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枯骨

作者:晓**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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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负


      碰!雪溪脑后剧痛晕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依然是在昏暗的揽月阁内,莹莹烛光照亮眼前两张愧疚的脸。“对不起,姑姑只是想保护我”。
      雪溪摸着脑后鼓起来的大包,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疯子也激动了起来,咿咿呀呀的比划着。
      “姑姑也在跟你说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啊!她的嘴巴”雪溪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疯子张大的嘴巴里竟然没有舌头。
      在这只有一只烛光的昏暗室内,这对于今天饱受鬼魂惊吓的雪溪来说,实在是太吓人了。她不自觉的向星佑的方向挪了点。
      那疯子却一下子捂住了嘴巴。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嘤嘤哭了起来,一步一顿的跑走了。
      “姑姑的舌头,是被别人拔掉的。”雪溪的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那个孩子沉默着,小脸在烛光的阴影中看不真切表情。“姑姑只是身中剧毒才会如此,她有的时候神智不太清楚,所以会做一些错事,但大多数的时候姑姑都是正常的。”。
      中毒?拔舌?还有刚才窗外的鬼怪,这一切都太过骇人听闻。
      雪溪斟酌着: “你的姑姑原先不这样的对不对,她是因为中毒才会这样,才会……偷东西”。
      星佑漂亮的丹凤眼中却涌现出愤怒,“我说了姑姑原先不是这样的,姑姑一直都是聪明而美丽的。她是因为太痛苦,她是因为我才会才会、去偷……”。
      聪明美丽?这样的词汇跟那个臃肿邋遢的疯子真的不沾边呢。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姑姑,我知道她是呃……情非得已。”
      星佑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小孩,双手抱膝坐在床脚。
      “我叫做雪溪,今年十岁了,应该比你大一些。你可以叫我姐姐?”女孩笑的眉眼弯弯就那样看着他,那个叫星佑的孩子却沉默了。
      天延王朝恐怕无人不知十一皇子星佑,这个一出生就极尽荣宠的孩子。
      相传当年瑾妃在未央宫产子的当晚,历代供奉天延王朝先祖的仙山七普山上下起了整夜的流星雨。
      景武帝大喜认为这是吉兆,这是个得到上天星宿和先祖保佑的孩子故取名为星佑。并赏赐了大量的奇珍异宝,土地,还有-----爵位!封号怜王。
      没有任何功德出生就赠予爵位和土地,这样的荣耀甚至连深受百官推崇的当朝端慧太子都不曾有过。
      此消息一出,朝野哗然,很多人觉的这样做不妥,却并没人有敢对这件事说些什么。
      因为那颁布这个命令的人是离天。
      他是战神,曾屠城千万人,高高的城墙上挂满了人头。许多曾经繁华的城市因为他一夕变为鬼城。
      他北击回鹘,南制百夷、西蜀诸国,延国隐隐已有统一天下的趋势。
      景武帝性格乖张,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很难听进别人的劝说。
      他可以不顾自己君王的尊严当场对着青楼名妓下跪求爱,也可以因为玩腻了随手扔了喂狗。
      他可以因为一言不合把凯旋回来的将领当场斩于城下,也可以因为某老臣仗着几代忠良,说些忠言逆耳,瑾妃媚主云云的话当场把他逼死在朝堂上,并灭了他满门。
      这样的男人是没有心的,残忍暴虐,易怒嗜杀又多疑善变。
      他身边的女人也大多被他杀害,可却偏偏有一人,她享尽了这世间一切的,从没有过的荣华,获得了这个心思不定的男人的尽十年的专宠,她就是景武帝的宠妃于瑾儿。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十一皇子的恩宠却也多半来自于景武帝对于瑾妃的喜欢。
      一直到景武帝十四年的上元节,这一切才有了颠覆的逆转。
      那一日离天率群臣登上了城楼,遥望锦城内外张灯结彩,百姓安居乐业,普天同庆。
      群臣畅饮间,高台上离天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他的爱妃瑾妃已病重多日,终于他心系爱妃抛下众使臣悄悄行到了未央宫。
      却不料撞破了瑾妃于人私通,帝大怒遂取出佩剑在侍卫的包围下当场把那奸夫砍成了肉泥。
      在有心人的宣扬下,这桩宫廷秘事被沸沸扬扬的传的天下皆知。民间对于这桩秘史甚至已绘声绘色的撰记出了众多版本。
      一个月后武帝宣布褫夺十一皇子星佑的封号和赏赐丢出了皇宫圈禁在京郊的别院,谁都不得探望。
      这下民间又再度炸开了。十一皇子到底是谁的孩子?是那奸夫的还是武帝的?当年星佑八个月出生本是早产,这时却被有心人拿来揣摩。
      难道是武帝对瑾妃严刑逼供的时候问出了什么了?
