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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心
舒颜和言舒的第二个计划已开始着手准备，只是具体如何实施，她没告诉她。
“舒颜，我们的第二个‘扑烂’就是把妈妈带去商场吗，就这么简单？”
舒颜点头：“嗯，第二个plan暂时是这样，你的任务就是把妈妈带去商场，最近也要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让她生出想改变自己的想法，剩下的我来办。”
言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什么时候约出来呢？”
“下周你们不是放国庆假了吗，国庆那天肯定很热闹，到时候可以去商场逛逛，这周我店里正好在搞装修，有点忙。”
言舒知道舒颜开了个服装店，本来想去看看的，但她说店里现在在装修，没什么好看，灰尘还大，等装修好了再带自己过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舒颜的服装店了，她甚至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开一家肯德基呢，这样的话，她们就可以天天吃免费的肯德基啦！
言舒这样单纯地想着，挥手跟舒颜告别：“那我先回家了，我会跟妈妈说的，下周六国庆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二人道别后，又是一个晚上，舒颜回到宾馆洗了个澡，舒服地躺在床上吹空调，别提多爽。
想着改天有空也带言舒来这里吹吹空调，记得家里好像是初中开始才有空调这玩意儿的，在96年，吹空调还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
……
舒颜和言舒“改变妈妈计划”正式开始，周一的下午放学回家，两人对了几遍说辞，才在小区门口挥手分别。
“妈妈！我们下周六出去逛街吧！”
“逛什么街？”
刚打开门，言舒就迫不及待往屋里喊，沈文丽在厕所洗衣服，弯腰佝偻着那背影瞧着格外心酸。
“我的衣服已经穿的很旧了，想换几件新衣服，妈妈你也换吧，你的衣服也很旧了。”前不久还看见妈妈在给衣服领口缝线呢。
“行吧。”沈文丽今天心情好，没拒绝女儿，边使劲拧着衣服，边回道：“到时候去外面店里逛逛，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也正好换季了 ，给孩子买点衣服倒也不是什么事儿，虽然最近厂子里生意不太好，好歹在生活上不能亏待了女儿。
“嗯！”言舒兴奋地点头。
虽然事情进展地过于顺利，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毕竟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有时候就怕是虚梦一场。
“妈妈我来帮你拧！”
两天后，言舒心中不安的第六感实现了。
……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家里实在挪不下脚。”
“不是去年就租了新房子住吗，怎么就不行了？”
沈文丽在房间里接电话，座机是去年刚搬到安乐小区后，爸爸找人来安装的，有了电话后谁要想联系他们夫妻俩都方便了很多。
然而现在，沈文丽正被电话那头人的话气得烦躁不已，被气地满脸涨红，一手在脑袋边扇着风，一手紧握住电话筒，言舒清楚地看见妈妈青筋凸起的手腕。
“家里一共就两间房，言舒的房间很小，你们一家三口总不能住我和立扬的房间吧。”
言舒家去年年初就搬了新家，也就是现在住的安乐小区。
没搬家之前他们住在离厂子很近的一个老旧的居民区，一家三口挤在狭小的三十平房间，一间小小的屋子仅用一个衣柜隔开，里面放床睡觉，外边放桌子吃饭，整个房间一眼就看得到底。
三个人住的屋子连个独立厨房和厕所都没有，烧饭的灶台搭在公共阳台的过道里，厕所也是公共厕所。
那生活，可想而知有多压抑拥挤，沈文丽节俭的习惯也正是从结婚后慢慢增强的。
这时候言立扬还只是个布料厂的小老板，说是老板，赚的钱也只不过比寻常上班人家多那么一些，能够让妈妈当家庭主妇的程度罢了。
沈文丽私底下闲暇时间也有做些小手工补贴家用，倒也不算真正的“游手好闲”，但要说过得多滋润，还是不太容易。
要不是前两年言立扬的厂子接了个大单子，家里情况慢慢好转过来，加上夫妻俩最近几年省吃俭用存了点钱，恐怕连安乐小区这样的房子他们都租不起。
本来她嫂子是不知道的，去年中秋沈文丽回娘家跟哥哥无意中提了一嘴，这才晓得了，早知道就不该多嘴说了那么一句，今年也不会摊上这个麻烦。
电话里女人还在继续，虽是在请求沈文丽，语气倒是不小。
“你侄子生病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我想着有你这么个亲近的亲戚，怎么求你办件事儿这么费劲呢！”
沈文丽力不从心，不想再跟她争辩下去：“医院附近就有宾馆，你们一家三口住里边多宽敞，我家离医院那么远，也不方便啊。”
张芳立马烦躁了，加大音量嚎：“说什么呢，县城医院看病本来就很贵了，你当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还住宾馆，那都是有钱人住的地儿！”
沈文丽无奈揉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芳不依不饶：“那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嫌弃我们农村来的穷亲戚吗。”
饶是气得想骂娘，对待嫂子，沈文丽却只能说尽好话：“家里真的小，县城的宾馆环境好，还有空调，去哪里住孩子也舒服点。”
“住宾馆一天就得多花多少钱？房费那么贵，我们这种农村人能住地起？”有空调的地方肯定死贵，她才不想花那个冤枉钱。
