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闻志

　　第一回：红曼珠与绿沙华，第三十四章：曼珠沙华

　　太清寺内，青松林尽头墙角而下。

　　曼珠与沙华跪坐松软的泥土之上，将一小束又一小束的风铃草插在平平的泥地之上。

　　“阿花你跟了我这样的小姐实属不幸，作为你的我小姐不仅害你枉死此地...就是再简陋的墓碑，却也无法给你立上一座。”

　　“这是你最爱的风铃草...阿花以前的我确实无能，不过好歹，还是为你了报仇。”曼珠说着话，手上动作却不曾慢下。

　　很快这一块泥地之上被插满了风铃草，紫色如铃铛般小花随风摇曳，在这片青松林中显得格外亮眼。

　　“这么多年来我身旁的丫环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你愿意一直守着这样没用的我。家主讨厌我的聒噪，他不允许我身旁的丫环同我说太多的话，也不准我同别人说太多的话。伺候我的丫环觉得这样的我麻烦，请愿走了一个又一个，也只有你一直没有离开。”

　　“曼珠...”这些都是沙华曾听曼珠提起过的，但此情此景再听这话她内心的感受早已变得不同。

　　以前沙华只觉得曼珠唧唧喳喳喜欢说话，可现在却是觉得这样一个妙龄少女竟是被人强迫多年不准说太多的话！

　　“曼珠以后我来代替阿花，我陪你说话，听你说话，你想说什么说什么，要说多久就说多久！”打包票般拍了拍胸膛，沙华一脸认真的模样在曼珠看来极其可爱。

　　“阿花，以后我不会再孤单了，你看这样一个活泼的沙华都说了会代替你永远陪着我。”

　　“阿花姐姐，你在天之灵就放一百个心吧！”对着一片风铃草沙华认真的行了个跪礼，“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曼珠，陪她说话解闷等养的她白白胖胖之时我们一定会再回来太清寺看你的！”

　　一阵微风拂过风铃草摇摆，好似阿花点了点头对曼珠说着保重。

　　太清寺，是曼珠和沙华结识的起点。明日她们即将离开这座城，这里便也成了她们关于京城的终点。

　　坐在荷塘边，俩人紧紧牵着对方的手相视一笑。

　　* * * * *

　　“是呀寂寞太久也该寻得一二陪伴吾身。”绿萝随性的半躺在院中软塌之上又是一夜无眠，又是对月独酌的一晚。

　　“曼珠她不一样，这还是吾第一次遇到为个如此纯粹理由主动求取契约之言的人类。”似像在和什么人对话，又似自言自语一般。

　　“若说沙华贪心，她也不过是想要曼珠再多活些年数，活够凡人该有的年头。”绿萝端坐起身来，微抬起头直视前方，“人世中的曼珠便当是死了，这如何又算得上逆天改命呢。”

　　“况且曼珠放下了她本该享受的锦衣玉食同身份权贵，她用了这辈子，下辈子，用了她的生生世世来陪伴沙华身旁。拥有这般纯粹心思的曼珠又怎会想霍乱江山呢。”

　　她舍命救她，她亦回报于你她。

　　好似彼岸花，花叶两不见，生生皆相错。

　　虽同为女子，不似爱人，却甘愿牺牲自己成全对方。

　　“原只想收了这尾无暇红鲤，却未能想到身为凡人的曼珠能狠下心来做如此决定...”远远望去，绿萝身前矮几的对面似有一团朦胧的黑影，却看不真切。

　　“这俩孩子心性淳朴吾断定不会再像之前那人一样做出危害天下之事...甚者吾早已修改契约之言中规束若是她二人真起坏心远离吾身，那么不用吾出手她们便自然灰飞烟灭。”

　　“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你且放心吾明日便会带她们离开。”

　　“去哪里？”绿萝放下手中玉杯仔细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总之近百年不会再回到京城，这样你可放心？”

　　“哦？洛城这地方早些年吾也呆过段时日，不过小妖杂乱更有尾蛇妖横行霸道。”顿了顿绿萝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洛城再过些年去才是刚刚好。”

　　“呵，你这是在教吾做事？”语气骤降，从绿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能代表她此刻心情的表情，“吾绿萝自来想做什么便是什么，收服洛城众妖也不过是弹指之间，但你可知道这世上早已再无人能够再强迫吾去做些什么。”

　　“回去罢，今日你已让吾心中不悦若是再在此逗留恐怕地下那位便再也见不到你。”本该清澈的眼眸此刻早已带上几分杀意，绿萝语气冷冷。

　　微风拂过，绿萝面前的黑影很快消散。

　　抬头望了望天边皎洁的明月，院中只留下一丝轻微的叹息。

　　* * * * *

　　“绿萝姐姐？绿萝姐姐！”少女清脆的呼唤将绿萝的思绪从很久以前拉回，“绿萝姐姐快尝尝这雪中杯到底好不好喝呀？”

