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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
第九十九回
乔温靖腹中早就空了,方才她控内息渡入季东阳的体内,如悬丝一般带动了季东阳体内仅剩的生机,又打通断裂的经络。这其中不能有分毫错漏,否则季东阳便会死在当场。
俞小樱离开房中,乔温靖撑着双臂,素来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塌下去了,看向蔺徽言,满脸疲倦,唤她:“六安。”
“别说话了,吃一些躺下,到时辰我再叫醒你。”蔺徽言端着面碗侧坐在了床沿,道:“我喂你。”
面和蛋饼一起切成了菱形,肉丁和蔬菜炒熟,倒入开水,一起煮透了,放了胡椒,几口下去,逼出了一身的汗来,人也舒泰开来。
乔温靖吃了半碗,抬手推了,示意要水喝。蔺徽言起身换了水来,却见她歪着脑袋,发丝带着乱,已然入睡。
若非事急,蔺徽言怎么舍得她这般疲倦?此刻见她这般睡着,放轻了脚步,搁下手里的物事,这般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蔺徽言才敢上前,抱着乔温靖躺下,替她脱去发簪,盖上被子,放下床帐,吹熄烛火。
做完这一切,蔺徽言退出里屋,独自坐在外头,孤灯明月,静待天明。
醒来的时候,蔺徽言坐在身旁,温热的手抚摸着乔温靖的眉眼,驱散了睡眠不足便得起身的烦躁。
乔温靖捉住她的手,打了个哈欠,问道:“几时了?”
“来得及,宽心。”蔺徽言由她握着,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眉心,顺着鼻梁,薄唇贴了过去。
乔温靖略微侧开了,笑道:“有味道。”
“嗯。”蔺徽言从喉咙里答了,抚着她的颌骨,固执吻了,道:“那又如何?”
乔温靖合上眼,短暂的休整,她默默运转内息,更知亏空得厉害。再睁开眼,她抬起双手环抱着蔺徽言的脖子,道:“拉我起来。”
蔺徽言抱起她,将人安稳放在外间的椅子上,道:“方才俞姐姐送了餐饭来,你有没有胃口?若吃不下,先垫一垫,我去给你……”
“有胃口。”乔温靖松开手,道:“六安,你也累得很,过些时日,我们都缓过来了,再劳烦你下厨。”
“好。”蔺徽言打开汤盅,汤色乳白,白菜已经炖透,依稀看得到其下肉丸的颜色。
两人一起吃了,乔温靖方去洗漱,更换了一身衣裳,上身是浅碧色的窄袖,极衬肤色,又便于做事。
药材早已准备齐全,乔温靖先去探望季东阳,见他兀自安睡,搭了脉后,心中大定。
出得门来,季宸上前半步,低声道:“山主,爷爷如何?”
“午后便可行动了,只是如寻常老人,不能再动武了。”乔温靖见他眉眼间没了颓唐,晓得是想通了,便道:“我先去熬药了。”
季宸再次拱手行礼,诚恳道:“山主,前次是我孟浪了。”
乔温靖托在他的手腕,道:“人之常情,莫要在意。”
药材齐备,蔺徽言正在生火,瞧见她进门,道:“方才俞姐姐又来了,陈兄大约黄昏就能到,宋姑娘去了岐州,怕是来不及了。”
“也好。”乔温靖称量着药材,分出先后,沁入水中,叹道:“飞惠到了,有他帮着,我能好生睡一觉了。”
蔺徽言也是这般想的,又道:“季爷爷,最多能撑几日?”
“七日。”乔温靖飞快答了,神色有些凝滞,素手沾着水珠,将沙漏倒转,计算着时间。
待药熬好,午时过半,乔温靖盛出药汤,和蔺徽言一道过去。
蔺剑寒、俞阁老为首,里屋坐了许多人。季东阳已然苏醒,被俞小樱扶着靠坐,和在床边的蔺剑寒说着什么。
相交几十年,到老仍在一处,蔺剑寒固然百感交集,季东阳亦是老泪纵横。
瞧着二人过来,俞小樱忙道:“两位爷爷,有什么话慢慢说,先喝药吧?”
