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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个人一路前行，这条岩石窄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只是那些白色云雾似乎很是畏惧沐阳，根本不敢接近他周身分毫，一旦他靠近，云雾便会飞快退散，两人身边倒好似一片真空一般。
楚妍心里不免想起先前沐阳自云雾中低喝，跃身而出的样子。
似乎自那时起，这些云雾便不敢再靠近沐阳了，显然他脱困的方法与自己并不相同，更为强势和彻底。
又走出一段距离，楚妍心下渐渐有些焦躁起来，开始怀疑这条路究竟是不是唯一的通道。
忽然，不远处的一抹红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快步走过去，发现窄窄的石桥栈道边，一团极清丽的白色雪莲状花朵旁，有一块小小的红色布料。
山间风大，云雾又多变，若只是普通的布条早就被风吹走了。
而那一小片红色布料却是缠在了那株还未完全开放花骨朵的花茎上，系了个死结。
“是小星星的。”她解下那块布料，声音微扬。
然后她回头把东西给沐阳看：“应该是她趁别人不注意，特意留给我们的，这说明她或许并不是自行离开的。”
沐阳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心中微微一松。
人也变得耐心了许多，双指夹起她手中的物件，难得用心看起来。
他闭眼感知了片刻，微不可查地皱下眉，脸色微变。
抬眸看向楚妍：“若是这次救不到她，你会怎么样？”
楚妍变了脸色：“你感知到了什么？”
沐阳目光在她仍发着红的眼眶上掠过，声音放软了几分：“你可知道，为什么他们必须要带人进来这里？”
楚妍一路上对这个问题早有思考，这是微一犹豫，问：“你说过这里是传承之地，莫非是完全继承月之力，必须来这里进行某一个仪式，或是取某样东西？”
沐阳轻轻笑了：“殿下果真聪明。”
他如今这般面貌仍让楚妍不太适应，每次视线落在他脸上时总是不自觉多停留一秒，而他这副模样露出笑意，更是罕见了。
楚妍听着他话语里哄孩子般的意味，脸上微热，刻意板起脸来，硬邦邦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刚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每一任月的继承者出现后，到了某个阶段，都会收到月的召唤，在命运的牵引下，来到这传承之地。”
“来这里……做什么？”
“每一个继承者死亡后，月的灵力烙印都会自行回归到诞生之地，也就是这里。”沐阳说着，
“它在这里沉睡等待，直到下一个被选中的人到来，带走它。”
“若是带走了它，小星星会怎么样？”
“一旦和灵力烙印融合，这个过程是永远也不可逆的，除了死亡，没人能再把它从继任者的身体内分开。”
楚妍忧心忡忡：“所以……小星星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傀儡，被束缚一辈子。”
沐阳挑了下眉看她：“你最该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如果她真的继承了月的灵力烙印，我会亲手杀死她。”
楚妍愣了好半晌：“为什么？你和月又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
“她很碍事。”沐阳的话直白到残忍，“这一次的变故就在这几十年之内，如果她真的苏醒了，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阻止我。倒不如我在最开始就杀了她。”
他看着楚妍十分不认同的脸色，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下去：“反正再过几十年，她还会再次苏醒，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没能力阻止我了。”
楚妍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是，为了杀掉一个费尽心思想要保留你生命的人，你要亲手杀掉小星星。”
沐阳嘴唇动了动，在她的视线下，终究没有开口，但是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楚妍的脸色看上去像是快要被气晕了，她用手掌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转过身去朝前走。
老天到底为什么要诞生出阳兽，简直就是为了来折磨她的神经。
她在前面走着，沐阳却因为她的反应而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也丝毫不为此动摇。
他只是有点在意，她今天不开心的频率似乎太高了一点。
他在她身后走着，试图说些她感兴趣的话题：“你忘了问我，什么是灵力烙印。”
楚妍没应他。
想了下，他接着道：“四大灵兽其实本质上和我一样，时不会真正死亡的，因为他们拥有灵力烙印，就算本体死去，只要灵力烙印存在，再过很多年，便又可以重新复生。”
“除非是它的灵力烙印被更强的人融入体内，并且完全同化，它才会真正彻底死去。”
