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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军
呼延通头一日在兵马司正式上任,在厅上端坐。
刚过辰时,呼延灼带着杨志跑上厅来,问道:“爹爹,我们在哪里场地练功?”
众军官抬眼打量了这两个小孩,知他便是呼延家小官人。呼延通一一与他俩介绍,都相互见过了,方才打发人引路,带他两个到校场演武厅去练习。
其实从在单州时,这便是惯例了。呼延通安排他两个每日在演武厅练功,有三重意义:方便呼延通监督他练;方便他师父来教他;再有一样,方便将他俩的武功展示给校场上往来众人看,同时有督促警醒众将士的功效。
如今到这里因循旧例,第二重意义已是没了,第一重也没甚必要,原来的最后一项成了此时的重点。
呼延灼和杨志轻车熟路,去甲仗库换上自己的衣甲,栓束得整齐,各执器械跨上战马,当时便一来一往地对练起来。
二人略微施展本身武艺,便将众军卒看得目瞪口呆。大小诸将,看了各各惊诧惭愧。他两个浑不在意,每日定时来去,自己完了一日的功课方罢。
不上半月,呼延通各种途径也已试探出这些军官的底子来,别说没一个比得上徐崇的,连有他一半武艺的,已经算难得了。
此时李牌等原带来的亲随在军中混熟了,方大肆宣扬呼延灼和杨志在清风山诛灭匪徒的事迹,吹捧他两个本事,连带“单州一众军官多不及他”之类的话。又吹嘘他俩的师父徐崇武功之神,之前怎样得呼延通看重,征讨张海一役如何赫赫有功。
这时呼延通已让人准备停当,便传令:来日集体演试武艺。
一时唤了两个小的来,嘱咐道:“后两日校场要用来演武,你两个暂不用来。”
呼延灼问道:“我们能来看么?”
呼延通斥道:“小孩子家凑什么热闹!”
众将听了,反倒暗松一口气,起码能暂时免于在小孩面前出丑。
演武第一日,检阅众军卒。数千名马步军兵各执兵器,齐齐地排列成阵势。大小诸将左右两边依序立定,与正将台上的呼延通一起阅看。
众军士按擂鼓、旗令,依次变阵。因先时有准备,一向操练过,还算是军容整齐,一丝不乱。
呼延通却出其不意,教人立十个箭靶,按名册唱叫,马军十人一组,当场考射术,让人将成绩优异者姓名记下来。
又置一圈圆木,步军二十人一组,当场考核枪法戳刺之术,有专门军吏记录各人准头,也将优异者姓名汇总上来。
如此整一日,才全部考察完毕。
演武第二日,一般军卒在营中歇息,只各级军官上场,从指挥使、团练使,到牙将、校尉、牌军,共有上百人。
呼延通和兵马都监魏龙一起阅看,将这些人按职级高低,共分了四队,每一队间自选所擅长的科目,两人捉对,任意切磋展示。
前三队展示完便罢了,最后一队都是低级军官,人数最多,呼延通看得最用心。仍让人将表现出色的,名字都记录下来。
演武结束后,呼延通便与那一班高级军官筵席庆贺,以酬劳苦。两日内记名者均给赏赐。
如此折腾了两整日,众人才放松下来。
呼延通略评点了一下演习成果,又确定下几个重点科目,令众军卒上心修习,休得怠慢。日后轮换着,随机抽查,优者必有重赏,劣者定行责罚。
此后一向消停无事,呼延灼和杨志仍每日过来练功。
呼延通却没闲着,从上回记名的牙校、牌军里,又择优挑选了十几人,补充到自己的亲兵卫队中。又从记名的军卒中,提上来十几人,补足这些牙校、牌军的缺。
亲兵卫队是上阵对敌时,随身护卫呼延通的精兵。任一个统帅都希望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新上任之时重调卫队,本是常规惯例。只是这个统帅是呼延通,众人却不由得对此举动多想。
谁不知徐崇以微末官职得呼延通器重,先前领兵出征之时,呼延通请旨,破例点他为先锋,成就其一番大功。
由此可见呼延通不拘一格,想要抬举谁,即便高级将领的位置空不出来,一旦有机会,却拿实际军功找补。
他目下对这些同僚军官和气热络,看似是不动他们的利益,但同时又抬举几个有能耐的在亲卫队里管事,终日带着他们不离身。众将对此虽感觉微妙,到底那几个身份卑微,便也无话可说。
亲兵人等,地位比家丁也高不了太多。那几个既接了这差事,便有了和李牌等一般的任务——陪呼延灼和杨志玩耍,也就是做他两个的陪练,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击得无地自容。
好在人都晓得,他两个肯和谁动手,已经算是还瞧得上那人本事了。呼延灼有时还好心帮他们纠正些招式要领。
呼延灼生得极像呼延通,虽是小孩子的面孔,却常现出和他爹一样半玩笑半认真的神情。
他常常天真又严肃地对这些人道:“你们连这都做不好。去把这招练会了,教给你带的人练熟!”