      爱屋及乌,恐怕这句话用在恨上应该也是合适的吧。
      阳光照进揽月阁的时候,并肩趴在床榻旁的人醒了过来。雪溪望着依然熟睡的星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耳朵红红的,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却止不住的颤抖。
      雪溪不禁笑了起来。
      此后,她便成了揽月阁的常客。与那疯婆子也渐渐熟悉起来。
      只是那十一皇子对她却一直冷淡。
      她会偷偷地送一些吃食,日用品过来,她也会把过节发的赏赐偷偷放在他的门口,但每次都会被他抓到。
      直到那日。还是那个寒冷的冬夜,他人被那几个小太监一把推进冰湖里,她冒死把他救了上来。
      那个冰湖那么深那么冷,冰冻三尺。他却一丝挣扎也没有沉沉的往下坠去,乌黑的头发拂过的脸颊,那张稚气的脸上甚至出现了解脱的神情。
      而在岸边救醒那个孩子的时候,睁开眼的剎那,那双琥珀的眼眸里那种痛苦的眼神,一度让浑身湿透抱着他的雪溪怀疑她是不是做错了?
      其实,他是想死的吧!
      不是不知道他在这里过得有多艰难,顶着那样的罪名被囚禁在这里得到的是怎样的虐待和嘲笑。
      不止一次的见过四五个小太监围着他调笑恐吓殴打,小杂种,□□,野种,白眼非议。这些谩骂从他来到别院就从没有停止过,而他从来都不反驳是不是因为他私心里也已经认可了母亲不洁的行为。
      如果没有那个疯疯颠颠到处闯祸的姑姑需要他保护,是不是……他早已经死在了这里了呢?
      雪溪望着天空中的月亮茫然,听见怀了仅着单衣的孩子低语,“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难道……我连想死都不行吗?”
      她浑身一震,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孩子冻僵的脸颊流到她手上。
      月光下,雪溪的脸埋在阴影里, “虽然活着很苦很难,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活下去,才能把欺负过你的那些人,踩在脚下。狠狠碾成粉末。”
      她怀中的孩子低着头良久的沉默过后淡淡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想死还是想活?不要多管闲事”。
      阿嚏!清晨的厨房大家都在忙碌着,雪溪不停的打喷嚏终于引得瑞儿姐姐不停的侧目。
      所有的人都被叫到内院的空地上喜公公踱步道:“前日宫里赏了一些玫瑰水晶酥饼,咱家没舍得吃。今日想起来,才发现那酥饼竟然不知道被哪位小贼偷了去,不见了。”
      “是谁跑到我房里拿了水晶酥?我劝他现在站出来,不然待会可不要怪我。”
      当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扫来,星佑还是觉得愤怒。
      他被一下子伦到地上,几块酥饼砸到他的脸上。那是几块完好的水晶玫瑰酥。
      “哼,这是从你揽月阁翻出来的。”
      喜公公一脚碾在那块酥饼上,狠狠将那饼在土里碾了碾随后一脚踢在星佑的脸上。“呸!什么狗屁皇子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你不嫌臊的慌啊。”
      那口痰和酥饼带起的尘土都不偏不倚砸在星佑的脸上,他闭了闭眼,抹去脸上的脏污随即同样狠狠的瞪着小喜子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偷东西”。
      “你没偷,这水晶酥哪来的?”