　　“什么，雪中杯？”回过神来的绿萝有一丝呆愣随即就见到自己面前矮几上摆放着的一杯玉饮。

　　“这雪中杯可真的是好喝极了呢！绿萝姐姐若是再只这么看着的话，恐怕不一会儿这剩下的半壶可就都要归进到我的肚子里了呢！”仰头喝下一杯，沙华舔了舔嘴角不放过任何一滴。

　　“这是铃兰姐姐方才拿来的，听闻是那春兰姐姐新作的茶饮。”曼珠温柔的敲了敲沙华的脑瓜出声解释，“小姐您方才不过愣神的功夫沙华可就偷喝了大半若是再不尝尝可不就没口福了呢。”

　　“可不是呢！绿萝姐姐快些尝尝，铃兰姐硬说这是茶水，可我怎么尝都觉得同平日里喝的不大一样。那些个茶水又苦又涩很是难喝，但这个雪中杯喝在嘴里又香又甜的那里能是茶水呢？”沙华向来不爱品茶，平日里也不爱喝茶。

　　可这名为雪中杯的茶饮只让她觉得口中生津，满嘴香甜且唇齿留香，丝毫没有平日里所喝茶水中存在的苦和涩。真要细说的话，味倒是同她日常所爱饮用的蜂蜜水有些相似。

　　绿萝听闻笑笑，接过玉杯浅尝一口便就知这其中大半奥妙。眼中不免透露出几分惊喜，而心细如在一旁默默陪伴的铃兰，哪怕只是绿萝眼中片刻的惊喜也未能逃脱她的观察，况且能得绿萝首肯铃兰的心中也颇为愉悦。

　　“小姐可愿猜猜这其中的细节？”等待绿萝细细喝完手中杯铃兰这才笑着开口问道，“沙华可是在一旁恼了许久硬是不信这雪中杯里泡的是茶水呢。”

　　略微回味过后，绿萝轻轻摇了摇头，“鲜花茶如何算得茶水，权当做饮子喝了玩罢了。”

　　“好呀，铃兰姐你这是又拿我寻开心呢！”

　　见绿萝戳破了自己话头，而沙华也装的一脸生气的扑向自己铃兰笑了笑接过扑身而来的沙华，“等花暖阁内售卖时往里头加了茶叶可不正是茶饮么？还不是怕你个小馋猫喝不惯茶水这才换了做法你却我一片是驴肝肺呢。”

　　“可是真的？”沙华楞眼，要说铃兰的话也不似作假，绿萝爱酒也爱茶，她完全可以做的真正茶水而非如此花茶饮子。“那铃兰姐姐你可说说这雪中杯里有些什么名堂，为何我喝来既觉得甜滋滋又带着股清凉呢？”

　　“雪中杯同普通茶水的不同处不单只是花与茶之差。”稍作停顿，铃兰将眼前三人手中的空杯续满后再次缓缓开口，“先说这水，便也是有些讲究的，此乃去年冬日每日清晨第一缕阳光至满日间春兰从竹叶上收集来的雪水。”

　　这话听得沙华啧啧赞叹，“春兰姐就用这么些时间来收集雪水呀？先不说这雪积的厚不厚，就是这么小片竹叶上又能累积多少雪呀？”

　　“而这花，虽说不过是今年新鲜的六月雪花瓣。”并没有在意沙华的打断，铃兰又接着往下说去，“等摘下花瓣后置夕阳前阳光下晾干，再同适量蜂蜜及少许薄荷一起封入罐中即可完成。别的不说，只这行为需在一日内完成倒也是全凭运气。”

　　“一日内完成？”听到这，在一旁安静听着的曼珠也没忍住惊叹开口道，“若是当日未能及时晾干岂非只得浪费？不说花瓣之中本就带有水份，这六月雪五六月间开花，那时又不如七八月这般烈阳高照，春兰姐姐想要收集花瓣岂非花季时日日都得尝试？”

　　“可不是呢！”铃兰的话语中带有一丝自豪，“那阵子春兰这丫头每日可不是就忙活着这些，也好在完成此步后便也轻松，只需将密封后的罐子放在冰窖之中待个把月后凝固成冻便可以拿来泡茶。”

　　曼珠同沙华听的出神，握着杯子的手也是愈发用力，这么珍贵的六月雪就是不当心滴落那一两滴也是怪可惜的。

　　“你们倒也无须如此紧张。”绿萝看着两个颜色呆愣的神情发笑，“虽说做法颇为麻烦，但以春兰的习性每次定然是做上不少，想来这雪中杯就是与你们日日拿来当水喝也足够喝上个把月来。”

　　“小姐智慧。”铃兰又贴心将红曼珠和绿沙华手中杯续满“那冰窖中可不是还有几罐未开封的，沙华若是喜欢只每日遣人去冰窖取来即可。只一点便是这花茶罐只放在冰窖中才能维持，想食用时只需用银勺挖出一块，再已温热的雪水冲泡开，最后还得拌由少许蜜酒，这般薄荷和蜂蜜的调和才能得出如此滋味。若是炎热想要去暑也不过是再将壶置于冰中一刻，待取出时就能得到如现今一般冰凉透心的一壶雪中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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