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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却说湘红呕了一地,孟知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在马三心里却是把湘红最后那点形象也给败了个精光,亏他当年瞧着湘红也曾暗戳戳地心痒痒过,但眼下,只觉得自己眼瞎!
“马三,扶红姑娘起来!”马三就算心里不乐意,也得硬着头皮扶,但只见湘红没让马三为难半分,一下子跪了下去,“魏都尉只是湘红的恩客,湘红真的不知道魏都尉的事情,望大人明鉴,湘红真的不知!”
“怎么说也是枕边人,他都要赎你了,应当是打算与你好好过日子的!这都不知道,将来打算如何帮魏都尉掌家啊!”
“大人,湘红是真的不知道魏都尉是哪来的钱,他从来不对奴婢说这些,真的,大人,魏都尉只是湘红的恩客,对湘红并无过多感情,也不信任,他真的没对湘红说过这些,湘红是真的不知道,大人信我,湘红万不敢骗大人!”里间的惨叫声逐渐地弱了,却显得外间更加的安静了!
“马三,里面怎的没声了?”孟知礼像是没听到湘红的辩解一样,只是问马三。
马三早明白孟知礼今日带湘红来的意思,也乐得配合“回大人,想来是刑罚用的差不多,这犯人可能是受不住了,应当是被拖回去吊命了吧!”
“吊命?听着像是用了重刑,就不怕人死了?”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四司啊乃是专门制毒制药的,里面一众的神医圣手,昭明司不让死的人那自然死不了的,而且平日里行刑的兄弟们,手里自有分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反反复复,这世上便没有昭明司撬不开的嘴了!”
孟知礼了然地点了点头,好似这才想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湘红,“红姑娘刚说什么?”孟知礼好似是真的忘了!
湘红望着孟知礼的样子分不清真假,更不知作何反应!
“啊,想起来了,你说魏都尉只是你的恩客,对你无感情,也无信任!红姑娘啊,虽然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我若是魏都尉,听到你这话,必然是十分心寒的!毕竟,他也是你孩子的爹啊!”
最后一句话出口,却见马三和湘红一起惊住了,湘红居然有孩子?马三瞧见湘红脸上又惊又怕的神色,便知孟知礼说的怕是真的,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更大的疑惑和惊讶当中,他怎么知道的!
“大人,湘红没有,真的没…”湘红本该再梨花带雨地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再辩上几句的,但触及孟知礼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便一句也辩不出了!
“魏都尉走前扔了半个月的月钱包下你,再之后红姑娘便称病了,一病就是小半月,还不愿见郎中,今日若不是我以身份压人,怕是还见不到红姑娘!身孕的事,姑娘也不用推脱,刚马三说过了,昭明司不乏神医圣手,请一位来,把把脉,有没有,自然就知晓了!”
听了孟知礼的话,嗯,马三不得不心中小佩服了一下,想找田七用眼神交流一下心中的感慨,却看田七,得,他直接给自己变块木头算了!于是只能又收回了眼。
“红姑娘,这脉还用把嘛?”孟知礼见湘红终是老实了些,这才收起了咄咄逼人,不容分说地将湘红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凉,红姑娘毕竟是有身子的人,快起来!”
“要说红姑娘也是苦人家出身,没法子才做了这下三流的行当,魏都尉虽说有些贪酒,但人还是不错的,应当是个能待姑娘好的人!孩子的事儿,魏都尉知道吧!”孟知礼本也不是为了让湘红回答他,所以出口的话是肯定的!“想来魏都尉是以为自己半个月便能回来的,其实照比以往,这一趟,半个月确实是能回来的!但眼下已经一个月了,人还没回来,姑娘不觉得奇怪?”
孟知礼见湘红隐约面露急色,又说道“红姑娘别急,在下好巧不巧知道一点消息,这就与红姑娘一一道来!许是坊间还没听闻,近日出了一桩悬案,在虞夂一带,朝廷丢了一批发配充军的罪奴,本来若是几个罪奴,丢了也就丢了,但这次红姑娘可知怎么,一整批的罪奴,整整三百余人啊,全丢了,消失的毫无踪迹!再说魏都尉带队的一众看守居然全都死于非命了,不过红姑娘别担心,魏都尉的尸首还未找到呢!”
湘红听了孟知礼的话,当下面色惨白,全部惨死,魏源如何逃得过!
