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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瞬间
宿渊说着,眼睛却没有离开戏本子,修长的手指在纸张上摩挲,思忖一番后道:“你告诉阿斐,本王觉得《五福戏》甚好,至于看戏嘛,今夜就不必了。退下吧。”
宿渊漠然转身。
千姜这一次得以仔细观察他的背影。
他的肩膀那么宽,仍旧像是那夜背着自己走进沐雪源的一样。
明明那么近,却又相隔万里,千姜有刹那失神。
他尚未走远,房内却忽然传来阵阵响动。
房间里还有人?
千姜愣了片刻,复又恍然大悟道,“殿下登高望远都不忘带上佳人,真是有雅兴。”
“滚。”
不晓得宿渊这是对谁说的。见势不妙,千姜脚底抹油要溜,却被从房间里冲出来的人推了一下。
看那姑娘绝命狂奔的粉色身影,千姜兀自感叹道,这个九殿下还真是喜怒无常。
******
待到风平浪静,宿渊房内的暗卫这才现了身。
“殿下,那老五怎么还是这些伎俩。”
“无妨。”宿渊早就习惯了,五哥老是找些花红柳绿的姑娘贸然闯入自己的寝房,每每都只能说些狠话打发走人,所以他对身边接近的女色都颇为抗拒,对威千姜也是这样,可惜这姑娘不仅不害怕,还老是蹬鼻子上脸,越说越来劲。
“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失踪那日带您快马加鞭出城的乃是上岚道的人。”
“哦?我什么时候又和上岚道的人有瓜葛了?”
“属下也很纳闷,都说上岚道的人仙风道骨,最是不喜尘世俗扰。怎么还会主动来攻击殿下?”
“攻击倒是谈不上,他们给我的药,还挺温柔。”宿渊自嘲地勾勾嘴角,那日本来乾坤朗朗,自己不过因为烦闷在府上多吃了一杯酒,却不晓得在哪杯着了道,混混沌沌晕了过去。待再记起时,已经是在满是戒备的五哥府内了。
“这缩骨症的药世间罕见,若要害你直接给您投毒便是,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带着您南奔。”
“不想取我性命,还想用缩骨症保我的傻子,这世间没有第二个了。”
“您是说二殿下?”
“是。”
“为何要保您?”
“皇叔已病重,昭京各大势力跃跃欲试,想要取而代之。借着我的名头行事,多么好的算盘。”
代宗在位时,宿渊已经被封为太子,‘夺门’之变后,今上按照承诺勉强给宿渊一个皇子头衔,打着宿渊的名头,刚好师出有名。
珩一仍旧似懂非懂。“可带走您的上岚道之人,屡屡让您身处险境,哪里有保您的样子。若非郦食其抵死相救,殿下恐怕早已命丧讷庐峰。”
提到郦食其,宿渊本对着茶杯敲打的手指,微微停住。
他是宿渊身边仅存的几位死士,虽然死状极惨,却不忘留下蛛丝马迹,以待相救。未料,却又被五哥抢先……
“珩一,你跟我多久了。”
“殿下,自从先皇在时,珩一便一直侍奉殿下左右,未曾离开半步,如今已经是第十八个年头。”
“既如此,你还不晓得?”宿渊拢上袍子,踱向窗边,窗外一轮明月高挂,遍地洒满朗朗清辉。“你看这月色多好,可又有多少黑暗隐藏其后。这昭京城里,要我生、要我死的不尽其数。生死只在一瞬间,我早已习惯。”
宿渊是何等聪明的人,何况从下被暗算到大,这件事情的脉络,他心中已经有数,只是不愿意多言。
“可是殿下……”珩一仍旧不甘心。
“你继续帮我盯着天文阁的事。”
“是。”
“我乏了,你退下吧。”
珩一依言,又隐没在黑暗中,未曾让五皇子派来的守卫之人察觉任何异样。
******
翌日,千姜只瞧见了宿渊一眼,后者便在隆重的欢庆声中乘轿离去了。千姜也在徐姑娘的万般不舍中,乘着华贵的步撵紧随其后。
毕竟规格有别,皇子的人是要走得快些,不多久便没了踪影。
只留下千姜一人一轿,在一摇一晃中头脑发晕。
总算到了药堂,她尚且在混沌中,却看见斜也飞一样地奔到身前。不过一日没见,斜也竟然这么想我?千姜正在感怀,却听斜也道“千姜救我!”他一边说,一边往刚刚搬进东西的“方外堂”指。
千姜略一敛眉,心道这是何方神圣。
待踱步入堂,看清此人,心道果然是冤家路窄。
“小蝶,怎么你也来昭京了。”
“哟,这不是威千姜吗?”小蝶的声音还是那般无辜温柔,但是眼中的澄澈已不再,又道“你现在可要叫我一声俸小姐。”
“小蝶现在还是有名有姓的人了。”挂的还是四大家族的姓,想来是上贡的去尘果然有些许作用,“偷东西换来的姓氏,是要宝贝些。”
“你别羡慕我,当日剩下的那些去尘,若你能上贡,也能有我今日地位。”小蝶继续得意洋洋。
“哦?地位,什么地位?”千姜打量了小蝶一番,见其身着的品竹色散花纱衣比明月、亓官还不如,讥道“在俸府当下人便不是草芥了?”
