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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NOWN
12.
M中的时间管理上比C中要宽松很多。林望北在中考的时候曾经报过M中的志愿,可惜自己没上。那年分收的很高,林望北突然觉得这是缘分使然。他在家里躺了一个下午,中午午饭没也没吃,现在肚子在叫,就随随便便煮了碗面吃,去了学校。
雨变淅沥了,打在塑料棚上开始变得悦耳起来。天要开始冷了,秋老虎也要走了。林望北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哟,小林啊,感冒了”白泱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提了杯奶茶,自己还喝着杯。他今天穿着白色的体恤,戴着个耐克的棒球帽。林望北不想在继续打量下去收回了目光。
他继续向前走着,没理白泱生。他并不明白白泱生这几番做法是什么意思,有些东西他不想深入思考,一旦思考又会掺杂着功利与所谓的不堪。在他林望北看来,白泱生长得帅,成绩好,又是学生会干部,看样子家里也不缺钱,为什么会想到要和自己打交道当然,他林望北来这里也不是交朋友的。
白泱生呦呵一声,跟了上去“怎么,这么不友好?”说罢,把手里的奶茶强行塞到了林望北的手里。林望北皱眉,热的很暖和。
“白鹭说了,她要你自己当面见她和她说清楚。你现在在M中复读总要处理干净过去的事情。你是在复读,人在这里,可心没在。”白泱生说这番话的时候始终盯着前方,他手里握着杯和林望北同样的奶茶,但与林望北是那么的不同。这人表面上看着轻浮,可却很透彻,看的很透彻。
林望北喝了口奶茶,很淡,不像是奶茶。他没在意,终于开口道“谢谢你。”
白泱生摆摆手。
林望北就这样与他一同走进了教学楼,临近自己的教室的时候,白泱生停在那里,似乎在等着林望北先走。他单挎着背包站在那里与往来的学生无异,但他眼里有股韧劲,也有些许暖意。林望北确信单此这一点在旁的任何一人都难以企及。他很久没看见这样的眼神了,熟悉不是陌生是熟悉。
“嗯是我。”林望北拨通了白鹭的电话,说清楚了要再见面的事情。白鹭很配合也很体谅,地点就约在M中对面的馄饨店。
第二天中午放学林望北很快跑出了校门,他得先等着。白鹭不喜欢等人,迟到了就会生气。一到馄饨店门口林望北就看着白泱生杵在门口,低头刷着手机。他有点诧异以为是凑巧,谁知白泱生抬头的瞬间与自己的视线撞上。前者起身戴上了卫衣的帽子快步走到林望北的面前道“白鹭快了,先进去坐着?”林望北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你也来了?”边说边被白泱生推进了店。
“怎么说这事都是我从中调节的。你们多久没见过面了?怎么开口你知道吗?你不尴尬吗?”白泱生说的头头是道,林望北频频点头。
没等几分钟白鹭就来了。
林望北自她进店那刻起,看着她就像看到了自己不堪的过去。混合着不安、焦躁、茫然。自己的情绪根本就无法自控,他还是他,还是在C中的他,这世界绝对的运动和他没有半分的联系。过去的一切记忆是真正的破坏者,他所想好的话被毫无预料地彻底打乱。
“怎么?”白鹭被林望北的反映给惊住了,她坐下却一直盯着白泱生。
白泱生礼貌地笑了笑,拍了下林望北的后背。
“对不起。”林望北只剩这一句,再也憋不出其他任何一句话来。
白鹭点了碗牛肉馅地泡椒馄饨小口小口地吃着听着白泱生讲着M中的事情。林望北显然有些多余。过了些时候,林望北回过神来,喝了口水说道“白鹭,你高三了,我们就这样我不想耽误你。”
白鹭很爽快地点点头,背着包就想走。林望北才意识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白泱生早已不见了踪迹。
原因不言而喻。白鹭的意思很明显。林望北起身抓着白鹭的手,走上前道“你的意思是........”说着下巴朝门外的白泱生扬了扬。
时间过得很快,林望北和白泱生就这么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两个人都没想回学校的意思。
“有家咖啡馆还不错你要不要去试试?”白泱生问着停下了脚步。
“白泱生,你明知白鹭早对我没意思了,为什么还要撮合我俩见面?”林望北的话是刺,刺的雨都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俩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白泱生觉得姓林的有点莫名其妙。他没管林望北的问话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快四点了周边赶回学校的学生开始增多,学校外的十字路口被堵的水泄不通,鸣笛声、叫卖声、雨声刺激了五感,突然有一丝的浮躁。林望北快步跟上去,拉着白泱生地衣角就往旁边的胡同里面甩。
雨势渐大,刷地往两个人的身上打去没留丝毫情面。
两个人扭打在一块,出手都没个顾忌。不一会儿青一块紫一块的就显现出来了。林望北把白泱生抵在墙上,声音沙哑道“我是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管你和白鹭的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今天的事就算翻篇,以后别在我这儿来自找麻烦。”说完林望北捡起被甩开数米远早已被雨水洗干净的书包背上,消失在胡同口。白泱生戴着帽子,看不清楚神色。
13.
