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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林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发红,被原本就苍白皮肤一衬,像是几百年没有睡觉似的,唇上沾点血就能演吸血鬼。
他本来以为傅值多多少少会因为自己抽了于声一巴掌而动气,可是意外的是,傅值安静了几秒后,竟然真的带着于声走了。
林数站在原地看人离开,甚至觉得有点魔幻。
就这么走了?
傅值不替他的新欢出个头吗?
林数原地等了几秒没什么其他变故,他揉揉鼻子,转身去给杨芸办理出院手续。
看热闹的人聚了又散,林数走开几步,又回头去看熙熙攘攘的楼梯口。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有一种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他感觉傅值也没那么喜欢于声,感觉傅值还放不下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追上去说林数没死,傅值应该还会挺高兴。
回想他们俩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也并不全是冰凉的。
林数也曾笑着倒在傅值怀里,没脸没皮地和他打趣。傅值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少数时候也会被林数逗笑,再无可奈何地用手揉乱少年碎发。
他会连名带姓叫林数的名字,冷着的,暖着的,面无表情地喊,还有床上动情时的沙哑。
他们也曾亲密无间,相拥着睡去,听着对方的呼吸入眠,看着彼此的眼睛醒来。
可是现在这一转身,却像是再也不见。
林数的睫毛一颤,身边嘈杂灌进耳膜。
现实和回忆割裂开来,林数缓慢转身,在原地停了片刻,接着走下楼梯。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林数踩在第一层楼梯上。
他又停住了。
人流往前走着,给林数一种自己往后倒退的错觉。
就像画面重播似的,林数又回头看了一眼。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或低头或抬头,匆忙地奔向自己要去的地方。
林数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在等什么,他不敢奢求,也没天真地期待。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迈不开腿。
就这样了吗?
肩膀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对方飞快地道了个歉,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林数被这股力道带着走下了一层阶梯,第一步迈了出去,紧接着的动作就容易了许多。
左脚右脚/交叠迈出,林数浑浑噩噩地下了半层楼。
在楼梯平台转弯时,林数抬眸,因为高度差已经看不到傅值离开时的道口。
他想要留在原地,可是时间的洪流却推着他前进。
没人会一直等着另一个人,林数不会,傅值也不会。
或许傅值真没那么喜欢于声,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傅值的身边会就换一个人,可是无论那个人是谁,都不会再是林数。
可能时间再久一些,久到傅值身边来来往往换了很多的人。数量多了,记忆也就淡了,人生百年,他与傅值才不过短短两年时间。
不长,忘得也快。
就这样吧。
-
在得知自己儿子没死的三个小时内,杨芸不顾医生劝阻,毅然决然地搬回了自己屋子。
林数看她都来不及收拾行李,直接一头扎进了厨房。
周析帮忙搬下行李,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就要回临北。
杨芸抄着抹布就出来留人:“大晚上的还开车回去啊!别回去啦,姨给你做饭吃!”
周析冲她挥了挥手:“不吃了姨,我回去还要上班呢!”
等周析走后,房间里就剩下的杨芸和林数两个人。
杨芸把抹布从左手拿到右手,又从右手拿去左手,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又回了厨房里。
一旦没了别人,母子俩相处就开始有些尴尬。
林数双手插兜,在客厅里溜达了一圈,最后还是跟着去了厨房。
“哎,王老板,真是对不住,我家里出了点事这次没去成,小曹把菜给你送过去就行,缺斤少两我准打断那小子的腿!”
杨芸占着双手打扫,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颈脖间,她打完了一个王老板,又打了个孙老板,陆陆续续打了好几个,愣是把门框里靠着的林数当空气。
林数本来想和杨芸说说话,但是看她忙得闲不下来,干脆放弃了。
房子里的家具大多还是他走时候的样子。
这些年林数除了逢年过节到这边看看,基本就待在学校里。
杨芸平日里天南地北跑运输,实际上也不怎么着家。
窗台的蒜苗死了有几年了,红砖盆里的土被太阳晒的能当砖头砸死人。
林数在房子里溜了一圈,最后拿起搁在门后面的扫帚,低头扫起了地。
他不知道干什么,但是也没脸闲着,眼睛看到了把扫帚,就随便扫扫,反正这地看上去也落了一层灰。
“扫的屋里灰蒙蒙的你也不呛得慌,”杨芸从厨房出来,弯腰夺过林数手上的扫帚,“去去去,你别在这误事。”
林数被推到一边,像小时候一样看着杨芸弯腰利索的打扫着房间卫生。
“站着发什么愣?”杨芸直起腰看着林数,一句“你作业写完了吗”差点脱口而出。
或许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儿子已经考上了大学,又或者眼前的人压根不要写作业。
杨芸抿了抿唇,又陷入了沉默。
母子俩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目光相接了片刻,又互相错开。
这种氛围有些奇怪,林数不是很能适应,他动了动肩,低头看着自己打了绷带的手指。
“手怎么了?”杨芸这才注意到林数的右手。
林数小幅度的举了举右手又重新放下:“小事。”
杨芸“哦”了一声:“那你别沾水。”
林数点点头:“嗯。”
杨芸继续打扫,林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转身去自己的房间。
他太久没有回过这个家,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明天去墓地看看吧,”杨芸道,“多烧点纸,跟过去断了。”
林数不迷信,但是经过这一遭他开始听起了杨芸的话。
也该去看看,就算不给自己烧纸,也给秋分烧点。
秋分收不到的话,就当烧给傅值了。
他也该下个决定,彻底断了和傅值的念想。
-
隔天,林数起了个大早,刚出房间就闻到了一股蒜香。
杨芸正在厨房里忙碌,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就一碗?”林数问。
“长寿面,”杨芸回头道,“毛巾牙刷给你买了,去洗脸刷牙去。”
林数愣了愣:“今天二十二号了?”
“不然呢?”杨芸端出来两盘咸菜,“赶紧吃,吃完了找你亲爹说说,我一会儿得去外省有事,等月底再回来。”
林数皱了皱眉:“你还要出省?”
昨天还在病房里躺着呢,今天就要去跑长途,奥特曼也不带这么拼的吧?
杨芸白了他一眼:“不出去你给我钱?”
林数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话:“我给你钱。”
杨芸似乎是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接上话:“我才不要你那黑心爹的钱!”
吃完饭杨芸就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林数把人送上车,自己一人去了墓地。
现在墓园文明祭祀不给烧纸,林数兜里穷的叮当响,连个花篮都舍不得买。
反正去看自己,就不搞虚的那一套了。
公交车停停走走,在半小时后达到目的地。
林数下了车,被早上的晨风一吹,竟然还有些冷。
今天天气不太好,早上还起了雾。
现在都七八点了,太阳不出来,雾也没散掉。
林数凭着记忆一路溜达到石桥边,拱起的石桥挡住了视线,他心头一紧,突然有一种隐约的期待。
如果傅值在那里…
如果傅值在他生日这天来看他…
林数抬脚踩上阶梯,突然低头笑了一声。
他分明是来和过去告别,可是想法却总是与计划背道而驰。
分明就是放不下,分明就是忘不掉。
如果傅值能透露出一点点对林数的想念,那他就狠不下心离开他。
林数走上最上面一层楼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给自己找了个假设,可是又不敢去看结果。
像是薛定谔的猫,只要不打开那个盒子,就永远都有可能有一只猫在那里。
傅值或许在那里。
多期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有风吹过身侧,桥下湖水泛起涟漪。
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踩过落叶的“咯吱”轻响。
林数循着声音微微抬眸,刚巧迎上了傅值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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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数数:你是在这睡了一夜?
傅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