张芳软硬不吃，沈文丽实在没辙：“……最近言舒要考试，睡不好的话考试也要考不好，不能耽误孩子啊。”
谁知张芳冷哼一声，来了句：“你女儿成绩那么差，睡得好就能考好了？”
这话彻底惹怒了好脾气的沈文丽，一扭头就看见言舒趴在门框边听自己打电话，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迷茫望着自己。
“怎么还没有打完呀……”言舒委屈巴巴望着自己，沈文丽的气在她面前瞬间就消退了一大半。
女儿永远是她心里最软的一块地方。
深呼吸一口，握紧电话机，她真是想不通哥哥怎么会找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老婆，心烦意乱地很。
沈文丽霸气地直接把电话挂断，什么也不管了：“反正我家睡不了，嫂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嘟嘟嘟——”
话筒里传来忙音，远在禾丰镇的张芳气得不轻，扔掉电话从邮局里怒气冲冲出来，沈新杰正抱着儿子焦急等在大门口，见张芳终于出来，忙迎上去。
“怎么样，我妹妹怎么说？”
张芳直接对着地板啐了口唾沫，阴狠的眼神如细密的针朝孩子爸射去：“还能说什么？人家不待见我们！嫌我们是穷亲戚，让你儿子回家等死呢！”
……
沈文丽挂断电话，言舒立马迈着小步子哒哒哒跑进来，脑袋上的小花苞摇摇晃晃可爱又俏皮，她扑进妈妈怀里，蹭了蹭：“妈妈，刚刚是在跟谁说话呀。”
“没谁。”抚摸着女儿热乎乎的脑袋，沈文丽的心情才好了不少：“饿了没，我去给你做饭。”
刚刚舒颜请她吃了两只豆沙派，到现在肚子还撑着呢。
她摇头：“妈妈，今天已经周六啦，我们不是要去逛街吗？”
沈文丽看着她，蹙了眉：“先不去了，你舅妈哪里出了点事。”
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逛什么街，烦都烦死了，想到她嫂子那性格，总觉得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她得想点办法，绝对不能让人就这么住进来。
“啊？妈妈可是你都答应我了！”
“听话，言言乖，妈妈现在有点忙，先不说这个。”沈文丽没空哄她，头都大了一圈。
言舒颓废地回了房间，闷闷不乐的样子看得沈文丽心里也不好受，她其实不总失约，可现在是真没心情去逛什么街。
看了眼女儿进房间的背影，沈文丽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餐，等会儿还要打个电话给言立扬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吃。
去年开始厂子里单子越来越多，赚到的钱也越来越多，家里的生活改善了，一天吃一顿肉都不在话下，只是言立扬又忙得没什么时间回家吃饭。
没钱的时候烦恼，有钱了也烦恼。
然而她没想到，更烦恼的事还在后头。
……
“妈妈！舅妈和舅舅来了！”
沈文丽的嫂子不是个善茬，从一开始跟她哥哥处对象的时候就展露出了她那强硬的性格，加之言家人都是性格极其软弱温和的人，张芳跟沈新杰处对象后，言家人处处都被她拿捏地死紧。
结婚后更是不得了，家里父母的，哥哥的，财政大权全掌握在张芳手里。
沈文丽生理期到了，想买点卫生巾的钱都不愿意给，那时候真是被她无法理解的做法气哭过许多次。
沈新杰跟张芳处对象的第二年，沈文丽正好赶上初中毕业，班里要拍毕业照，老师说让大家带小白鞋穿去拍，到时候拍出来整洁又好看。
那时候家里的钱都攥在父母手里，给了哥哥很多钱专门谈恋爱，可唯一有工作的哥哥正在跟张芳谈恋爱，闲钱都给了他，父母手里只有每个月的一点生活费，花掉就没钱吃饭。
她去找哥哥要钱买小白鞋，五块钱一双的鞋子在那时候着实不算多贵，可哥哥拿不出来，因为钱都给张芳了，而张芳，即使那时候还没过门，也没嫁给哥哥，却丝毫没有要跟小姑子好好相处的意思，盛世凌人极了。
不仅不给钱，反而冷嘲热讽，后来全班只有沈文丽穿着又破又烂的布鞋去了毕业典礼，因为个子小，蹲在第一排，那双格格不入的鞋子便愈发打眼。
毕业照里，她是唯一一个旧鞋破了洞还买不起小白鞋的人。
后来沈文丽再也没跟初中同学们来往过，少女的羞耻心，全在那一个沉闷炎热的盛夏，被张芳肆意凌辱。
到了现在，已经嫁为人妇的沈文丽再也不会为了一双小白鞋在夜里偷偷哭泣，可张芳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张芳，一点儿也没变。
张芳总喜欢占她的便宜，嫁人前如此，嫁人后更是如此。
回忆截止，看着眼前拖家带口的大嫂一家，沈文丽当场怔住，胸腔里有数不尽的怒意压制着。
“你们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好像没有告诉过他们具体地址吧。
而且打电话那时候都五点半了，一个小时而已，怎么人就带着行李来了？
县城离镇上近，城乡公交车半小时就能到，但张芳肯定是早就决定好即使沈文丽不同意也要来，肯定是一挂断电话就带着行李赶了过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到，还找到了这里。
张芳一如既往没变，一副丑恶嘴脸，短发长角眼，嘴唇又细又长，碎花短袖加黑色长裤，打扮地倒是挺朴素。
见到沈文丽后，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她，撇撇嘴：“我没长嘴不会问吗？小区里随便一问就知道你家在哪了。”
沈文丽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说过新家在安乐小区，虽然没告诉具体位置，但小区也就这么点大，大家邻里邻居的早就熟悉地不行，确实是随便拉一个人问就知道她家在这里。
暗恼自己大意了，她蹙眉，不想跟张芳说话，扭头问沈新杰：“哥？你们什么意思？这就要在我家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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