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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记:霍家家法·情深似毒
“呵呵,好一个赐家法!这出苦肉戏演的真是越发精彩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你以为霍家家法是你过家家的玩意儿吗?”三姨太讽笑道,眼神刺人。
二姨太叹了口气,道:“是啊,瑾瑜,你身子骨弱,可禁不起家法的!”
“老祖宗,你以前是那么喜欢瑾瑜,也说她性情温和明事理。所以这事的前因后果我想应该好好问清楚,念她失去记忆孤苦无依,您还是饶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吧,不要罚了!”大姨太也行至老夫人身边劝慰道。
“够了!事关霍家的名声,岂可如此草率了事?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王嬷嬷,给我拿棍子来!”
王嬷嬷见老夫人神色愤然的样子,只得犹豫着进屋去。众人劝慰无效,也都一脸无奈。
不一会儿,王嬷嬷便掀帘而出。老夫人接过她递来的棍子,转身面向双膝跪地的瑾瑜。骨节分明的五指紧握棍端,那是根一寸半来长的乌木木棍,油光水滑。
“啪!”一个踉跄,瑾瑜被一棍子打倒在地,众人大惊。
每一次都是用力落下,每次下落都有股啮骨的火烫涌上心头,随后火辣辣的灼痛便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万蚁钻心般难忍,令人每根神经都紧绷着,不敢稍有怠慢。
瑾瑜的小手紧拽着衣裙,唇瓣上留下两排贝齿咬啮的深痕,随着一声声闷哼,冷汗渐渐从洁白的额头上冒出,腰背下方已高高肿起,渗出少许血丝。
“够了!您是不是要把她的身子打残才肯解恨?”霍英佑上前站出身,左手紧紧攫住了老夫人握着棍棒的手怒道。大姨太二姨太也乘机夺下她手中的戒尺,一边扶起几欲晕厥的瑾瑜。
老夫人见此景,这才肯放下棍子罢手,招呼王嬷嬷扶她回屋。
“快!送瑾瑜回屋!洛儿,拿止痛药和绷带来。紫静,请济世堂的于大夫来!”二姨太给身边的侍女吩咐道,一边递了个眼色给大姨太,请她回屋消消老太太的火气。
霍英佑二话不说,赶忙横抱起昏迷的瑾瑜往她的寝屋湿雨阁奔去,一路上不停地说:“瑾瑜,你忍着点。”
梦萸愣愣看着急躁的英佑和不省人事的瑾瑜,呆立一瞬,刚起身诺诺地喊了声三哥,却见霍英佑早已像阵风似的从她身边一掠而过。
湿雨阁。
霍英佑将瑾瑜在床榻上安置好,挥手打发了小厮们,。二姨太俯身问道:“这可怎么办才好,打得这么重,不知道还能不能捱得下去?”霍英佑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看着脸色苍白的瑾瑜,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子:“蠢材。”说着自己叹起气来走出屋外。
丫鬟洛儿端水拿药进来,小厮搬了屏风挡在榻旁,人回避到屏风后外。洛儿小心用剪子撕扯粘在瑾瑜的腰背的衣襟,用浸湿的棉布轻柔地擦起后背上的血污。瑾瑜不由地一惊,疼得牙关紧咬,一会子功夫,已是一身冷汗。“瑾瑜,你可要忍着点啊,血都糊在了伤口上,擦净时是会疼的。”二姨太揪心地看着她道。瑾瑜点点头,咬住了枕头。
二姨太一面上药,一面道:“你这孩子,真不知该说你聪明呢还是傻。老祖宗的思想确是古板,对她来说只要是违背常理和家族的事,她都不会听信他人的解释,一味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你也要理解她。只不过这次,老祖宗过分了,大家都是相信你的。”
“谢谢二姨太,瑾瑜懂的。”
二姨太替她拢好被褥,默默出神,叹道:“懂得就好,瑾瑜你一向是聪慧伶俐的人!好生歇着,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掌灯时分,热度开始上来,瑾瑜昏沉沉地迷糊起来。嗓子烟烧火燎地疼着,眼皮重如山,想要喝水,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觉得丫鬟秀儿坐在身旁,却手脚俱软,提醒不了她,只是痛苦地皱眉。
“陆小姐是想喝水吗?”秀儿轻声问道,声音似近实远。
瑾瑜这才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端着青瓷茶碗的秀儿,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道:“多谢。”
“呵呵,谢什么呀,想要喝水是吧,小姐可要接好了哦。”说着,秀儿便倾了茶碗,将茶碗里滚烫的茶水一股脑儿地浇在了瑾瑜白嫩的脸上。
瑾瑜不由烫得睁开了眼,喊道:“啊——好烫!秀儿,你——”
“我什么啊?哼,早知道那天你大出血时就不该让你活命!卢瑾瑜,你该死!”秀儿狠狠瞪着瑾瑜,一脸狰狞,将手中的茶碗砸在地面上,随着一声:“砰!”碎裂成一片一片。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和你无冤无仇啊。”瑾瑜惊怒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通平时温顺和蔼的秀儿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秀儿冷笑一声,一把扼住瑾瑜的脖子,道:“无冤无仇是么?真是天真!贱人,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三少爷身边没有人相伴了吗?呵呵呵。”
“你,你做了什么?难道——?”