秋分。
天气转凉,学生们都换上了厚点的外套。林望北的柜子里只有离家时匆匆带上的几件夏衣,前些日子感了冒,看来是不得不回去一趟了。林望北瞅着日子快到国庆放假,又想着不如国庆回家,正愁眉莫展之时,萧谌出现在了门口。
歇了大半个月没见,萧谌瘦了,不止一点。林望北有些感慨。他把萧谌领进出租屋,接过了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
“谢了。”林望北试着把自己的情绪埋住,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道了这声谢。萧谌进门后点了根烟,边抽边拿着他那只夹着烟的手摇道“你不欠谁,我来是要跟你道别的。”
林望北正收拾着东西,听见这句话顿了好久。
“我要去C市做工,明天高铁票。”萧谌的这番话也说得极其平淡,很平常,平常到像是在诉说他今天吃了几顿饭。但对于他俩而言,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个很平淡的事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八年的时间里谁都没有离开过谁,有也只是短暂的几日。在这个小城市里萧谌是他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而林望北也是萧谌唯一的寄托对象。
彼此都是对方的举世无双,究其为何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东西。或许多年以后林望北会淡忘,会忘记萧谌这个人,忘记小时候一起做过的事,但这份感情不会变,会随着时间的发酵愈来愈浓烈,这是他林望北一直相信的东西。
“过年还回来吗?”林望北问着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看吧,应该是要的。二爷在那边说有活碌就去了。”萧谌有些后知后觉地解释着,解释的林望北心疼。萧谌大不了他几岁,这么年轻却要埋在工地上,他在害怕,怕多年后遇上第二个林南华。
“上次你那事我去整了一下,陈津飞是姓白那小子喊得。不过我还是劝你,以前的事都翻篇了吧,你现在在M中还是沉心来学习的好。”萧谌第一次说出这番话来林望北觉得很感动,一直以来萧谌都是学习无用论的倡导者,他早早辍学就在社会上面混着了,今日说出这番话想必最近意识到了学历给人的限制,生活中的难处。
快了,一切都快了。大家都是要成熟的要长大的,要往更远的地方飞去的。
接下来的一周林望北的日子都过得很顺利。每天过得很充实,早上六点半的闹钟七点十分的早自习晚上十二点睡一切都是那么的规律。他也逐渐沉下了心来学习,觉得学习目的性很单纯,学习也不是在以前看来很枯燥的工作。没有社会上那些事繁琐。学习的苦让人劳有所获,生活的苦却让人心力交瘁。
是了,生活的苦让人心力交瘁。
那天中午林望北接到了个电话,是妈打来的。
不出三十秒,补习班的同学就看到一个身影飞快地奔出了教室。还在背过身板书的历史老师丝毫没有察觉。
“进手术室了吗?我马上就过来。”林望北挂了电话飞快地上了辆车,车往市医院的方向驶去。
林望北从没想过这些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他心里很积急迫的想要见到那人,他日思夜想想面对却又想躲避的人。那人正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等待着一场考验。林望北没有任何想法也不敢有任何想法,他怕把一切事情与生死挂上钩,他承受不住。
下了车林望北迅速把口罩带上,准备进楼。谁料却被告知需做核酸检测方可进入手术室那层楼,林望北没有经验着急也没个出处。他马上打通了妈的手机问了一下。
“叫你甭来了你非不听。也不是什么大手术,顶多算微创。你在外面待着吧手术完了我叫你。”妈在电话那头说着,可是林望北还是放不下心。他心中的那个人不会倒下,永远不会。
他找了靠车棚的位置坐下,把脸埋进手心里,开始无声地抽泣。他什么也不能为林南华做这是他一直所想的问题。这段时间里他满脑子都是不甘的过去和不公的现实,他根本就无法说服自己尝试平静,理由都被用光了,现在的他再无力气去想一个可行甚至荒唐的理由比自己就范。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不快、失落等等消极复杂的情绪席卷了他一身。
林望北在这场与时间的对抗中逐渐败下阵来。他微微扬起了头,才发觉早沉重不已。这条漫漫人生路怎么这么难走?又何时是个头?在一切沉重且痛苦不堪的意象洗刷过脑海后,无数现实的问题又接踵而来。
林南华没有医保,不能报销手术费用,后续的药费更是难以承受。这笔钱家里负担的起吗?自己又去哪里搞来这笔钱呢?
生活的苦让人心力交瘁。
面对生活的苦自己更是有心无力。
回到学校已经是傍晚时分。雨水退去,西方是久违的一片橘红。林望北就这么独自走在校园里,高一高二的教室早早亮起了灯光,打扫公区的同学仍然忙碌着,他在人群中逆行,气态与周遭极为不搭。
高三乃至补习班的晚自习早已经开始。林望北的迟到打破了教室的宁静。当然不是他的主观因素,是班主任刘老师喊住了他。
时值孟秋,走廊上的风吹起来有些刺人心脾。刘老师穿着件米黄色的衬衫背上还披了件毛衣双手抱在胸前像这秋风冷道“我听历史老师说,你今天历史课早退?”
早退加迟到,今天挨顿罚理所应当。林望北不想任何人知道家里面的事情,他不打算解释,他妥协地照单全收。
“是家里有事?”刘老师问道。
林望北摇摇头笑着道“今儿个朋友开黑就去了。”
泡了半天的吧,刘老师对现在的学生很疑惑。
“去班长那边签个字,找劳动委员领罚吧。”刘老师丢下这句就进教室看其他的学生去了。林望北独自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到了下课,这是班规。
他喜欢班主任的冷漠。这样使他觉得很多东西都变得简单起来,老师的关心仅对优生,起码在这个学校里是。
所谓的受罚就是当一个月的值日生外包公区。林望北对这些东西不怎么计较与在意,他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了,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他的快乐消逝在了那场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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