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

　　“打算怎么去？”秦添顺着他的思路接着问。

　　“光轮2020。”余阅一本正经地回答。

　　“骑着扫帚就能飞出太阳系啊？哪买的告诉我，有空我也想试试。”秦添配合着他的胡说八道。

　　“魔法都存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余阅用手向上指了指，“天上掉下来的，正好四把，我日广子吹和子吹他弟，刚好一人一个。”余阅掰着手指头，如数说道。

　　“没关系，等你们回来了再借给我也行。”

　　“这扫帚认主，别人飞不起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是啊，谁让您忙着要比赛呢。”话说出口余阅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不和善。

　　秦添闻言怔愣片刻，摸不清余阅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所不满。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跟你们一起去的。”

　　秦添其实很想告诉余阅，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参加钢琴比赛，但他还是忍住了。如果余阅知道实情，一定不会再强求，但会比现在还要沮丧。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要是有你，咱们就能出国玩了。长这么大，我还一次都没出过国呢。”余阅撇撇嘴。

　　“国外也没什么好玩的，而且你这种被周姨手艺惯出来的人，去了顶多能撑三天。”

　　“你觉得不好玩是因为你去的多了，小时候每次知道你出国我都羡慕的不得了。”余阅酸溜溜地说。

　　“我又不是出去玩儿，都是为了比赛。后来国内也能比，你见我又出去过么？”秦添不紧不慢地反驳。

　　这倒是实话。只是小时候老爸的事业刚有起色，老妈和他整天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周姨，能陪余阅的人就只有秦添。每次秦添出国，余阅只好眼巴巴地等他回来。

　　后来秦添再也没出去过，可余阅对国外的向往未曾削减，不是因为崇洋媚外，而是秦添看过的那些风景，他也想看。

　　“反正我就是想去。”余阅丝毫不肯让步。

　　秦添叹了口气：“以后有机会带你去。”

　　“就等着您的这句话呢。”余阅夹起炒饭里的一片火腿，豪气地放进秦添的海鲜面里：“赏你。”

　　“一片火腿就能被收买，我可真便宜。”秦添把火腿放进嘴里。

　　“是啊，还不用找翻译。”余阅朝他打了个响指。

　　吃完饭时间还早，余阅催促着赶紧回去秦添能多练会儿琴，秦添却提议在景区再晃一圈。温度渐渐升高，好在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植，看在眼里，燥热的心能得到些许安抚。

　　秦添先前关于求姻缘的提议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怎么都消散不了。但余阅知道不该再提起来，不然自己之前的态度说不过去。

　　对于秦添可能有了心仪的对象却不告诉自己这件事，余阅想了很多说服自己的理由。比如对方家境比不上秦添，两人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或者对方家境特别优越，连秦添也高攀不起。除此之外，余阅最后能想到的理由是：这段感情见不得光。

　　什么样的感情算见不得光呢？无非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或是性别相同。余阅虽然无法接受前者，但如果是秦添看上的人，想必是格外优秀的，他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后者，余阅认为根本没有避嫌的必要，性别从来不是、也不应该成为阻挡爱情的高墙。

　　秦添没告诉自己，必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总有一天，余阅想，他总有一天会说出来的。

　　“到底打算去哪？”见余阅大半天一声没吭，秦添试图打破沉默。

　　“还没决定，大概率是川渝地区吧。之前日广在群里说想吃火锅来着。好像还有个什么别的原因，但我想不起来了。”

　　“哪个群？我怎么没看到？”秦添一脸疑惑，皱了皱眉头。

　　余阅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们四人为了不打扰秦添背着他另外拉了个群，在那里琢磨关于旅游的主意，余阅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一直没跟秦添讲，现在这会儿说漏了嘴才知道有多尴尬。

　　“那什么，”余阅挠了挠头，“我们害怕打扰你，就另外拉了个群。”

　　秦添瞥了他一眼，“没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想说也要你卖个破绽给我们不是？”余阅一脸乖巧地看向秦添。

　　目光对视片刻，秦添收回视线，定了定神，他接着问：“什么时候去？”

　　“还没决定，但肯定是录取结果出来后再去，不然心里没着没落的，玩不尽兴。好在子吹复读班开学时间比正常高三晚，所以时间比较宽裕。”

　　“准备玩多久？”

　　“我是想一直玩到大学开学，但子吹和日广条件不允许，所以最多玩儿俩星期吧。”余阅有一搭没一搭地踢开脚边的石子。

　　“所以没打算来看我比赛是吗？”秦添轻描淡写地问。

　　余阅突然呆住了。秦添的每场比赛他不一定都会去看，抛开小时候国外的那些不说，近些年在国内举行的，如果路途较远他也不会去，只是秦添从来没对自己的不到场有过意见，可这次，为什么又强调了一遍？

