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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于物,困于心,乱于人
我以为胡灵珠是个很有那种经验的人,我从前就觉得他异常的能沾花惹草。
我见识过胡灵珠是怎么搞定葡萄娘娘这种中年妇人的,我也见识过他身边秦婉那种小跟屁虫,我还相信在我没看见的地方,一定还有许多像我这样馋胡灵珠身子的,的,的美女吧。
而且他府上一直是有人的。
我还记得胡灵珠跟我说过,但凡不是有心无力,怎么可能会有让娇妻美妾受活寡的男人。
我怀疑过胡灵珠是属于有心无力的那种,不过眼下看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但就像胡灵珠说的那样,他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
都是八斤八两,那我也大度一点,不计较他的过往。
只不过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爽,因为胡灵珠好像已经跟别人培养出来了习惯爱好。
心急催促我的人是胡灵珠,可他就那样坐着不动,啥事都让我主导,好像他从前就是被人伺候惯了的。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要是办实了,以后真要把胡灵珠这尊大佛请回家供起来,他妈的以后还要我来伺候他?
我才停下来,都没时间仔细琢磨,胡灵珠就再次催我:“你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那我这不就是要干点磨磨唧唧的事嘛,你让我别磨磨唧唧的,那我要怎么办啊爷?
我撂担子了:“你要觉得我不行,那你来啊!”
胡灵珠摁着我,开始不服气:“我来就我来!”
等胡灵珠自己来了我才明白过来,他非要我上,是因为没有我这个引路人,他连路都找不到。
“你别是不会吧?”我浑身一个哆嗦,胡灵珠他……难道……
问出口我就后了悔,胡灵珠狠狠瞪着我,好像被我戳中了他的秘密,就要杀人灭口。
我赶紧补救:“少爷,您息怒,我来,放着我来!”
我忙活半天,折腾的浑身是汗,又不敢跟胡灵珠说我也不会。
我……我他妈其实真的不会,就那么一次都是稀里糊涂的。
好不容易成了事,胡灵珠双手捏着我的肩胛骨,好像要把我掐死:“云迎子!你弄的我好痛!”
你痛?老子也痛好不好?
我顺手就扇了胡灵珠一巴掌:“闭嘴,老子也痛。”
你们心里难受的时候,我就不难受吗。
你们身上痛的时候,我就不会痛吗
感情从来都是双刃剑,给你无限的快乐,也会放大你的痛楚。
“这你也要打我?”胡灵珠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时候你还要打我?”
我在神游天际,胡灵珠要把我从他身上推开:“不来了,一点都不舒服。”
你他妈说来就来,说不干就不干?哪儿有这种好事!
我发了狠劲,压制着胡灵珠让他无法逃离,毫无章法就是单纯泄愤。
“云迎子,你到底会不会!”胡灵珠额头遍布细腻的汗珠:“真的很痛!”
我也很不舒服,也有点火气,还烧的我有点上头,说话都没个注意,我不假思索我就说了:“真不太会,那不都是他带着我的嘛。”
胡灵珠突然没了动作,脸上扭曲成一团,阴阳怪气的非要装不知道:“谁啊?”
我本来是有些心虚的,看着胡灵珠给我装模作样的,我也有些来气,不是我说,就跟陆雪扬鬼混这件事,我自己都没过去这个坎。
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也是个没有准备好的受害者。但无形中又一直给我种压力让我觉得无法直面这两人,甚至还有点抬不起头来。
我真的生气了,我居然在这种时候生气,我也不动了:“陆雪扬呗。”
我甚至还有闲心杵胡灵珠两句:“要不你让他教教你?”
我和胡灵珠就在这样简短的对话以后,保持着一种非常非常亲密的姿势陷入沉默。
我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那个东西突然成长。
我有点害怕,我有点退缩,我像是哥俩好的拍拍胡灵珠的肩膀:“哎,不搞了哈。”
我要退出,胡灵珠又大声嚷嚷了起来:“疼!”
“云迎子,你这个庸医毒妇,你要弄死我是不是!”
看着胡灵珠额头冒汗,我又不敢动作了,我没少给他疗伤,我给他手臂扭撤了再给他別回去那次他都咬着牙一声不吭的。
等胡灵珠缓过来,他又教训我:“武翠给你那些书你都白看了是不是?”
是白看了,那书上说了什么我现在啥都记不住,光听胡灵珠在我耳边聒噪个没完了都。
我说不来了,胡灵珠又要催我赶紧的,我牟足劲上手,胡灵珠又哼哼唧唧。
可能不光我一个人受不了胡灵珠,马车外有人轻轻扣了三下,是存旬在提醒:“主子,只封了两条街,您小声一点。”
“小声不了。”胡灵珠没开心,戾气就越甚:“谁听见耳朵给我割掉。”
封了两条街你给我说是“只”?还动不动就割耳朵的。
胡灵珠你早就决定要在这里搞事情了是不是!我说呢,马车在门口停了那么久!
