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如果

　　下午一点，陆丹青来到园长办公室同她请假。园长点头批准，陆丹青入园三年，每年的这日都要请半天假，所以已见怪不怪，毋需问清缘由。
　　拜托相好的老师帮自己代半天课，陆丹青拿上包急急忙忙往外走，边小跑边瞅左腕上的手表。

　　韩栋一下车，就看到她低着头走出大门，一副很赶时间的着急模样，伸手就要拦车，压根没发现站在大门对面的他。于是忍不住跨步上前，制止她欲上车的动作，抬手与出租师傅致歉，然后拉起她的手朝自己的车走去。
　　陆丹青被拉着走了几步后方回过神来，想挣脱他的钳制，奈何他紧紧抓着，似是在与她斗气。陆丹青更觉莫名其妙，这几天来，她直觉回避思考他带给自己的困扰。

　　那天他走后，她呆坐良久，面前茶杯里原本飘出的热气无影无踪，手脚也早已冰凉，却不想起身动一下。
　　心头气怒交加，他凭什么离开九年后，一回来就问她想不想他，他凭什么去找沈茜了解她的过往，包括卓越，他又凭什么明知她见过他与另外一个女人相处甚欢的场面还要求她重新开始。
　　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弥补，他们之间不曾开始，何来重新只说？
　　她越想越荒谬，想起韩栋走前撂下的一句“我是认真的”，她又头疼起来，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人，绝不是她说一两句就能打发的。
　　此刻看来，她的忧虑不无根据。顿时，心情烦乱开来。

　　韩栋打开副驾驶门，一手抓着她的手，依然不肯放开。
　　陆丹青心里无奈极了，突然就失了好脾气，维持不了一贯的冷静。她口气不善地道：“你别这样幼稚，行不行！”
　　韩栋却不当她的反抗为一回事，仍旧固执地扶着车门。
　　陆丹青被他不罢休的态度给彻底惹急了，发力甩开他的手，抬脚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
　　韩栋三两步赶上，从后拉住她，想服软但又一副犹豫着别扭的样子。好一会儿，总算开口说话，语气却是极低沉的，“我送你去。”

　　陆丹青诧异，滞住脚步，回头满脸迟疑地望着他。
　　韩栋自嘲一笑：“在你眼里我这样很不可思议是吗？丹青，我们都长大了，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骄傲胜于一切，连稍微低头都不肯的少年。今天是卓越的祭日，你每年都会赶去W市祭拜他，这些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一有时间就会去卓越的老家看望他的父母，每月还以卓越的名义汇钱过去。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五年来你为卓越做的与和我在一起并不存在矛盾，相反今后每一年我会陪着你一起。或许在你心里，我的想法太理想化，我的要求无缘无由。可是丹青，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是不知道爱一个人能持续多久，但我的心里一直有你。那时知道你因卓越而幸福，过的很好，所以我选择退出。如今，我再也没有理由说服自己放开你了。”

　　陆丹青直到坐在开往W市的长途客车里，耳边始终不消不退韩栋的一席话。最后，她还是没有勇气面对，选择了最懦弱的方法，转身离开。
　　在她的印象和记忆中，不管是年少相知相熟的那个他，还是再遇后变化颇多的这个他，都没有一口气同她说过如此长的话，还是一字也不曾言及的心理话。陆丹青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平静承受，她的心已经开始混乱，她不能完美无缺装作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她甚至无法坦然承认内心莫有一分触动。
　　一切让她大感意外，一切又是那么突如其来。她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来防御，她不能矫情地否认韩栋所说带给她的感动。她相信但凡韩栋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做到。但是，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和信念。

　　曾经那么用力爱过一个人，曾经的热情随着那人的离去早就消失殆尽。
　　她害怕了，心怯了。

　　两眼无神地盯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枯败树木，陆丹青把额头重重地贴在玻璃窗上，凉意迅速透进大脑，她唯有在心底长长叹息，独自咀嚼心中的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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