被这般打断了,两位老人的心思才收了收。季东阳看向蔺徽言和乔温靖,咳了几声,含笑道:“老头子残破躯体,乔山主费心费神了。徽言,这几年在外,长大了,也稳重了。”
蔺徽言眼圈微红,跟着乔温靖走近,蹲下身,低声道:“徽言身在外,也一直牢记您和爷爷的教诲,不敢或忘。在外待久了,更是感激家中的照料。”
“你有这份体悟,便不辜负剑炉子弟了。”人之将死,许多事便也看开了,季东阳拿起药碗,不等别人催促,仰起头一口气饮下。
看着浓稠一碗,入口苦涩,渐有回甘。季东阳有些诧异,打趣道:“山主的药,竟是别有药香。”
“加了两位辅药,中和苦涩。”乔温靖解释了一句,请蔺剑寒挪开些许,为季东阳诊脉。
一时间众人屏息,不敢有什么言语。待乔温靖抬起手,季宸率先问道:“山主,我爷爷……”
“季宸,生死有命,你也游历数年了,怎还看不透?”季东阳收回手,眸光坦然,看向乔温靖,道:“乔山主,有什么话,直说罢。”
“季楼主通透,晚辈便直言了。”乔温靖微微蹙着眉,道:“楼主内息深厚绵绵,方能撑这些时日。我能做了,想必楼主在昨夜已然晓得。然晚辈学医这些年,倾尽全力,也只能为楼主续命——至多七日。时日一到,神仙难救。”
“好。”季东阳哈哈一笑,道:“老天待我不薄,至死也能行动自如,能坦然言语,足矣!乔山主医术卓然,此番相救,老朽心里是感激你的。”
“在座的,都是我的骨肉至亲、生死之交,我便都说了。”季东阳看向自己的两个孙儿,却抬手握住了俞小樱的。
季诚毅、季宸都跪在了季东阳的床榻前。
“我死之后,诚毅执掌经南楼,主持丧仪,务必一切从简。然丧报传出,大抵是要折腾一番了。她二人身份敏感,不必参与,你可记下了?”季东阳弯着腰,低声嘱咐。
“爷爷宽心,我理会得。”季诚毅抬头看过去,冷峻的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承诺道:“爷爷素日交回,孙儿都铭记于心。今后三门相守相望,善待门人、广结善缘,我都会打点好的。”
“好。”季东阳老怀大慰,微微颔首,看向季宸,道:“你性子外放,心思却纯良,好在老天眷顾,让你娶了这般好的媳妇儿。将来遇事,多与小樱商量。”
“是。”季宸清泪流淌,晓得这就是遗言,道:“爷爷,我会听诸位长辈、哥哥和小樱的话,戒骄戒躁,稳重为先。”
“兔崽子,倒省了我的唇舌。”季东阳一笑,又与蔺剑寒道:“老哥哥,多谢你了。”
“无妨。”蔺剑寒比他大了几岁,不禁伤怀,只是遮掩了过去。
药效渐起,季东阳有些困顿了,众人起身,留下俞小樱看顾,来到侧厅。
季诚毅拍着弟弟的肩头,道:“有什么伤心委屈,过些时日再论。”
“大哥,莫要担忧,我都明白。”季宸揉了揉眼睛,将眼泪都擦了,道:“你放心,我再不懂事,也晓得莫要添乱。”
“旁的不论,她二人的事儿,你还是帮衬些许。届时,罗威必至。”季诚毅笃定,眸色渐深,道:“此人祸心暗藏,爷爷走后,定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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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右手被咬了迟来了。今天才算开始消肿,彻底好之前随更吧,不定时了。
大家节日快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