我也顺便被存旬的存在拉回了阳间,我他妈搁着这儿干啥呢!
“我要回去了。”
“回去?”胡灵珠比我先开窍,他已经悟出了玄机:“你觉得你回的去?”
我回不去,等到明月高悬,我彻底明白胡灵珠这是蓄谋已久。
他早先一直闭目养神,让我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他这是一早就有了决断。
他说再等等,只不过是有些犹豫不决。
他说了那么多废话。
他不说不退转,他说不滞于物,不困于心,不乱于人,不争似争。
他都不是说给我听的。
那是胡灵珠的挣扎。
他挣扎着挣扎的,觉得无力反抗,又将我一同拉入了沼泽。
而这沼泽中,除了我们两人,还有一人在等待着。
胡灵珠将我抱回了我的房间,粗略收拾一番跟我说道:“我要去庄子里。”
“我跟你出来这样久。”
“他会胡思乱想。”
“我今晚不能跟你在一起。”
“他受着伤,我得回去陪着他。”
就好像胡灵珠昏迷不醒的时候,陆雪扬跟我说不能离开,如果胡灵珠醒来身边没有人,会让珠儿难受一样。
我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我又被抛下了。
但我仅仅只是感觉有些失望,我已经学会不追问,不多想,这样会让我好受很多。
我很累,这两人人总是让我觉得很累,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躯壳上,我想睡了。
社畜还有朝九晚五的下班时间,而我居然没有,简单洗漱一番准备就寝,师兄带着樂明月来找我加班来了。
“哎。”见着我,师兄只会叹气:“俗话说的好,放得开收的拢。”
“我让你别憋着,也不是让你那么放荡不羁。”
是我要放荡不羁吗?是我收不拢吗?
那还不都是胡灵珠太疯癫我制不住!
我就不想再说这事,这都什么玩意儿!
我强撑着看向樂明月:“昨晚上怎么回事?”
“没什么要紧的,原本想让孔狗蛋吃点苦头,所以假意降服,打算打入敌营获取情报,结果没料到那边轻易就把人放了。”樂明月答道。
樂明月几个人毫发无损,以他的实力要被人逮住确实很难。
只有孔狗蛋一人受伤,说明樂明月真的很痛恨孔狗蛋的叛变,铁了心要让孔狗蛋长教训。
我心软的时候,也是樂明月坚决要求制裁孔狗蛋,可樂明月真要觉得孔狗蛋这人不行,撇下孔狗蛋不管以后再无牵扯就好了。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这样看重孔狗蛋?”
“因为他很忠心。”
不是吧?樂明月居然觉得吃里扒外的孔狗蛋忠心耿耿?我是对孔狗蛋心软个,但我不是个傻瓜蛋,我不会天真到还觉得孔狗蛋对我忠诚。
见我面露困惑,樂明月解释起来:“酒肆的生意一直在亏损,都是殿下自己拿钱出来贴补维持着酒肆的日常开销。我们也知道殿下要做大事,银两都花在刀刃上,包括对自己也很是刻薄。”
“所以殿下喜欢醉仙居的饭菜,也舍不得常用,经常只是粗粮果腹就算是一餐。”
“我们兄弟几个是自愿跟着殿下,吃些苦头也不算什么,我们自己个儿乐意。”
“不过厨房那头,一直是孔狗蛋在操持。见主子不爱惜自己,他是拿着自己的月钱在给大家丰富伙食。”
“他是收了那些脏钱,可他心里比我们更惦记着酒肆,惦记着殿下。”
“孔狗蛋不清楚我们的事情,只是他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民,能被主子收留,他比我们更把酒肆看的重要。”
“我们的家眷有陛下照拂,是了无牵挂。按说孔狗蛋也到了该存老婆本讨媳妇儿的年纪了,但是属下知道,孔狗蛋其实一分钱都没存下来,包括他收下的那些银子,都倒贴给了酒肆。”
“他是真是把我们当做了亲人,把酒肆当做了家。”
“他是个忠心的人,年少又吃过不少苦头,属下想栽培他,想传他功法将来替我照顾殿下。”
“只是他还是太单纯些,虽说他流浪时遭过不少罪,那也只是野狗争食,还不知道人心险恶。我想要他这次记下教训,才好为我所用。”
从战乱开始,师兄就经常不在武清县呆着,包括我被捋去红湖山庄那回,他也是隔了许久才给我来信,我知道师兄在干嘛,前些年头,他去做那些事也是带着我的。
就是我没见过太多世面,师兄觉得我不争气,后来就不带着我了。
我没哀求着师兄带上我,也是因为那样的世面我也不太想见。
有些事情听别人说和自己实际见到,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我从前听胡灵珠讲他跟陆雪扬在北金国打架斗殴的故事被吓到干呕,是因为我的确亲眼看到过缺胳膊少腿,肠子哗啦啦的往外流的场面。
所以胡灵珠说的故事,我很有画面感,我很能身临其境。
我会让胡灵珠跟我讲他游历山河的故事,我从不过问胡灵珠带兵打仗的事,也是因为我太没见识,我听不得这些。
战事吃紧那两年,我光听药材商们说上一句前方药物短缺我都会整宿整宿的失眠。
我太知道药物吃紧的前线是什么样了。
我在回春堂学会了用各种药物替胡灵珠治疗外伤,我甚至还知道依他的疤痕体质要怎么用高级保养品护理才会让他身上不会再留下腹部那样难看的伤疤。
可我是在边境线上才学会了怎样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治疗外伤。
我依然记得溃烂流脓水的伤口上长出蠕动的虫子时,军医是怎样欣喜的表情。
我感到反胃震惊,为战场无情愤怒,为自己的无能惭愧的时候,师兄告诉我说有救了。
师兄告诉我说,已经没有伤药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情况,那些让我觉得恶心的虫子能够蚕食污秽,虽然过程让人痛苦,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孔狗蛋便是我当年回程途中救济过的难民之一,我不愿再回忆,我有些倦意:“这些事,你比我厉害,你自己看着办吧。”
“殿下愿意让我带着孔狗蛋了?”
