地儿！他腾地站起来，惹来二人的目光。

　　他皮笑肉不笑地挤走高晋，“魏大人可要好生养病，这凉州的百姓可就靠我们了。”意思是说，凉州官府为官不仁，水患如此严重，刺史竟然称病不出，简直是尸位素餐！

　　“二位也寒暄完了，可该是去大坝那里看看了？”都御史阴阳怪气道，他若是不说，这二人怕是说上一天都不会提到大坝一事了？

　　“自该如此。”高晋好脾气笑道，但在都御史看来，这不会是一副万年不变的面具罢了。

　　都御史一甩袖，率先走了出去，高晋微微眯了眯眼睛，摆出个请的姿势，魏出见了也不客气，直直离去。

　　爻河大坝

　　爻河大坝坍塌的时候正值夜晚，即便是举着火把也看不真切，这会儿天光大亮，再看大坝，可谓是惨不忍睹。

　　整座大坝依河而建，数年来挡住爻河泛滥数不胜数，为凉州百姓的安居乐业打了基础，在朝廷派安抚使之前，也不过就像是大坝使用多年老旧坏损，某处挡不住让爻河河水泛滥了，可经过昨晚，这道防御彻底不再，莫说是本州百姓，就连都御史也能窥见凉州以后的日子，除非……除非重建大坝。

　　在那之前，凉州的百姓又该如何活下去？都御史内心沉重，半点不见之前怼高晋的神色。

　　高晋不知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见了这大坝也只是脸色凝重，丝毫看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都御史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地对魏出道：“魏大人，本官今日就会快马加鞭将凉州的情况送至京都。”

　　三人沿着大坝绕了一圈，了解了情况后就离去了。

　　回去后 ，都御史果然当即写了封信快马送往京都。

　　高晋甫一进府，脸上温和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平展的眉毛蹙成一团，整张脸只剩下黑沉沉一片。

　　“老爷，那边怎么样了？”高晋的妻子迎上前说道，脸上挂着忧虑，显然也是知道爻河大坝坍塌的消息。

　　“怎样？”高晋忽然甩了一下袖子，冷哼一声，自顾自往正堂走去，高进的妻子杨氏也连忙跟上，只看他脸色就明白不好。高晋坐在椅子上，旁边有侍女为他奉上一杯热茶。

　　杨氏尾随进来，就近落座，迟疑地看着他 。

　　“爻河大坝塌了，都御史那老家伙已经修书一封送往京都，很快，朝廷就会知道这件事，到那时，你我都会不保！”高晋脸色沉沉地说完这句话，杨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当即就要晕过去，她梗着最后一口气好不容易缓过来，拉住高晋的衣袖哭道：“那可怎么办啊？这、这朝廷要是知道了，我们头顶上就可是大罪了！老爷，你想想办法，沐儿才三岁，他才三岁啊！”

　　高晋被拉扯地心烦，他老来得子，自然也疼爱沐儿，可这么些年都相安无事，偏偏在这关口全都爆出来，要是朝廷知道他私吞银两，他自身也难保！

　　杨氏还在哭喊，高晋扯回自己的衣袖，厌烦地看了她一眼，“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再想想。”

　　杨氏抽抽噎噎，见他沉了脸色，也不敢再造次，低下头眼中划过一抹怨恨，只能不甘心退下。

　　等杨氏离开后，高晋一路去往书房，拿出宣纸急忙修书送往京都，待做完这一切后，他整个人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缓缓阖上眼，而后蓦然睁开，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

　　若是当真不能保全所有……孩子以后总还是会有的！

　　*

　　“大人，我们不回去吗？”二三驾了马车，好半晌没听见魏出的声音，不由得问道。

　　“不急，先去碧淼村找人。”魏出沉吟一番，而后说，以他来看，阿鲛是所有人中可能性最大的，但他不能放过一个，若是再让她走了，今夕不知何年才能再见了。

　　“大人，那女子真的就这般重要？”二三忍不住心中好奇，斗胆问道。

　　“再问，你就去影卫营带上几月。”

　　魏出极淡的声音从中传来，二三当即抖了抖身子，端端正正做好，不敢再问。笑话！影卫营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人用来选拔影卫的，从里面拼杀出来的个个不凡，他好不容易才出来，傻子才回去！

　　马车“哒哒”地行着，很快停在碧淼村，村子里爻河较远，是以走的人没有那么多，总的来说还算祥和，那个叫芸汐的姑娘就是在这里住的，昨日晚上从爻河那里经过，不巧碰见大坝坍塌。

　　来之前魏出特地嘱咐换乘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是以走在村上倒无人注意。

　　芸汐全名刘芸汐，在村子上普遍叫做翠花，二妮的时候，刘芸汐很庆幸多年前来碧淼村化缘的和尚给自己起了个这般雅致的名字，让她和村子里其他姑娘迅速区别开来。

　　刘芸汐生的貌美，常被人围着夸赞，就渐渐生了高人一等的感觉，到了合适的年龄，背的姑娘忙着谈婚论嫁，她却是一个都瞧不上这里的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汉子，要是嫁到这样的人家，积年累月这样干下去，她早就成黄脸婆了！

　　听闻外地来的官家公子小姐喜欢去爻河附近游玩，所以她没事就往爻河跑，最近听说京都来了贵人，其中一个长得极为俊俏，在京都颇有权势，若是能攀上，她就能摆脱这苦命日子，一朝变为枝头的凤凰凤凰！

　　可恨半个人影都没遇见，还差点把小命丢在哪里！她愤愤地蹲在小溪边捶打着桶里的衣服，清秀的脸上满是对这种粗活的厌恶。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林木后，魏出身前的植株遮了他大半身影，静静地打量刘芸汐，二三在他身后看着刘芸汐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他家大人要是找的是这种女子，那他还不如当场会影卫营重塑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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