“比你这种在外面游荡的赤脚方士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就这么看斜也的?”千姜提到斜也的名字,小蝶仍旧无动于衷,道“当初若非他从中作梗,圣上还能更早地醒转过来,你还指望我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听到小蝶这样说,千姜甚是心疼斜也,毕竟她眼睁睁看着斜也难得开出桃花一朵,竟然是染了血色的。
“我现在可没时间和你闲聊,你把你身上的去尘给我。”
千姜:“俸大小姐可真是有脸开口。”
“你这种人,最好打发了。”小蝶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瞧过去沉甸甸的,“说罢,要多少?”
这种语气何等熟悉,难道这些所谓的“上等人”真的以为金钱可以买到一切?
千姜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小蝶的钱袋子往地上拍,但是她攒得太紧,袋子分文未动,倒是把小蝶惹恼了“威千姜,我警告你,在昭京可别惹姓俸的。”
“我偏惹了又如何。”
小蝶的巴掌已经悬在空中,好在她的手被斜也一把抓住“你干什么?”
“你放开我!来人啊!”
没想到药堂外竟然真来了几个人,看起来竟是小蝶的差使。
千姜和斜也毕竟新店开张,也不像多惹事端,决心不再与其纠缠,便语气平和问道“你还要去尘做什么?”
“圣上的千秋日需要,这可是巨大荣耀。千姜,这是瞧得起你,懂不懂。”小蝶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
“去尘一点都不剩了。”
“什么?”小蝶先是一脸震惊,沉吟一番,又道“威千姜,你别再这里装蒜,若没有去尘,你敢开药堂?”
见千姜仍旧摇头否定,小蝶因痛失上升机遇怒不可遏,便开始四处摔铺子里崭新的瓶瓶罐罐。
见到此情此景,斜也的脸都皱作一团,嘴里叫着别打了,小蝶却仍得更加起劲,遍地都是锋利的碎片。
“怎么?心痛啊。去告我啊。”
千姜看她小人得意的样子,内心却是有些不忿,却也不晓得找谁才好,只好和斜也一道蹲在地上捡东西。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堂内人皆往外一看。
竟然又是江永年。“威姑娘,这才过去了一日,你的方外堂就这么热闹了。”
“来的真巧”,千姜狼狈道,“来赶紧帮忙收拾东西。”
江永年依言,蹲在地上帮忙捡散落的药材。“这么好的萝芙木,扔了岂不可惜。”
“诶,谁叫你动地上的东西了。”小蝶仍旧跋扈道“我们尚宝司办事,哪里轮得到你们贱民插手。”
“尚宝司。”江永年站起身来,俯瞰小蝶道“想必是为圣上的千秋做仪前准备了,最讲礼仪的地方怎么还这般行事。小姑娘,你这样子可不行。”
看江永年暗紫调衣着朴素简单,小蝶心生轻视,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永年又看乐了,“谁给你的这个权-力?”
“自然是圣上。”
“陛下还管这个?”
“你自然是不懂,能和斜也威千姜混在一起的,能懂什么?”
“仪前四司,真是威名在外,我们是不懂。”
“知道就好。你们今日若不能跪在地上把东西都捡完,我就关了你们的铺子。”
“这你都能管得着?”千姜难以置信。
“我说了,我姓俸。”
话音刚落,江永年咯咯又笑了起来。“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地上碎片这么多,伤到别人的脚多不好。”
“你再说,我就让你也跪。”
“你敢。”江永年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这两个字却甚是冷冰冰。
小蝶吃软不吃硬,见他突然严肃起来,也变地有些犹豫“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没想到冯子力现在手底下都是这等货色。”
“怎么,你认识太常寺少卿?”
“少卿又如何,正卿都要叫我一声祖宗。”
小蝶正在细细品味这话中的含义,威千姜却道“江永年,你干嘛说胡话吓别人。”
听到这三个字,小蝶惊道:“你叫江永年,莫非是那钟鼎勋贵的江家?”
有开-国之功,朝臣中品阶低的叫声祖宗已是惯例。江永年叹道“你这小姑娘也算见多识广了。”
小蝶思考一番,又道“我才不信。威千姜你能攀上江家?真是笑掉大牙。”
见她还是行为乖张,江永年不得不说话重了点,“你,跪在地上给我把东西捡起来。再犹豫一瞬,今日便褫夺了你的姓。”
虽然千姜不理解不过是一个姓而已,为何如此看重,但当看到小蝶果真跪在了锋利的碎片上捡东西,她还是不得不赞叹世事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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