“就好像你再也不会见到灵蛇了，因为它的灵力烙印已经被我吞噬，但是月的就……”
“我们到了。”
楚妍打断他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先前那些话都听进心里去。
原来是两个人终于走到了岩石窄道的尽头，来到了一片山岩上，隐约可见下面是个浅浅的凹陷洞坑。
守在洞口处的两个穿着银辉联邦的人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看，只是连影子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被楚妍打晕了过去。
果然有人带着小星星过来。
她回头去看，只见沐阳脚边还倒着一个，知道是他在自己注意到之前就已经解决了。
她就势在岩石边蹲下，朝里面看。
虽是几乎不透光的洞穴，却并不昏暗，一洞银色的岩石，在洞内人携带的光源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照得洞内如同白昼。
齐上校并不在这里，却是那个花白头发，长相如同冻干的萝卜的老者是在的。
他看上去地位很高，周围的人全都围着他转，而他则看着一旁的小女孩，嘴里低低地念着什么咒语。
她一眼就看到中央那块诡异的黑红色石头上跪着的小女孩就是小星星，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极度恐惧和抗拒，身体却似乎被死死固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她顿时有点按捺不住，就要冲上去。
沐阳抬手按上她的肩膀：“晚了。”
“什么？”
“融合仪式已经开始了，而且进行了快一半，已经没有人能阻止这件事发生了。”
楚妍心头猛地一沉，再向小女孩看去，果然发现她体内的气息似乎变强了很多，却极不稳定，时上时下，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身体。
忽然，小女孩身子猛然一震，一口鲜血自唇角边流了出来，双目无神，似乎没有了焦距。
身边的沐阳也在盯着小星星看，他微微眯眸，周身杀意流转。
楚妍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是真实的杀意，沐阳果然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一咬牙，心想：“不能再等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沐阳：“你闭上眼睛。”
沐阳愣了一下，周身的杀意迅速消融，怔怔看了几秒她的脸，虽然不知她要做什么，却十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楚妍心砰砰跳得厉害，嘱咐：“不许偷看。”
沐阳眉峰微动，仍是极顺从地应了声好。
楚妍看准时机，身形疾出朝下跃去，一个照面便击倒了在场的数名护卫，将那头发花白目瞪口呆的老人一脚踹进角落里。
然后她冲向小星星，伸手朝悬浮在她眉心的一缕半透明烙印抓去。
头顶传来沐阳带着怒意的声音：“住手！”
楚妍的眼睛前所未有地明亮，一咬牙，反倒加快了速度。
她一把将那烙印抓在手中，下一秒，她疯狂地开始试图吞噬那颗烙印。
她知道普通人根本没有和烙印融合的机会，更别说她此刻是在吞噬。
但是她想试试。
她闭眼，朝掌心的烙印传达出一缕意念：“我想救他。”
原本肆意凶猛的烙印一瞬间安定下来，不再挣扎。
在她被灼坏掉的手掌心轻轻摩擦了一下，似乎在试探什么，随即倏忽一下钻进她的身体里。
楚妍的脑海顿时如同收到惊涛骇浪的攻击，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不断地翻涌出来。
最终定格时，却也不过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和被他牵着手的小女孩。
少年对她笑着：“没想到，第一个拥有人形外貌的，竟然是你。”
奶白奶白的小女孩抬头看着那少年，眼里满是依恋。
画面终于定格下来，不再变化。
楚妍听到脑海中有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不管你是谁，希望你能让他体会到感情。”
“那是我没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什么可以让他留恋。”
“如果连感情是什么都没有体会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地死去，那他也太可怜了呀。”
那是一个属于小女孩的声音。
语调软糯，话尾微扬，天生带着些撒娇的气息。
她说，这世间最强大可怖大的凶兽是可怜的。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快到就连沐阳，也不过是将将赶到她面前。
楚妍猛地握紧了手。
“月吗？我已经感受到你对他的爱了。”
“只是，我可不认为，对他的感情……会输给你。”
她睁开眼，双目闪烁间，银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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