      星佑沉默,“是姑姑……”姑姑与他又有什么区别。
      一巴掌抽来,星佑被狠狠打倒在地上,嘴角登时留下血丝。
      “呸,娼妇养的狗杂种”所有的小太监你一句我一句都朝地上的星佑推搡着,吐着口水。
      这样的侮辱,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别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星佑面如死灰,只是低着头默默擦拭着脸上的脏污,忍受着一切。他快受不了了。
      呜呜呜呜,肥胖的身影一步一顿的闯入人群,她手中拿着扫帚,像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样护在星佑身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手中的扫帚飞舞着却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到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这些小太监大部分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不比从前欺负星佑的那些小孩,一吓就跑。
      那些人围着姑姑拳打脚踢,不少人手里都拿着工具。
      “不要打我姑姑”。小小的孩童奋力推开着那些比他大很多的小太监,爬在姑姑臃肿的肩背上,姑姑一把将星佑护在怀中。
      两人就这样抱头静静忍受着拳打脚踢和各种侮辱。
      暴打还在继续,别苑中的众人俱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早已经麻木。
      “是奴婢给他们的”。一个女孩巍颤颤的跪在满目惊诧中。“那几块酥饼不是他们偷的,是奴婢嘴馋偷了来吃,却不巧被那疯子看见了,奴婢怕她多嘴,于是就给了她几块”。
      正在踢打的人群止住了动作,众人面面相觑,喜公公阴鸷的面孔从人群中走出来,“你说什么?你可知,私下偷东西,还送给给冷宫之人,可要受什么样的责罚?”
      一个小太监捏着嗓子扬声道:“私下偷窃贿赂冷宫罪人,打三十板子,戒鞭十下”。
      雪溪轻呼口气,“奴婢,甘愿受罚”。
      喜公公直直的望着雪溪,眼神阴狠的笑道:“好,我已经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是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
      几个人小太监搬来了太师椅,喜公公坐在上面,雪溪被几个小太监按到了板凳上。
      瑞儿扑通一声跪在喜公公的面前:“公公,这孩子今天染了风寒,她病了烧糊涂了,胡言乱语。她不知轻重,瑞儿代她向您磕头,求您饶了她吧。这戒鞭不能打会出人命的。求您啦”。
      “住手,你们不过就是针对我,有什么冲我,不要拿无辜的人撒气。”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随后被无情的拉开。
      等那板子第一下落到雪溪身上的时候,雪溪才知道自己的那口气呼出的太早了。
      太太太太疼了!
      太监的手劲竟然也可以这么大,第二板子打下来的时候雪溪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皮开肉绽了,若要真这样打三十下她的小命今天怕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她咬紧嘴唇却还是难掩痛苦的呻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板子了,雪溪已经痛到神志不清了,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住手,你,你们给我滚!!你们这群不是人的东西,混蛋。”
      “你说什么”喜公公从椅子中站起来接过手下递来的鞭子,鞭子上是满满的钢钉倒刺,鞭子在盐水中浸过,狠狠抽向左右被擎着的小小身影,一鞭子抽下去,星佑的白衣瞬间变成血色。
      被这样的鞭子抽十下同样也能要了雪溪的性命,这冷宫中的众多手段是她未曾见识过的。
      姑姑疯了似的撞向喜公公,小喜子一个趔趄,手中的鞭子亦狠狠抽向姑姑。
      他抽了那疯子几鞭待众人制服住她以后,才走到雪溪身前嘴角带着残忍嗜血的笑一下两下三下。
      鞭子一下下抽打在早已奄奄一息的雪溪身上,她竟再也感觉不到疼痛,模糊的双眼最后看到的是那个一直冷漠的小小的人脸上惊恐的表情,她身上的伤口肯定很吓人,她想。

      随即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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