“孟某不才,得了祖上荫蔽进了这昭明司,皇上要我彻查此案,我没辙,装装样子,也得查下去,但我这一查,哎,踩了狗屎运了,还真被我查出点东西,魏大人啊,升上都尉一职已经两年了,一直尽职尽责,在一年半前开始,魏大人开始护送罪奴,开始每批罪奴路上总能死个十之一二,路途艰远啊,有些个身子不好的刑犯熬不住不稀奇,但半年后,也就是近一年,魏大人护送的罪奴每批都要死上十之三四,莫不是魏大人太过苛待这些罪奴了?不过这些罪奴若是真死了还好,但若是没死,魏大人可就是罪同欺君啊!”
“欺君?”湘红从未想过魏源犯的事情会如此之大!这一下彻底慌了手脚!
“红姑娘是聪明人,当知情义是最靠不住的东西!眼下魏都尉生死不明,红姑娘觉得魏都尉能回来的几率有几成?或者就算万一,魏都尉是个福泽深厚的,但这福泽能否替他扛过欺君的罪过,我就不知道了。红姑娘当知道,魏都尉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就算没死,也离死不远了,为这么个人,开罪昭明司,值得?”
这头武运还未探听到什么,北川却又传了消息。武运将竹纸筒双手呈上,言飒拿过,取出里面的纸条“孟知礼已入昭明司,勿打草惊蛇。”言飒面上不做声,只是将纸条依旧燃着扔进香炉里。心里却想着,那个二世祖居然进了昭明司?而且能查到湘红,估计与她查的是一件事,倒是没想到皇上会把这事交给他查!
“孟知礼那边不用再探了,湘红那也不用查了!”
“主子,这事,我们就不查了吗?”
“当然要查,只是孟知礼入了昭明司,身份不同往日,皇上一惯不喜欢我插手公事,湘红那边不能和孟知礼硬碰硬,他就算再废,总也长了脑子,这事我们只能缩着爪牙另寻它径了!”
昭明司内,湘红过了一圈孟知礼的话,已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只能认了,还能少受些皮肉苦!
“魏都尉原也对我有些意思,之前时常来看我,但一般只是来喝个酒,以他的俸钱确实不够常在我房中过夜的。大约三个多月前,魏都尉当时应当也是跑了军务回来,好似领了些赏钱,来寻我。当时他带给我一只双耳螭龙瓶,说是路上不小心摔了,掉了一只耳朵,但我瞧那瓶子通身赤红,上面有许多银色纹路,甚是稀奇…”
马三听到这儿,却是已经顾不得孟知礼还在了,当下就打断湘红的话“那瓶子上的纹路是如何质感,瓶子本身是亮釉还是挂彩釉?”
孟知礼未拦马三,只是有些稀奇地瞧了他一眼,按道理,马三不是会僭越的人,但眼下失态,莫不是那瓶子非同一般,于是便示意湘红回答马三的问题!
湘红收到孟知礼的示意后,便对马三说道“回马大人,奴家不懂瓷,但那瓶身并不亮,银色纹路的质感好像有些凉,”
“是不是摸起来像铁?”马三立刻激动地道,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能得以一见。
“大人这么一说,确实是有些像铁!”
“那…”马三想再问,却被孟知礼眼神制止了,只能克制住心中的雀跃之情,把问题又咽回了肚子里!
“你接着说!”孟知礼对湘红说道!
湘红一时不知刚说到哪里,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见那瓶子很是稀奇,做工也精美,心里喜欢得紧,便把掉了的那只耳朵粘了回去,放在房里做了一个花瓶!”
花瓶?听到这儿,马三心中十分想骂人,怎么能这么暴殄天物呢!
但湘红听不到马三心里的叫嚷,接着说着:“后来有一位客商来我房里过夜的时候瞧见,给了五百银将那瓶子买走了!”
五百银就给卖了!马三已经无奈了了,那瓶子就是五百金都卖得的!
“那五百银你给了魏源,为何不私藏?”孟知礼觉得有些不对。
“当初魏都尉拿瓶子来的时候,我听他口风这瓶子得来的并不难,说我要是喜欢,下次再给我弄只完好的来,我虽然要赎身,但赎身之后总要靠男人过活的。奴家想着,魏源要是能弄来瓶子,想来应该是能做个好靠山的,这才同他坦白了那五百银!”湘红已是将自己所知一一交代完了!
“他可曾告诉过你那瓶子如何得来?”孟知礼追问道!
“这个奴家真的不知,魏源真的没有告诉过奴这些!”湘红是真的不知道,怕极了孟知礼不信,声音都打着颤!
孟知礼瞧着湘红不似作假,便也不再为难她。
想听的话已经听到了,孟知礼喜洁,再不想在刑室里待下去,便起身出了门,几人也跟着出来!
久不见光,突然一出来,孟知礼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待再睁开这才发现日头已经偏下去许多了!
“等下田七送红姑娘回去,马三留下!”
“是!”两人各自领了命!