　　“我不是我没有，”余阅连忙解释，“你比赛不正好是开学前几天嘛，玩儿到开学的意思是开学前回来，赶得上赶得上。”

　　“那你确定会来？”

　　“确定确定，”余阅连连点头，“不就在隔壁省嘛，近的近的。”

　　“嗯。”秦添想解释自己对余阅到场的执念如此强烈的原因，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余阅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场比赛是秦添时隔两年重回赛场的序幕，具有重大的纪念意义，因此才对自己的出席如此上心。

　　“放心吧，”余阅拍拍秦添的肩膀，“我说到做到。”

　　迎面走来两个游客打扮的女孩，余阅察觉到她们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这里，并且低头窃窃私语着什么。扎丸子头的女生用手肘捅了捅扎马尾辫的女生，似乎是在怂恿她去做什么事情。马尾女生犹豫片刻后，拉着丸子头女生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位帅哥，冒昧打扰下～”马尾妹子指了指身旁的丸子头妹子，“我和朋友来这边玩，没想到碰上两位惊为天人的大帅哥。都说相遇即是缘，两位方不方便给个微信呀～”

　　被人搭讪这事儿余阅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要跟秦添一起，每次上街都能遇见一两回。只是轮到余阅单独出门，就没人凑过来。

　　“不好意思，我不怎么用微信。”余阅以一直管用的说辞回绝了对方。

　　两个女生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失望的表情，随后将目光转向了还未开口的秦添。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秦添一脸坦然地说。

　　余阅闻言和面前的两位女生同时张大了嘴巴。从前秦添的回答总是和他如出一辙，今天这个谎扯的也太没有诚意了些。

　　两位女生难掩失望，礼貌道别离开后，余阅阴阳怪气道：“你这话我怎么听出点别的意思呢？”

　　“有吗？”秦添一脸无辜地说，“大概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

　　“我错了，很深刻。等着，这就把你拉群里。”余阅刚掏出手机，却遭到了秦添的制止。

　　“我没这么小心眼儿，”秦添捏着他的手腕，把手机放回余阅口袋里，“我就是担心你去一些不该去的地方。不过我也相信你有一定的判断能力，是吧未成年？”

　　余阅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抽去了兴奋劲儿。林旷和许子潇都过了十八岁生日，这样一来未成年的只有他和许子潇他弟。

　　余阅不服气地反驳：“按虚岁算我成年了。”

　　“你觉得门口的保安大叔是信你还是信身份证？”

　　“真有人在酒吧门口看身份证啊？”余阅一脸悲伤地看向秦添。

　　“真打算去酒吧蹦迪啊？”

　　“长这么大一次都没去过，想趁这机会见见世面。”余阅顿了顿，继续道：“主要是想去看看帅气的dj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什么的。”他用手做出打碟的动作，对秦添唱道：“如果我是dj 是dj 是dj，你会爱我吗～”

　　“就去看个dj啊，还以为你想艳遇呢。”见余阅这幅嘚瑟的模样，秦添笑着说。

　　余阅闻言抱起胳膊，抬手摸了摸下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日广想去川渝的另一个原因了。个老色批。”

　　“光说别人，难道你就没什么想法？”秦添忐忑地问道。

　　“我倒是想，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脸。”余阅不满地说。

　　秦添哼笑一声，无奈地说：“怎么跟我扯上关系了？”

　　“小时候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长得好看，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比你更好看的。之前还对找人这事儿挺上心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余阅伸手轻轻拍了拍秦添的脸颊，“您这张脸，是真的能打。”

　　“不能只看外表，内在也很重要。”

　　“我知道啊，但你又不是只有外表。”余阅勾搭上秦添的脖子，“我有时候就想啊，你要是个女生，那该多好！”

　　“我有时候也想，你要是个女生多好。”秦添凉凉地瞥了余阅一眼。

　　余阅收回手，覆在自己胸口上，眼睛亮亮地看向秦添：“你的意思是，我的外表和内在也达到了你的择偶标准？”

　　“不是，”秦添摇了摇头，笑着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个女生，就不敢这样动手动脚了。”

　　“嘿！我动手动脚是看得起你！”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累着你。毕竟七厘米的身高差摆在那，每回你踮脚我都看着心疼。”

　　余阅闻言一个翻身，蹿到了秦添背上。“这样就不累了，”随后大手一挥，喊道：“小添子，起驾回宫！”

　　秦添没应声，扶稳余阅后毫无预兆地开始狂奔。

　　微风吹过树梢，斜阳挥洒林荫道，最耀眼的不过是少年轻轻弯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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