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归楚

　　月考成绩出来了。
　　还没进教室门，顾燃和楚竹就看见姜宇浩慌慌张张跑过来，到他们跟前停下后，喘着气说：“卧槽！大神！”
　　顾燃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嘴上却不客气：“嗯嗯，我知道，气喘匀了再夸，啊。”
　　姜宇浩：“……”
　　顾燃：“怎么，知道成绩了？”
　　姜宇浩：“对啊，卧槽……”
　　顾燃：“你这卧槽不绝于耳，倒是说说你操什么啊。”
　　姜宇浩、楚竹：“……”
　　楚竹面无表情地反手拍了他一下。
　　姜宇浩登时向楚竹投去肯定的目光，然后说：“楚哥牛逼啊，第一！”
　　顾燃对着楚竹边摇头边啧啧啧鼓起了掌。
　　楚竹又面无表情地反手给了他一下。
　　顾燃这才收了手，问姜宇浩：“那我呢？”
　　姜宇浩：“燃哥第三，卧槽，前三有俩坐我后边，我果然是被上天庇护的啊哈哈哈哈！”
　　顾燃却皱了皱眉，他可不想要第三。他问：“第二是谁？”
　　“哦，第二就是……”姜宇浩刚要说，就瞥见“第二”那位插着裤兜吊儿郎当走了过来，遂指了指顾燃身后，“喏，第二。”
　　顾燃和楚竹动作一致地扭头，只见程理懒懒地冲他们挥了挥手：“早啊。”
　　早你大爷。
　　顾燃眯了眯眼睛，他还真没想到程理竟然还是个隐藏的高手。
　　程理慢吞吞走到他们面前，真诚发问：“你们罚站？”
　　楚竹抬脚便进了教室。
　　姜宇浩和程理虽然是初中同学，但他们实在不熟，不过姜宇浩觉得说不定以后能和程理成为六年的同班同学，这也是难得的缘分呐，于是热情地说：“不是，月考成绩出来了，你第二呢。”
　　程理哦了一声也抬脚进了教室。
　　我日……
　　滚他的同学情谊。
　　心灵受创的姜宇浩交付重任般地拍了拍顾燃的肩，趁程理走远了，然后说：“燃哥，你就比他低了三分，加油，下次你绝逼第二！”
　　顾燃把姜宇浩的手打了下去，然后进了教室。
　　独留姜宇浩一人于风中萧瑟。
　　月考后各科老师自然是讲解试卷了，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江妈是个看起来很犀利的女中年，据说办公室里有一抽屉的证书，大写的牛逼，但和外表温婉实则彪悍的张总恰好相反，江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春风化雨，连批评人都属于润物无声型的。
　　“这次月考，我们班的数学平均分妥妥的年级第一，这离不开同学们的共同努力。”江妈笑着说，“只是啊，我们数学虽然不像文科那样需要你写那么多字，但个别考第一的同学步骤跳得是不是有点多啊？”
　　个别考第一的楚竹：“……”
　　众人：“……”
　　江妈继续说：“反正早早做完闲着也是闲着，以后就把过程写完整一点，知道吧？”
　　众人：“……”
　　神他妈早早做完闲着。
　　然而楚竹在一票复杂的眼神中，赞同地点了点头。
　　江妈遂开始讲试卷，下课时还附赠了一张今天的作业。
　　顾燃伸了个懒腰，戳了戳楚竹的肩，一字一顿说：“拉、仇、恨。”
　　楚竹稍稍侧身躲过顾燃不安分的手指，淡淡说：“你的分数也挺拉仇恨的。”
　　顾燃故作遗憾道：“是啊，可是风头都让你抢光了。”
　　楚竹勾了勾嘴角：“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切。”
　　第二节课的铃一打，张总熟悉的脚步声就从走廊传来，由远及近，直到她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
　　众人心中暗道不妙，今天要完。
　　果然下一秒张总就说：“我看你们一个个不是用脚做的试卷就是脑子落在家里没带上考场，隔壁B班的平均分都比我们班高0.1。”
　　有人嘟囔了一句：“才0.1……”
　　“才0.1？有本事你们把这0.1考上去啊，平时上课不好好听一个个低着头认认真真在刷理科卷，人英语轻轻松松比你高个十来分，怎么样，感觉心里很爽是不是？”
　　这回大家集体乖巧沉默。
　　“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们多废话，做不做得来题我姑且不说，某些同学那个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参加英语书法大赛，写那么飘逸有什么用啊，改卷老师认不出来全是扯淡，别低头啊，顾燃，说的就是你。”
　　正试图躲过张总目光的顾燃：“……”
　　楚竹凉凉地扫了一眼顾燃的答题卡，那作文……“惨不忍睹”。
　　也许是顾燃以前写斜体写惯了，导致后来为了成为不一样的烟火，字写得越来越放肆，中考时被楚竹揪着矫正了许多，结果考完这家伙贼心不死又写回去了。
　　“活该。”楚竹心想。
　　“笑什么啊，姜宇浩，”张总说，“顾燃作文扣一半分最后英语总分还是比你高，还好意思笑？”
　　“啊？”姜宇浩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把嘴合上。”张总无情地说，“好了，我们先看听力……”
　　楚竹又扫了一眼顾燃的答题卡，好嘛，就作文扣了一半分。
　　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只见顾燃把答题卡摆到了他面前，大方地说：“随便看。”
　　楚竹：“……”
　　顾燃：“我怕你眼睛累，多体贴你啊。”
　　楚竹：“……谁稀罕。”
　　顾燃：“你啊。”
　　楚竹：“滚。”
　　说完把答题卡扔回给了他。
　　第二节课过去，大家都长长地呼了口气，接下去一门是语文，相对要轻松很多。