…………………………
清风山建寨一年有余,聚集了一干亡命之徒,共二百来个小喽啰,三四十马军。为首的四位头领都是外乡人,有缘在此聚义。
四位头领中第一位姓陈名虎,一身好武艺,原在县里杀牛放赌,有仗义豪侠之名,因杀了人逃走在江湖上;
第二位唤作金名,原是胥吏出身,官府的勾当无不省得,又极擅与乡绅大户周旋,因管县衙库房坏事而上山;
第三位名叫张莽,是陈虎过命的弟兄,虽是愚卤直人,也颇有些武艺;
第四位唤作燕顺,年只弱冠,也自有些本事,做客商时折了本钱,流落在绿林丛中,投靠前三位带挈。
却说那一日轮到张莽带一队二十个喽啰,在山下伏路,原欲打些过路的野食,谁想对上呼延通那一行人。
这张莽时运不济,当时撞在呼延灼和杨志手里,把一条性命便这样休了。跟他的喽啰尽数殒命,因此无人回去报信,山寨里浑不知觉。直到巡哨的小喽啰发现尸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上山去报了,举寨皆惊。
三个头领看着张莽尸首,痛哭一场,又惊又怒,正不知是何人所为。
陈虎悲恸,忿忿不已道:“我四人同心协意,共聚大义。今日兄弟身遭惨死,此仇如何不报?”
燕顺道:“大哥说的是,定要把仇人拿来碎尸万段,方才足愿。”
金名先时命小校勘察了这一带,已知那一伙人打山南路上来,在林子边遭遇,先射死了一个喽啰,追入林中将众喽啰杀死做一堆,后追了张莽一路。张莽力战抵抗,终被搠死。
来路上有车辙马蹄痕,兵器又有弓箭、长刀、鞭锏,怕不是一伙战斗力极高的正规军。杀了这些人事小,更怕的是祸及山寨。
金名忙道:“哥哥,只怕凶手来头不小。莫不是树大招风,引得官军来打我山寨?张兄弟恁般本事还敌他不过,定是有高手在内,须要打听个实信,早做提防。”
他几个匆匆商议了,忙派小喽啰往山北方向追去,打探军马经过的消息,料必有人曾见他旗号。探事喽啰先问到岭下王二酒店里。
那王二送走了呼延通等已有一个多时辰,晓得山上必来问的,正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乱转。事急无措,想报与高家庄上知道,又思量了未敢,小喽啰已撞了进来。
王二只得将一行人模样说与他听。小喽啰听得只十来个人,未打旗号,还将信未信。王二听说杀了三大王并二十个喽啰,更是心惊胆战。
据他揣测,那将军是赴青州府就任的,便担心到时必有官兵来剿匪,强人抵敌,百姓遭难,两下里都不敢得罪。
小喽啰听他啰嗦了半天,没点能确认来人身份的信息,问道:“那伙人称呼那将军作什么?”
王二答道:“自然叫作相公。”
半点用没有,小喽啰焦躁,又问道:“那将军使的什么兵器?”
“好像是两条重鞭,不知是铜的铁的。”
能对得上了,不过并不是杀了三大王的那人。
“杀我大王的人使的是马刀,你可知是哪一个?”
王二眼前浮现出那个面带青记的孩子,佩着老大一口刀,衣襟上满是血迹,当时说那话便将他吓得不行。那个小孩有些骄横,另一个却慷慨和善,他一行人统共只要些酒而已,临走时却让人给了自己一锭五两银子。
王二摇头道:“他一伙人里带刀的很多。”
小喽啰回报了消息,奉命继续往青州城方向探查,得知他一行确实进了城。城门关防紧密,清风山的人却无法混得进去了。
至晚时,山寨里不得不设法和大户高太公庄上商议此事,高太公也再派人来,盘问了王二一遭。
当夜,高太公庄内后堂上仍然灯烛荧煌,太公与两个儿子高材、高能连夜商量对策。
高太公跌脚叹息道:“终是惹出祸患来!当日只该报官来捉拿他,只为你弟兄俩痴爱刺枪使棒,与他相得投机,结交往来,掺杂不清。
如今官府盯上,明日事发,那起贼人死不足惜,若攀咬起来,我们家却如何脱得了干系?”
高材道:“爹,你老这话说得全不察理。当日与他结交,原是情势所迫,也不光是咱一家之事。他山寨是先礼后兵,若好生敬重我们时不答应他,却惹得起兵下来借粮,岂不太不识时务。况且如今他一年送与我们多少好处?
官司若能真格地剿捕了他们,山寨也做不到如此大了。州里便派人下来,不过借机索要盘缠,侵扰百姓,就不信还能动起刀兵来并个你死我活。
咱们此时不顾江湖义气,替他遮掩过,回头官差走了,咱们还想好过么?”
高能也道:“何况如今便是他山寨危机,又有咱们什么事了?县里两位都头都与我家交好,连知县相公也不会轻信他说。”
高太公道:“若只是县里,自然没什么好忧心。可如今对上的是青州府,正经的官军将领,他山寨里兀自不知好歹。咱们家在州里也够得上关系么?”
高材道:“也未必没有,不过是帮着打探个消息。舅舅家在青州城里住,他又与青州府刘孔目相熟。刘孔目那人,知府相公也用得着他,州里再没有什么大事能瞒了他去。
咱们也是为自己早做筹谋,看看如今发展到什么田地了。”
他父子商议已定,次日便使人进城,通过刘孔目,探得了想要的消息。
但出人意料,派出的人前脚刚走,村里便出了一件大事。
一伙公差蜂拥而至,将开酒店的王二和他家酒保抓进了青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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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王二一点善心,没说出杨志来,导致山贼们不知“真凶”是谁。
燕顺这里放就出来了,但他现在还是其他山大王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