“没错!就是我干的。三少爷接触过的女子该死,三少爷迎娶的人该死,三少爷爱的人更应该死!”秀儿渐渐直起身子,一股发自内心的残暴之意污染了那双纯净的黑色眸子,话语里充满了令人战栗的坚定,“三少爷爱的人,并不配站在他的身边,我就要像打理野草一般打理掉你!”
所以,卢瑾瑜,你该死!
秀儿忽的加深扼住瑾瑜脖子的力道,纯净的眸子里呈现出与年龄十分不相称的阴骛冷酷,脸上不再是甜美、不再是温顺,而是一副带着几分恐怖的微笑。
“只有我,只有我才是应该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吗?我以为那晚给你看到彩梨惨死的警告会让你有所明白,结果你还是一意孤行。既然如此,哼,就别怪我林秀儿不客气,先解决掉你,再解决那个傻的可以的陶梦萸!”她笑着,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瑾瑜。
瑾瑜不寒而栗地听着秀儿的那番话,看着因为对霍英佑几乎扭曲的爱恋而变得宛若来自黑暗深处的恐怖的一张脸,不由苦笑道:”原来彩梨是你杀的!疯了,你疯了!”
天真的秀儿,睁着清澈的黑色眸子,甜甜地笑着。
然后杀了人,因为那些人接近她的三少爷。
“我是疯了,谁让那个贱人奢想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现在就轮到你了!只要你一死,我就会去说卢姑娘是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而自缢的,想必老祖宗相当能够体谅。”秀儿尖叫着,大大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残虐的神色,她像疯了一样双手紧紧扯住瑾瑜披散的长发,将瑾瑜死命的拉下床榻。
瑾瑜不停地挣扎着,尖声喊道:“救命啊——”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我在老夫人的茶里下了药,现在他们都被我支开去了她那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四周突地静得出奇,秀儿一手掐住瑾瑜的脖子,一手扯住她的头发,然后拖着她的身子一路沿着后院里那条荒凉的小径。空气中只有瑾瑜的喘息剧烈的回荡着。
“知道为什么昨日老夫人的情绪会那么失控吗?因为我在她的茶碗里动了手脚,呵呵。”
瑾瑜的视觉渐渐模糊了,头沉得厉害,顺着小径感觉前面的路越来越窄,那些光秃秃的灌木不时的钩住她的衣衫。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死,不要死……
“砰”额头上忽然撞上了什么吊在半空的东西,瑾瑜下意识的抬头——一双腐烂的绣花鞋就在她鼻尖不足一尺的地方……
顺势抬起目光,她的尖叫声再次响彻在这荒凉的后院灌木林中!
死去的女子尸体……
胃里一阵绞痛,瑾瑜的眼睛里有近乎疯狂的恐惧,不由大声嘶喊起来。
“喊吧,喊吧,看谁会听见,呵呵呵……”
她的身体重重跌下,扑倒在盛开着野花的井边,震的花朵纷纷颤动,仿佛一群被惊起的蝴蝶。脖子上紧紧掐住的力道终于在她倒地的一瞬松开,意识和视线都渐渐模糊的瑾瑜,嘴里还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唤着。
暮色四合,月亮的光芒却被乌云渐渐遮掩,零散丝丝细雨。
“我不会原谅你的……”瑾瑜的眼睛模糊成一片。
秀儿没有说话,只是淡漠地看着瑾瑜,看不见她的表情。沉默就像一阵梦魇,紧紧缠绕着瑾瑜,让她无法呼吸。
“我不能死……不死……”瑾瑜已经陷入了弥留前的昏死中。
秀儿冷冷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胜利的微笑,道:“可笑的女人!”
手上伤口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死亡绽放的声音。
春雨淅沥,零散几许落花,有积水从瓦隙里一滴滴地落下来,叩响在石面上。瑾瑜仰面躺着,用干裂的嘴唇接着滴落的雨水,漆黑的额发已经湿成几缕。
“美丽的卢小姐,我这就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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