“我本来就没不让你带着他,只是怕他本来可以有安生日子过,非跟着我们提心吊胆。”说真的,我并打算跟孔狗蛋计较过,但如果可以,我希望孔狗蛋的后半生能够好好的。
“殿下大可放心,昨夜回来后,孔狗蛋表了忠心,誓死追随殿下。”
我点点头:“所以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师兄这才插上话:“陛下已经知道了,北金敢对我东吴皇室下手,那正好借机铲除,北金质子已经关押,陛下要你尽快回京。”
哎,看来想休息难啊!
我从床上磨磨蹭蹭的起来:“别尽快了,现在就走。”
“现在?”
师兄和樂明月都惊讶不已:“你那两位都安顿好了?”
“不安顿了,懒得跟他们纠缠。”
师兄吹胡子瞪眼:“你别到时候后悔,又跟我整日神神叨叨的。”
“不后悔,真不想要了,这两个谁我都不想惹。”
没有骗师兄,我浑浑噩噩过了那样久,心心念念挂着的人,终于找到机会见上了,我也确定了,他们喜欢我,真的喜欢我。
我怀疑过质疑过无数次,我确定了,他们是喜欢我的,可他妈就只有芝麻绿豆大点的喜欢。
谁稀罕啊!老子还有大事要干!
师兄不信任我:“你这不才……才那个了嘛,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现在不走,明早就走不掉了。”
想好了,真的想好了,这不是我要的。
岳里蔚和岳里隆之间也有权利争斗,但相较于胡灵珠跟陆雪扬,我的亲哥哥们手腕是更正常的,相对温和的。
岳里蔚懂的退让,他会假病腿疾迂回;岳里隆明白穷寇不追,该放水的时候他不会步步紧逼。
又或许岳里蔚在勾搭柳澈联络珑南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反心,只是他最终舍下了。
他知道柳家必亡,可他要保全柳澈,他可以为了柳澈妥协,甘心永远屈服在岳里隆的皇威下做个无权无势的空头王爷。
总归,岳家兄弟之间的较量已经水落石出,将来也没什么变数了。
而且,岳里蔚对崔邱欣也好,在我没见过的地方,岳里蔚成为了崔邱欣口中“软软糯糯特好拿捏”的便宜夫君。
这些在那两个人身上我都看不到,他们不会为了我割舍权利,他们也没有“软软糯糯特好拿捏”。
相反,那两人太厉害了,这样厉害的两个人抱团组队,我斗不过,我累的慌。
那两人还有厉害的后台,背后还有人给他们撑腰。
如果不是还有樂明月这个参照物,我甚至不敢相信,我这样精疲力尽,其实才过了两天。
我拾掇着回京城,师兄忍不住劝我:“要不然你再想想?”
“要不然我给你支两招?”
“我看雪扬其实还是不错的。”
我终于冲我师兄问出了我小时候的疑惑:“你觉得你的招数会有用吗?”
“师兄,我觉得你可能还没我懂。”
“你要是是懂这些的人,你咋会一直是个老光棍呢?”
师兄被我气到了:“你……你咋还对我人生攻击上了!”
师兄一把将我的行礼扔出门:“好心当作驴肝肺,你给我滚!”
我当然要滚,我还要连夜滚!
临滚前,我跟师兄交代:“师兄,你应该知道那些银子不是我要用,该送去哪里你心里清楚。”
“师兄,这次算我报恩,你亲自把银子送过去,你也好借机见她一面。”
“你连这个也知道?”赵清安,我的师兄,我的舅舅,表情凝重的望着我:“云儿,你真的长大了。”
“原你心里装着这么多事。”
“我终于放心了。”
“你能彻底放下也好,心里别想那么多。”
“我的事情,你也不必挂在心尖。”
“云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做那些我们没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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