孟知礼这才转过来瞧着湘红,“这几日,若是有人问你,我叫你来谈了些什么,你怎么答?”
湘红不明孟知礼的意思,只能嗫嚅道“奴,奴…”
“你只说是我嫌办公无趣,找你来听曲儿的,可明白了?”
“是,奴明白!”湘红恭敬地答道!
“一会回去,我会让田七扔一个月的月钱给邹妈妈,接下来的时日,你且在满春园好生待着,除了我找你,谁都不要见。”说着孟知礼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来递给田七。
“待此案结束之后,我会帮你赎身,再给你一笔钱,送你离开这里!”
听到孟知礼的话,湘红心里不禁动容,这一叩乃是真心实意“小女子谢大人恩!”
但孟知礼没有理她,已是领着马三走远了!
“姑娘起来吧,我送你回去!”田七只冷硬地说道,手上却并未搀扶!昭明司内律:不得□□,湘红是娼。
马三跟在孟知礼身后走着,心里感叹狐狸生不出兔子崽儿,孟知礼今天这套恩威并施用的当真漂亮,心中对孟知礼的恭敬也多加了几分。
“大人就没什么想问小人的?”又拐过一个路口,马三终于忍不住了!
孟知礼瞧了瞧马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淡然道:“说吧!”
马三得了令,嘿嘿一笑,这才道:“回大人,今天听红姑娘所言,那瓶子通体赤红,有不规则的银色纹路,上施挂彩釉,这乃是前朝圣瓷虞美人的标准特点!”
“前朝圣瓷?”这倒触及孟知礼的知识盲区了,孟知礼不禁露出了些好奇的神色!
“回大人,正是!关于这虞美人,有两种传闻,一种说法是说,前朝瓷圣李世安,据传此人是布洛族人,在烧瓷上颇有禀赋。而且此人特别爱瓷,民间更是传说此人娶瓷为妻。早年间他在虞夂一带无意间发现了一种土,色泽鲜艳,像极了天边的火烧云,故起名曰:霞土,悉心钻研,终将其烧制成瓷,据传这世间第一支虞美人出窑的时候,曾天降甘霖,此瓷器通体赤红,上有天然的银色纹路,李世安见之大赞,深觉此瓷不凡,起名的时候更是觉得什么字都配不上这瓷器的美轮美奂,便取了美人二字,只说是美人,但这如何美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寓意囊尽天下之美的意思。再后来这虞美人便成了前朝圣瓷,因着霞土产量十分稀少,所以这产出的虞美人多半都流入了皇家之中,比之御瓷还要珍贵许多,再后来霞土掘尽,世上有的虞美人基本都入了陵,成了陪葬品,基本没有流传,到了如今,可说是稀世珍品,极难一见啊!”
听了马三的话,孟知礼心里不禁也惊了一下,如此珍宝,恐怕…,不过面上不显,只看着已经闭嘴的马三说道:“不是说有两种传闻?”
“回大人,小的刚讲的乃是比较主流的传闻,这另一种说法是说虞夂原是前朝古战场,曾经血流成河的地,坊间传闻说这霞土就是泡了人血才得的这般颜色,还说李世安记恨前朝皇帝灭族之恨,之所以给这瓷器起名为虞美人,为的是祸国之意。听说这瓷器上布满了怨念,出窑之时,天空雷鸣电闪,仿若百鬼哭嚎,十分渗人!”马三想了想那虞美人血红的颜色,不禁觉得此传言好像也颇有道理,一阵恶寒涌上,倒是冲淡了他初时听说虞美人的激动劲儿!
“这么些传闻,你都是从何得知的?”毕竟孟知礼自己都不知道,实在是不怪他好奇。
“这,回大人,小人祖上五代摸金校尉,这摸金一趟,其实也带不出多少东西来,所以必得带些个值钱的,才值得冒险一回!这就要求眼力得够狠,不过虞美人小人是真没见过,只是小时候听我爷爷提过一嘴,这才知晓。”
“如何弃暗投明?”孟知礼又问道!
“掘了不该掘的墓,被抓了,承蒙杜大人不弃,看得起我这点本事,保了我,又给了我差事做!”
“家中可还有别人?”
话题虽有些跳跃,但马三未觉般,只老实地答了,“许是祖上阴德有亏,子息单薄,到我这一代就我一个,父母早亡了,眼下还没讨到媳妇儿,所以小的现在是光棍汉一个,大人若瞧见好姑娘,也可让小的相见相见!”说罢,又颇为狗腿的笑笑。
孟知礼瞧着马三狗腿的笑容,愿交过去,愿语现在,他们已经是熟人了!于是也笑了笑,拍了拍马三的肩,说道“怕是你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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