　　为什么呢？因为几乎没人奋斗过……
　　语文老师外号“弥勒佛”，长得像性格也像，胖胖的很和蔼。
　　只是……
　　“程理啊，”弥勒缓缓开口，听起来像在喊“施主”，“你的各科成绩放一起，怎么感觉语文那么格格不入呢？”
　　有了前两节课的铺垫，现在大家对此种虐普通人的行为已经淡然了。
　　……前面这三位还让不让人活了？！
　　结果程理回：“应该叫独树一帜。”
　　“讽刺手法倒是用得不错。”弥勒给予肯定。
　　众人：“……”
　　弥勒又缓缓开口道：“我上次在路上见你和文科班的陈文关系不错啊，有时间找人家给你补补课，让语文拖了你后腿的话，那我在我们班老师面前多难立足，你说是吧？”
　　文科第一的陈文，是每个文科老师心中的宝贝，恨不得供起来的那种。
　　顾燃原本以为程理又会说点什么讽刺回去，结果只听人家一口答应：“好！”
　　顾燃：“……”
　　楚竹勾了勾一边嘴角。
　　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市一中的竞争何其激烈，第一次月考完全显现了出来，仿佛是故意在给一个下马威，警示他们好好学习。
　　晚上是数学晚自习，雷打不动第一段时间考试，所以当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时，众人解脱般舒了口气。
　　姜宇浩转头对顾燃说：“燃哥，明天放学打球不？”
　　顾燃收拾着东西，拒绝道：“不了。”
　　姜宇浩：“啊？你有事啊？”
　　顾燃：“没有啊。”
　　姜宇浩：“……”
　　说话间，李伊伊单肩背着书包穿过过道往这边走来，把手上的一本笔记放到了顾燃桌上，声音清脆地说：“借你了啊，爱护着点。”
　　楚竹看了一眼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又看了一眼李伊伊。
　　“行。”顾燃抬头冲她一笑，然后把笔记放进书包，“谢了。”
　　李伊伊瞬间有点脸红，不过也没扭捏，手一挥说：“多大点事儿，走了，拜拜。”
　　“拜拜。”顾燃说。
　　等李伊伊出了教室，姜宇浩才哀嚎一声说：“上次想借她笔记，我磨了半天都不给我，这果然是个看脸的残酷世界啊！”
　　顾燃：“你夸我帅我没意见，但你搞清楚，你第一次借人笔记就皱皱巴巴还给人家，谁会再借给你就见鬼了。”
　　姜宇浩自认理亏，便也不再多说。
　　“走吧。”楚竹起身。
　　顾燃先一步往教室外走去。
　　楚竹故意等顾燃走开，然后拍了拍姜宇浩。
　　姜宇浩受宠若惊地眼冒星星盯着楚大神，小心翼翼问：“有何吩咐？”
　　“李伊伊这次是第几名？”楚竹问。
　　“啊？”姜宇浩没想到楚竹竟然会问这个，但大神难得主动和自己搭话，于是他立马回，“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年级十二。”
　　“谢谢。”楚竹说完就离开了。
　　徒留姜宇浩一人摸不着头脑。
　　回到家后，顾燃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翘着二郎腿做了会儿题，又把场地转移到了床上，趴着咬了会儿笔头，某道题还是卡着想不出来，便又去了客厅。
　　顾燃在学习上属于不太老实的类型，不喜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尤其是当思绪被卡住的时候。
　　结果他刚在客厅的折叠桌前坐下，楚竹的房门就开了，引得顾燃抬头望去，楚竹轻咳了一声，说：“渴了。”
　　“哦。”顾燃应道，低头继续琢磨他的题去了。
　　楚竹打开冰箱拿了瓶水，边喝边状似无意地转到顾燃边上，斜靠在桌边垂眼看顾燃正在想的题，顾燃突然说：“知道了别告诉我啊，我非得自己想出来不可。”
　　“……哦。”楚竹其实想说他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顾燃发现楚竹还立在边上，于是抬头问：“有事吗？”
　　楚竹摇摇头：“没事啊。”
　　顾燃：“那你怎么还不回房间，站在这儿欣赏我做题的英姿？”
　　楚竹：“……滚，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顾燃歪了歪头，说：“行吧。”
　　楚竹盯着顾燃的发旋好一会儿后，才仿佛随口一提般问道：“你借李伊伊的笔记做什么？”
　　“这个啊，”顾燃没抬头，“之前姜宇浩借的时候我看了看，她的物理笔记做得很漂亮，就想拿来取取精华。”
　　“嗯。”楚竹食指摩挲了几下矿泉水瓶，低垂着眸。
　　“你问这干嘛？”顾燃问。
　　楚竹愣了愣，然后说：“随便问的，我回房间了。”
　　顾燃莫名其妙地看了楚竹的背影一眼。
　　什么时候会随便问这种事情了。
　　楚竹关上房间门后，无力地靠在门上发了会儿呆，心里闷闷的。
　　经过左思右想，楚竹也想开了。反正他和顾燃是不可能有什么发展的，而他又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他。
　　那就喜欢着吧。
　　也不是什么顶天的大事。
　　只是，要让他和顾燃回到以前，也不太现实。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那份坦然。
　　不上不下的，他只好对这份感情敬而远之。
　　但是，由此引发的其他感情呢，比如嫉妒，正如此刻。
　　他又该怎么处理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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