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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不配
“斩草除根？”云徵拨弄着随身带着的灵宠，一只白色羽毛的小鸟，状似慵懒开口问道。
“是，宫主受一众魔修所害，功力尽失，已成了废人，此处魔修素来猖狂，但却未料出手如此不顾正道尊严，还希望各位侠义之士出手相助，西夙宫必有重谢！”
那女子说的慷慨激昂，带动了天道与唐门一群大老爷们儿的情绪，唐霜左右看了看，也就济云寺还一样作壁上观，不知是不是有出手的意思。
雁行塔是西夙宫特意留客的塔楼，房间虽多却也不可能一人一间。
两名女子一间房，夏静姝与凌烟很自觉地站在了一起，而周围人两两成对，最后只留下唐门唯一的一名脸上有胎记的小姑娘，与唐霜一间房。
但小姑娘似乎不爱说话，就算站在她身边也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紧张的样子。
“这些带上。”
扶子安将早准备好的各类解毒丹剂的盒子从包袱里拿出来，给唐霜装了一份。
“我用不到这些的。”唐霜蹙眉，有些不赞同，这个盒子太沉了。
他早料到她会嫌弃盒子的重量，却还是依旧耐心道，“夜里要提前服下。”
唐霜皱着眉眼，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将扶子安逗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一会儿我去找你，给你备了吃食。”
听见吃的，唐霜眼前一亮，吃的，他亲手做的吗？那她还蛮好奇的。
与小姑娘一起收拾了简陋的小屋子，唐霜自包袱里翻出来了几个小包袱，里面是她没吃完的果干和蜜饯，她拿到了小姑娘面前。
“这、这怎么可以！”
小姑娘似乎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张的摇着手。
“没事的，我也吃不完，我见你年纪小，应该爱吃甜食吧？”唐霜将手里的果干往前捧了捧，小姑娘这才接了下来，红着脸说了谢谢。
“姐姐，我今年十五岁，我叫苗茵茵，是绿草如茵的茵。”
小姑娘好像忽然被打开了开关似的，笑得很纯净的朝着她说道。
唐霜也笑了，原来这姑娘也不是很认生嘛。
“我叫唐霜，霜降的霜。”
红月微掩，唐霜听见窗子似被轻轻敲击了一下，打开时，就见雁塔之下，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正倚在一棵石树旁。
唐霜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笑眯眯地凑近了苗茵茵。
*
红月被薄云遮了一半，荒芜的漠荒被照亮成一片血腥色的废墟，这情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美好。
但唐霜刚出雁塔大门，被猝不及防抱住的时候，就觉得仿佛忽然之间，天地之间都亮了起来。
心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一切就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哪怕有夜鸮偶尔声音凄厉地飞过，她也没有丝毫畏惧。
待到一处唐霜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知道似是在石林中。
“别跟我生气了，好么。”
忽然听见埋在她脖颈处毛茸茸的大脑袋发出了似乎有些委屈的声音。
唐霜沉默着，忽然抬起了头。
在他眼眸的注视下，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我好想你。”
扶子安喉咙微动，眷恋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几番抉择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我作为扶子安活着时，偶尔会有自己的意识。”
唐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扶子安的眼神有些熟悉，就像冥迁与她摊牌早有预谋那一晚分外相像。
“没有灵根，是因为，我堕了魔。”
魔修？！
唐霜惊讶的抬头，却见扶子安双眼满是痛苦，但同时还有些真相大白的释然。
“原本的唐霜对我毫不理睬，甚至，那日闯入你房中，实则是因她发现了我魔修的身份。”
难怪外面下着雨唐霜还会跑出门去，原来竟是要去叫人来清除扶子安这个祸患。
“西夙宫集合各门派，亦是我的主意，他们都会死，因为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来献祭这片荒漠……而我的修为，已至成魔。”
他的眉目依旧隽美地好似泼墨画中谪仙一般，但只不过轻轻拂袖，唐霜就看见他身后的石林赫然被划开倒塌发出轰鸣声。
他双指虚含在唇边，发出一声号鸣，一只纯白色的夜鸮闻声而来，王者般落在了他的肩上。
一双纯黑色的眸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唐霜。
唐霜站在原地，看着石块落在地上砸出的漫天尘土，废墟之中，他还是身姿挺拔。
如今她才发现，原来他竟如此适合黑夜。
“你是说……与我做，是为了修为。”
声音里的情感似被刀刃切割地粉碎，单是颤抖的声线就能听出来唐霜此时心中的不敢置信。
她固执地盯着他的双眼，想要从里面看见开玩笑的神情。
扶子安终究还是偏开了头，眉目冷然。
“是。”
他的声音依旧低哑，但说出的话却让唐霜如坠冰潭，她狠狠地攥着自己的手。
“你很想成魔？”
“世界于我，本就毫无意义。”
唐霜咬着唇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却毫不在意，她轻轻扯着扶子安的衣袖。
“可是段渊，你说活着甘之如饴，你说你爱我，你还说给我准备了好吃的……”
手忽然被重重拂落，唐霜看着扶子安躲开的手臂，只觉心中仿佛被什么撕裂了一般，那么痛，让人窒息。
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和她，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说来也是，她只是在做任务，这样功利的她，又如何能够打动一个反派的心呢。
扶子安不去看她，声音压得低哑。
“我毕竟利用了你，带着你的东西，子时就从这里离开吧，从此你叶清兮就当做不认识段渊此人。”
她听见他与自己划清了关系，却忽然露出了决然的笑意。
“真有情义，还留我一条命，我要是你，就会杀了这个女人，她知道的太多了，不是吗？”
唐霜忽然伸手去抢扶子安手里的剑。
他骤然后退了一步，剑被他藏至身后。
唐霜冷笑一声，笑意带着满满的嘲弄。
“怎么，不舍得？”
“子时我会命人押送你出去，不然就让整个灵峰派与你陪葬。”
扶子安冷冷说着，他拂袖之间，乌云蔽月，不见一丝亮光，再听见夜鸮声长鸣时，两人已站在雁塔下。
他还是站在石树之下，但唐霜看向他时，心中情感已全然颠覆。
“段渊。”
唐霜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摸向自己的袖子，她出神的看着他那双深邃的双眼，出声喊道。
他看着她，只见她突然露出了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但眼中却含着还未落下的眼泪，晶莹剔透地望向他。
“我要灵峰派做什么，我只想要你而已。”
漫天萤火骤然洒落，她的面庞被映照的温柔的让人不敢相信。
但她下一句话，却让他原本几乎绷不住要抬起的手骤然握紧，指甲刻入手心也丝毫不觉。
“但是抱歉，是我痴心妄想了，我本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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