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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
高材、高能的舅父在青州城里开着几间酒坊,人称鲍员外,他与本府六案孔目刘吉乃是老相识。那刘吉熟知律法,刀笔纯熟,在青州府中掌刑名之事,韩知府也颇信赖倚重他。
鲍员外听高家庄客说明了来意,当日借着请刘孔目吃酒谈天,顺口探问了。
刘孔目道:“州里新就任的军官哪里还有第二个?就只有青州兵马司呼延总管。”
鲍员外是个有是识见的,听了“兵马司总管”这几个字,心里便咯噔一下。
刘孔目笑道:“今日你若早些约我,我也不得空闲。正是知府相公为呼延总管接风,府里公宴,我等都去排班伺候着,这一时方散。”
鲍员外问道:“这呼延总管是个甚样人,却能做到一方路帅?”
刘孔目道:“生得确实一表人物,言辞也有些机变,不像其他武官一勇之夫,看来确实有些本事。若不然他那区区几个人过清风山,也不能全身而退,还杀了那许多匪徒。”
鲍员外假做惊讶,问道:“这是怎么说?”
刘吉便将方才震惊州府的大消息讲与他听了,又说韩知府如何下令访查缉捕。
鲍员外道:“出这么大事,只是教捕人缉捕,那呼延总管就甘心罢休?”
刘孔目笑道:“不然呢?人家开始就摆明了听凭知府相公裁处。既是相公此时无益大动干戈,他本职是保卫青州城池要紧,他又不曾吃亏,岂会为了城外的匪患因小失大。要不怎说是有识见的人。”
刘孔目告辞后,鲍员外原欲便打发那庄客回去传递消息,“既是刘孔目如此说了,料不过买通官差便无事。”
正在此时,又一个高家的庄客匆匆来报,“有官差抓走了开酒店的王二,听说是知府派来的人!”
高太公阖家忧惧,“却不知那王二店里勾当如何决撒(露馅)?他自来知我家的事,这一进去若经不起拷讯,尽都说了,却如何是好?”
韩知府派虞侯带人绑走王二和酒保李三,原是秘密抓捕。当时知府摸不着底,审讯问话也没让旁人插手,因此上下官吏多不知情。
高家眼见篓子捅到知府那里,却无人可托,只得央鲍员外转送一百两银子与刘孔目,却将上件事弯弯转转地透些风与他,央浼刘孔目设法帮着打点。
知府先时所虑,一怕贼人势大危及青州,二怕呼延通发难不好交代,只过了一日却已柳暗花明,种种顾虑都是无谓。至于地方上与匪勾结的动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两个店家把这交待了,反倒是给知府找麻烦。
刘孔目从府干那里打听到消息,已知知府审讯完就把这两人扔在牢里不再过问,便有几分猜着韩知府的心思,放心大胆地收了一百两银子,却向鲍员外百般推脱困难。
高家谓他有门路,足地又添了一百两,供上下使用。刘吉这才如此这般地教导他如何对付缉捕使臣,府中之事他这边自有应对。
刘吉拖延了几日,径去韩知府那里问道:“相公让缉捕使臣查访清风山贼寇,可曾访出个实迹?”
韩知府道:“他们往来了多日,只说未见贼人踪迹,只有村里人首告,道一户酒店人家形迹可疑,似与匪徒有勾连,因此拿了两个人来。我本待亲自审一审,只这两日太忙些个。”
原来知府拿那两个人时未过明路,如今有意脱手出去,交官司理会,这刘吉是掌刑名的孔目,让他接手正当其理。
刘孔目忙道:“些小事情何用劳动相公?此是小吏分内之事,愿为恩相分忧。”
韩知府道:“如此此案都交与你处置,你便从牢里提他来审。”
乡里的大户、上户一面轮番置酒席,好吃好喝地打发缉捕公差,各送些礼物酬劳他们,一面央刘孔目坐实王二、李三罪责,再莫使他攀出旁人。
刘孔目替知府审了一回,只让他二人招供本身犯罪,别的一概喝住不问。
录了口词,取了招状,刘孔目亲自做成文案,从严定了“谋财害命,与匪同罪”,将文书做得没一些漏洞,与知府看过了,决断定罪。当时取二十五斤重枷钉了,发下死囚牢里去了。
这一场风波就此平息,高家和一众大户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此番也算替山寨里遮掩出力,自然与陈虎等说知人情,那三位头领便又送些金银相谢。
山寨里又折了人,又破了财,锐气尽丧,那三个头领好不憋闷。张莽惨死之仇还没得报,更在那些大户跟前灭了威风,搅得寨里人心惶惶。因此陈虎好不气苦,这一日便同金名、燕顺商议报仇。
金名劝道:“哥哥要为张兄弟报仇,着实情义深重。只那呼延通不比别个,他不来找咱们晦气便罢,难道反去捋虎须不成?”
陈虎道:“自家兄弟大仇不报,还有何面目苟且偷生?如此也顾不得那许多。”
金名料想劝他不住,竟欲以卵击石,暗自思量对策,又谏言道:“便是报仇,也不宜硬碰,只可智取。兄弟有个法子,管教他偿得过张兄弟命来。”
陈虎忙问道:“贤弟有何妙计?”
金名道:“当日派人盘诘卖酒的王二那一行人模样,听他说道呼延通那两个儿子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既是他老子手里有兵,奈何不得,不如设法把这两个小的拐骗出城,绑到山寨里来,当着众人剖腹割心,来祭奠张兄弟。
那呼延通再是位高权重,咱们却断了他家香火后嗣,却也抵得过杀我兄弟之仇。”
燕顺赞同,叫道:“冤冤相报,这买卖公平!”
陈虎也觉此计可行,当下三人商量定了,只待有机会施行。
呼延灼和杨志浑然不知有人要挖了他俩心肝报仇雪恨。
他们每日忙着练功、读书,晚上回家嬉戏玩耍一阵,再背了爹娘假做早睡,偷偷地打坐修习内功。这内功是要半年以上才能显出效果的,重在每日坚持。
他两个每日只在自家和练武场之间往来,平日连军营都不出,外面人又如何得见他面。
这便是金名计策的遗漏之处:兵马司重地,岂是细作能靠近的?若清风山的人打入军营之中,自然会听见他两个凶名,如今却哪里听说过他两个本事。
呼延通见知府时,无意替两个儿子宣扬,知府本人虽知呼杨二人的杀贼事迹,其他的文职官吏却只道是呼延通部下所为。
高家和清风山的消息来自刘孔目,他却也不知底里,帮着打探了,言说呼延总管确有两个小儿,当爹的爱惜得如一对眼珠子一般。
因此陈虎等只谓他是一般孩子,即便学过武功,料此时本领也高不到哪里去。
呼延通到任后一番整顿,青州军的积弊虽仍是难除,众将士心中到底有些个忌惮,不敢比先时那般怠惰。
营里众军每日坚持训练下来,基本技能大有改观,大面上总算看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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